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乡音乡情，总是那么亲切！（乡愁系列四）

郭邦丁

漂泊在外，蓦然回首，乡音乡情，总是那么的亲切。 当年在外的期待，留下的是久久的忙碌，久久的等待，久久的愧疚。 如今，时过境迁，乡音依旧，乡情依在。 何为乡愁？ 杜甫思念弟弟，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王安石怀念家乡，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或许，对于常年离家的我们，乡愁 就是那朝暮间飘散在山坳里的炊烟； 就是那弯弯曲曲通向家门口的山路； 就是那厨房里飘散着妈妈味道的家常饭菜； 就是夜深了爸妈在巷子口扯着嗓子喊玩疯了的我们回家的着急； 就是腊月间准备年货带来的快乐…… 确实，在外打拼多年的我们，经常思念家乡。而最难忘的就是那浓浓的充满着乡土气息的乡愁。 夏天，乡愁是一碗酿皮，是一份麦索儿，是一把野草莓。 到了秋天，乡愁则是我们在洋芋地里欢天喜地的采摘洋芋蛋蛋（即洋芋开花后在枝头所结的果实）；还有就是妈妈煮的那一锅煮洋芋，煮开了花的那种。 到了冬天，乡愁就是盼着快点过年的期许…… 曾清楚地记得，我小的时候，老家农村就特别爱种洋芋这种庄稼。原因是这种农作物耐旱，适宜在浅山脑山地区种植，而且产量基本稳定，多数年份，都能获得丰收。再者，这种农作物成熟后，大一些的供人食用，小一些的则可以用来喂猪、喂羊、喂鸡。而洋芋秧经过加工粉碎，届时混合点少量的麦麸皮，用开水烫一下，就可以可以用来喂猪。这种粉碎的碎秧，我们老家称之为“乔花”，还有用油菜杆粉碎的，也不知是不是这两个字。那时的年月，可没有专门的饲料可买，即便有卖的，农村人也买不起。只能用秸秆粉碎了做饲料，夏秋季节，还可以掺杂点种植的甜菜叶。 还记得，那时的我们，放学后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背上背篼（用芨芨草编的背篓）去田野间打猪草。 那时的家庭养殖，主要是养两头猪，几只鸡，有的人家还养有几只羊。圈养的生猪，一头用于完成上边下达的生猪征购任务，另一头用来一家人过年。 家养的鸡，主要用来完成下达的鸡蛋征购任务，只有少部分用来贴补家用。遇到有人生病了，身体虚弱，则可以做几个荷包蛋，让病人滋补一下身体。亲戚朋友家有人得病了，需要去看望，也可以拿几个鸡蛋去问候。所养的羊，主要用来剪羊毛，所剪的羊毛可以用来拧绳子、做棉衣棉裤、擀羊毛毡（炕上用品）之类的。所养的鸡和羊，只是用来维系家庭生活的，平时是舍不得宰杀的，即便是过年，也舍不得。只有家里生了小孩，有了坐月子的，才舍得杀只鸡，炖了鸡汤，来滋补坐月子的年轻妈妈；只有家里有了婚丧嫁娶的大事，才可以杀猪宰羊，用来摆酒席，宴请亲朋好友、左邻右舍。 曾记得，腊月半间（即腊月中旬）家家户户杀年猪，可谓是拉开了农村人过大年的序曲。那情景可真热闹。大人们邀请上几个年富力强且富有经验的左邻右舍，忙活半日，杀了猪，煮上两三条肉，做了血肠、面肠、油包子，而后邀请巷子里关系好的邻居，来家里吃肉。临了还要打发我们小孩给家中关系最好的邻居送去一大碗煮熟的混合了肉、血肠、面肠、猪肝、猪肺的小礼物，外加两个油包子。 杀猪那天，我们小孩们则另有一番忙活，那就是守在大人们烫猪的大锅边，小心地收集猪鬃猪毛。因为这些鬃毛，可以从专门收购猪鬃猪毛的小商贩手里换得几挂小鞭炮，或是几个二踢脚（即两响鞭炮🧨）。换了鞭炮，我们小心地从整挂条上拆下几个来，点染一根香头，放几声响，其余的则是要留着在大年三十晚上燃放。 别人家杀了年猪，也是如此，礼尚往来。 杀猪的第二天，父母亲则是忙着做一些分配，做一些准备。剩余的猪肉，留下过年用的，其余的则是，或用盐水在小缸了腌制；或切碎了在大锅里熬到油水下来，撒了盐，盛在小缸里，用以过完年后备用。平日里省吃俭用，只有在农忙季节，才舍得用来改善生活。 而猪头和猪蹄，则是准备用来过正月十五元宵节和二月二的。通常情况下，正月十五煮半个猪头，两个猪蹄；所剩的，则是要等到二月初二那天准备过二月二的。 不管是正月十五，还是二月二，在煮猪头的时候，都要煮一锅麦仁（即褪了皮的小麦），吃不完的麦仁盛在较大的瓷盆里，第二天早上，从盆子里弄出来点热一热，再放点自家腌制的酸菜，也算是一道不错的早餐。这样的早餐，差不多能维持十天。因为那时的天气还比较冷，盆子里的麦仁被冻得结结实实的，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涩的。 曾记得，煮猪头所用的麦仁，则是我们小孩子们在腊月初八那天，到河边冰摊上用榔头遄的。先是在冰摊上挖一个半尺见方的冰坑，而后在冰坑里倒上适量的小麦，在小麦上撒点河水，然后用榔头一下下捶打，直到捶净小麦上的外皮……然后带回家中在太阳下晒晒，妈妈用竹筛等工具把其中的麸皮收拾干净，再用清水洗洗，然后再晒晒。