凤凰山往事

肙

　　久居巢湖，对巢湖的山山水水总是无比眷恋。梦里湖山，曾有多少往事随风飞逝……

前段时间鄙人在《最忆是巢州》上刊发小短文《三面青山一座城》，有家乡文友崔辉老师和诗留言:“王乔洞里佛无首，旗鼓相当凤点头。放王岗顶走夏桀，洗耳池畔隐许由。巢父构木避禽兽，禹王疏水存卧牛。文峰塔下文风起，巢城何须并庐州？”。崔老师虽不相识，但他对巢湖山水人文了然于胸，诗词文学修养亦着实让人佩服。他说的“旗鼓相当凤点头”，惟妙惟俏，引我无限联想，于是忆起我曾经在凤凰山下度过的青春日子。那些年少的烂漫时光在这句诗的语境中变得轻盈灵动、诗意盎然。

我在上初中时，父亲工作调动，从银屏中学调至巢湖第五中学（现合肥职业技术学院）担任副校长。母亲也调五中任政治老师。于是我们家就搬到了五中教职工宿舍。我父母自此在五中扎下根，一直工作到光荣退休。

五中位于巢城北门，和巢湖铸造厂（安徽巢湖监狱）隔马路相对。附近大单位有巢湖供电局，巢湖柴油机厂、巢湖地区水泥厂，学校周边还有东炮营和西炮营两个村子，背后就是郁郁葱葱的凤凰山。

我由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到上大学乃至工作，基本都在五中的家生活。凤凰山的苍松和小草见证了我的人生蜕变，那里有许多美好记忆。且跟随时光机再回青葱少年，再回记忆中的凤凰山脚下……

凤凰山印象

凤凰山位于巢城西北边，呈东西走向，山不高，绵延逶迤，形成凤凰点头翘尾之式。鼓山旗山近在咫尺，自古有: “天下巢湖风光好，鼓打旗摇凤点头。”之说。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家住在凤凰山脚下。这里山青水秀，五中就建在山坡上，教师宿舍后面就是郁郁葱葱的凤凰山了。时光如流水，转眼已过去三十多年。回想记忆中那段时光的我是: 年少青春，豆蔻年华；勤学善思，活泼开朗……

记忆中的凤凰山栽满了松树，有高有矮，绿树成荫。春天里，漫山遍野都是野蔷薇，粉粉嫩嫩，摇曳多姿……初夏时节，野生的杜鹃花开得如火如荼，将凤凰山装点得格外迷人；秋天时野生的小雏菊开在山坡上，道路旁，清新可人。山脚下还有几个清澈的小池塘，周围村子的农田沟渠纵横，非常田园……由于家和学校都在这里，于是家后面的小山坡就成了我读书、游戏的乐园。

清晨，我喜欢拿着课本（需要记忆的英语、语文，历史、地理）在后山上边走边背读。初升的朝阳，微微的晨风，清新的空气，这样安静的环境特别有助于记忆。

雨后，山上青草下面会长出地蛋皮，松树下也会发出蘑菇丁。于是，我和小伙伴就会兴致勃勃上山采蘑菇，捡拾地蛋皮，这样的活动好玩有趣，还能给家里餐桌加一道可口小菜。

秋天到了，后山的松树果和松针落了一地，厚厚一层。我和爸妈哥姐经常带着竹耙和篾篮子，上山拾松果，搂松针。回回都是满载而归，这是引燃炭炉子的最佳燃料。

最有趣的是夏天上山采野杨梅。不知道那时候哪来的干劲，教职工子女差不多大的经常中午不午睡，结伴上山采野杨梅。兴致勃勃去，高高兴兴回，一点点酸甜滋味就心满意足、乐此不疲。

最难忘是初一时年级组织队日活动: 登凤凰山。我记得每个班分成四个小组，每班都有红旗手。同学们在班主任、教导员带领下开始登山比赛。那时我们年级有四个班，大约两百多同学参加，浩浩荡荡，欢声笑语……第一面红旗到达山顶时，大家都鼓掌，随后，一个一个小组都登上凤凰山最高峰。如今回忆当时火热激烈、勇于攀登的场景，历历在目，如同昨日。

凤凰山下就是五中校园，还有我的家。校园不大，有一大一小两个教学楼，还有几排平房教室。前面是个操场，后面山坡上是教师宿舍。我记得学校有食堂，有开水房，有班车（接送住在城里的教职工）。后来增加职业技术科目和班级后，学校还有了自己的校办工厂供学生实习。教职员工一个大院工作、生活，大家关系和睦，和气亲切。如今回想，一个个熟悉的笑脸浮现眼前……同学少年，师恩难忘。



五中的记忆

住在五中的日子，正值我青春年少，逐梦年华，值得回忆的人和事许许多多。且让时光过滤，随意描画记忆深处的碎片。

首先来说说我家的小院。它位于五中教师宿舍第一排东面的第一家，由于五中是建在山坡上，这个地方地势较高，所以尤为醒目。小院在我母亲持续不断的创新打理之下，花开四季，瓜果飘香，很有人间烟火味道。那时候绿化不普及，花苗不好找，我爸妈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竟然将月季，菊花、茶花……在我家院子都插枝成活，而且品种、颜色齐全。院子里还栽了一颗柿子树，一到结果季节，枝叶和果子伸出院墙外，青红诱人，非常好看！记得爸爸还在院子里种了一颗枸杞树，待到结果时，他每天摘点放在饭锅里蒸熟自己服用，据说非常养生。我记得院子里还搭了葡萄架，夏天绿荫荫的，我们家既种过普通的紫葡萄，也种过新品种巨峰大葡萄，收获季节，一摘就是一大盆。勤快的母亲还用竹栅栏在我家左山墙下圈养了一群鸡，叽叽喳喳很热闹。她每天用菜叶拌碎米喂鸡，我家几乎天天都能捡几个自家鸡生的蛋，有时还是热乎乎的呢！八十年代，这就是理想的小康生活了……

