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

梨花如玉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那年那月那日，我们草原山窝窝里的漂亮姑娘柔儿结婚了。新郎是山外的赤脚医生，比柔儿大八岁，有文化，家境好。

婚礼很简单，柔儿家杀了一只绵羊，请邻居们去吃手抓肉，喝马奶子酒。说邻居其实就三家，还包括柔儿自己家。

那个时候，我还小，牵着妈妈的手，“妈，我求你个事，你答应我好不好？”，“又有什么事？”妈不耐烦的问，“我要吃羊心”，“你这孩子，羊心就那么一点”，“我不管，我就要吃”，妈掐掐我可爱的小脸蛋说“羞不羞呀”，我心想才不管羞不羞，听说吃了羊心的孩子记性好，聪明。我想记性好，想变得聪明，想长大后也能像柔儿一样，嫁到山外，去看外边的世界。

婚礼结束，柔儿要随新婚的丈夫去山外的新家，听大人说山路不好走，那个时候出山的交通工具就是骑马。



柔儿今天比平时美很多，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就要分别的父母及弟妹流泪，“爸妈，我走了，你们多保重”，又对大妹说“这个家以后交给你了”，说着却拉着小弟的手不忍放开。我在一旁突然泪流满面，很想过去抱抱柔儿姐。

柔儿的父母都是老实人，是疆一代，他们是很多年前从内地来支援新疆建设的，听说最早在城郊乡，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来了山里，跟我们成了邻居。

“走吧，天不早了”柔儿的父亲说，“记得要听你男人的话”柔儿的母亲叮嘱到。

 柔儿双手抓住马缰绳，温柔的依依不舍“爸，您记得按时吃药，妈，天冷了，记得穿护膝”。我随柔儿的弟弟妹妹跟在马队后面追着，说马队其实就三匹马，新郎新娘各一匹，还有一个送亲的。



三匹马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我们重新回到柔儿家。柔儿家共有三间房，东西两间住人，中间那间隔成厨房和饭厅，柔儿结婚前一家五口住在这里还算宽敞。“妈，今晚我不想一个人睡一张大床”大妹揉着红眼对她妈说。“我陪你”我想都没想就接话。柔儿她妈看了一眼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就回自己的东屋了。

与大妹躺在柔儿姐的床上，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床板比我家的硬，褥子也是不够厚实，还有点硌得慌。我起身翻开褥子，看到好多零钱躺在那里，“好多钱呀”我惊叫起来。

一帘之隔的小弟穿腾过来，抓起一把就往东屋跑“妈，钱，钱”，柔儿爸妈接过小弟手里的零钱，披着外衣走过来，柔儿妈望着褥子地下的零钱眼圈红了“这孩子，怎么没有带走呢”。

后来我得知，那些零钱是柔儿妈送给她的仅有的压箱钱。

文/梨花如玉 图/网络（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