到时候就可以直接下锅了。 那时候的农村，虽然生产力低下，生活苦点，但彼此间的关系却是十分的纯朴，十分的友好。 现在的农村，和我们小时候相比，可谓一日千里，家家有了小楼房不说，大部分家庭都有了小轿车。跟那时相比，可以说现在天天在过年。而这些，都多亏了党的好政策，才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有人不知道洋芋为何物。 洋芋，其实就是马铃薯。“马铃薯”因酷似马铃铛而得名，此称呼最早见于康熙年间的《松溪县志食货》。 我国东北称土豆，华北称山药蛋，西北和两湖地区称洋芋，江浙一带称洋番芋或洋山芋，广东称之为薯仔，粤东一带称荷兰薯，闽东地区则称之为番仔薯，在鄂西北一带被称为土豆。 上学时，从老师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描写洋芋的著名诗句，总觉得洋芋亦能登大雅之堂，被文人墨客写进书册，广为流传，被天下人传颂！ 其一，山芋芼羹，地黄酿粥，冬后春前皆可栽。 其二，烂煮园蔬，熟煨山芋，白发苍颜穷秀才。 其三，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 参加工作后，因为课堂需要，特意查找了这几句著名诗句的出处。 “山芋芼羹，地黄酿粥，冬后春前皆可栽。”出自宋代王质的《沁园春》 其原文是： 二百年间，十二时中，悲欢往来。但盖头一把，容身方丈，无多缘饰，莫遣尘埃。屈曲成幽，萧条生净，野草闲花都妙哉。家无力，虽然咫尺，强作萦回。竹斋。向背松斋。须次第、春兰秋菊开。在竹篱虚处，密栽甘橘，荆桥斜畔，疏种香梅。山芋芼羹，地黄酿粥，冬後春前皆可栽。门通水，荷汀蓼渚，足可徘徊。 “烂煮园蔬，熟煨山芋，白发苍颜穷秀才。”出自宋代王迈的《沁园春》 其原文是： 首尾四年，台省好官，都做一回。便前头更有，合当做底，何妨且恁，猛省归来。甲第新成，开尊行乐，脆管繁弦十二钗。回头笑，这狂生无用，削尽官阶。狂生真个狂哉。泼性气年来全未灰。有龙鳞凤翼，不能攀附，牛衣渔具，早已安排。烂煮园蔬，熟煨山芋，白发苍颜穷秀才。官休做，莫狂无处著，送去琼崖。 而“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则是伟大领袖毛泽东《念奴娇》中的句子。 其原文是： 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 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那时，洋芋既是农村人的主食也是菜。而做为主食，最普遍的吃法就是煮洋芋。每到秋天，挖了新洋芋，农村人就开始了新一轮吃煮洋芋的过程，一直到第二年吃光为止。洋芋丰盛的季节，老家有“早上煮洋芋，中午焜洋芋，晚上炒洋芋”之说。 当洋芋煮熟后揭开盖的一刹那，一股带有焦味的清香扑鼻而来，接着便是煮开了花的洋芋映入眼帘。紧挨着铁锅的一部分洋芋，往往会被烧出焦巴，这种焦巴是我的最爱。那种既煮开了花又带有焦巴的洋芋最受欢迎了，可以品尝不同的味儿。 有时候，我们吃煮洋芋还要有点下菜。这种下菜有时候是用韭菜、或是葱秧、或是萝卜等腌制的咸菜，有时候是辣椒，还有时候如果什么下菜都没有，那也要蘸点盐。 天气渐凉，一个热乎乎的煮洋芋吃下去，不仅饱了肚子而且暖了身子，真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小时候，我们还会跟小伙伴们一起，在有土坷垃的地里垒起圆圆的塔灶，把刚刚挖出的新洋芋烧烤着吃。那种“一吹三磕”后的吃相，虽然有点滑稽，可从这样的圆形锅灶里烧烤出来的洋芋，却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虽然现在吃不到这样的口味了，但那种儿时的烧烤过程，那种特殊的“香味”一直留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洋芋对我们这些从农村走出来的人而言，都有着一份独特的情感，出门在外总会情不自禁地点一份土豆丝，或是焜洋芋之类的菜。在我们农村老家，洋芋的花样更是被勤劳淳朴的人们调制的形形色色，香甜美味，洋芋酿皮、炒洋芋粉、洋芋丸子、洋芋粉条……花样众多，都是我们每一个农村人的最爱。 当我们在深夜里静下心来，思乡的情绪就总会萦绕在心头。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会把一切老去的记忆凝结成对一锅煮洋芋的思念和回味。一颗煮熟的洋芋会让那些记忆鲜活起来，生动起来。这此间的味道或许只有我们这些阔别了故里的游子才晓得，也恰是这种味道，牵引着我们每一位离家的人，牵引着我们内心深深的怀念之情。 图片源自网络，诚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