在五中读书生活的那些日子啊，如同梦幻一般，无忧无虑，开心自在。我从小就热爱文体活动，到了十四五岁，自由热爱的天性得到了最大的发挥。在五中时，每天下午放学，乒乓球台旁常常可见我的身影。我球技高超，智勇双全，所向披靡，常常连霸数局。班级成立排球队，大家推选我当队长。记得那时正在热播日本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我和小伙伴们以发扬中国女排拼搏精神为动力，每天勤学苦练，准备长大后，战胜东洋魔女，为祖国争光。

初一时，我的班主任是音乐老师，他叫童本庸。童老师教学严谨，严肃活泼。非常受同学们爱戴。每当他拉起手风琴，教我们唱歌时，那是他最开心，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还记得他亲自辅导我朗诵朱自清的《春》。童老师从如何上台，如何保持良好的台风，以至于如何把握表情和动作都一一教导，不厌其烦，绘声绘色。如今，我还可以按照童老师当年教的语气、表情，节奏、手势再来一遍《春》……非常美妙，一辈子都记得！那个节目不用说，全市中学生朗诵比赛一等奖！

童老师的爱人叫沈诗文，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她待人和气，教学认真。经常私下里和我说说写作文的技巧，对我帮助很大。他夫妇二人一心扑在教学上，堪称巢湖教育界模范伉俪。我永远怀念他们。还有我的数学老师凌先文，他知识渊博，温文尔雅，耐心细致，不厌其烦。凌老师家就住在我家屋后，他家小女儿和女婿非常优秀，那时就已是公派留学的国家高精尖人才。还有物理老师王柏林，他那时英姿勃发，对同学很有亲和力……

纸短情长，五中值得回忆的人和事太多太多。犹记得夏天的夜晚，我和小伙伴常常在学校操场上捉萤火虫，装在一个小瓶子里，闪闪发光。还记得操场前面就是东炮营村的荷塘，夏天荷花开时，粉粉嘟嘟，随风摇曳。还记得学校后面的小池塘，塘水清澈见底，能看见小鱼在游，我在池塘里摸过螺丝，河蚌……时光清浅，岁月悠悠。



享受大厂福利

我家住在凤凰山脚下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时知识分子地位不高，待遇差，时称“臭老九”。相对学校而言，那时正是国营大厂红红火火的年代。由于五中附近有几家大厂，于是我们虽然偏于一隅，却也能就近享受大厂完善配套的公共服务设施。

离我们家最近的就是铸造厂，铸造厂既是一家大中型国有企业，又是一座监狱。回忆铸造厂，那时，那地，那事，那人……真是活色生香，趣味盎然。

铸造厂和我市皖维、7410工厂一样，体量庞大，虽是工厂，其实就是一个城中城，一个商、住、业综合区。铸造厂分为生活服务区和劳改区。劳改区我从未踏进，生活服务区非常熟悉。这里有商场，有菜市，有小吃一条街，有澡堂，有食堂，有职工子弟学校，有医院，还有剧场和歌舞厅，真是一应俱全，非常便捷……

和如此规格的大单位相比，五中就如同是铸造厂的小弟弟，虽不受它管辖，却能享受它的一些福利。铸造厂以及附近大厂的职工子弟基本都在五中读初中，类似现在的学区房。所以相互依附，友好邻邦。

我少年时经常穿梭于五中和铸造厂。假日清晨，有时要按父母吩咐去菜市买菜，吃早点；下午有时去铸造厂食堂买朝鲜小菜、馒头花卷；冬天去铸造厂澡堂洗澡，有点小病就近去铸造厂医院看看……

由于不少同学都是铸造厂的，小伙伴一起玩耍都是在两个单位的角角落落。最有趣的是铸造厂监狱存在的特殊性，使得这里与众不同。铸造厂人员复杂，南腔北调，三教九流……不少劳改释放人员留下就业。既有混不咧的江湖人士，也不乏一些优秀技术人才。劳改犯和留厂人员造就了铸造厂经济的蓬勃发展。铸造厂一栋栋高楼都是劳改犯和劳改释放人员辛勤盖就。也许，这就是改造和新生吧！

记得那时走在铸造厂生活区，有时也会看见劳改犯剃着光头，穿着犯人服装，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劳教警官的带领下匆匆而过。我们家就住在高墙下、电网旁，执勤的卫兵荷枪实弹，严肃认真……回想也挺有趣！记得有一年，好像有逃犯越狱，晚上都不敢出门，人人都被告知要提高警惕。

最值得追忆的是铸造厂后来重金打造的歌舞厅，装修豪华，平民价位。巢城能歌善舞之士最喜欢在此一展歌喉，翩翩起舞……我和哥姐及朋友均在此处留下了翩翩倩影。

那些如诗如梦的日子，有多少年少天真，绘就一颗初心；在那逐梦的花样年华，又有多少梦里飞花，排列组合成人生最美的图画……

凤凰山下值年少，

振翅欲飞心存梦。

悠悠岁月匆匆逝，

而今回首更甜蜜。

鼓打旗摇凤点头，

湖城若梦俩婵娟。

谨以此文纪念在凤凰山脚下生活的好时光。

2022年7月19日晚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