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选我当文书

白胜林

在部队连队当文书，可是个颇具挑战性的工作，单从字面上理解，对个人文化素质是有一定要求的。 1973年底，结束了繁忙的汽车驾驶员培训和实习，期待着能单独驾车执行任务的我，被张文啟指导员选中，担任15团汽车连文书，使我在这个新的岗位摸爬滚打，学到了新的知识，得到了新的锻炼。尽管短短一年，那时的几段经历，至今记忆犹新。 年终总结出洋相 　　文书这个岗位得有两把刷子才行。刚一开始我想的挺简单，感觉自己一是在当兵前当过一年领导秘书，写过点儿东西，有点儿经验；二是对写写弄弄的比较喜欢，也爱看书学习，因此信心满满。 刚一上任，马上就碰到年终总结，没想到这第一把火就烧出了大洋相。 这天，张指导员给我说：“小白啊，这一年过去了，年终总结可是咱连队的大事，你刚上来，有些事多问问红军，他每个月都有小结，一定要把这个事儿弄好！” “请指导员放心，我保证弄好！”接下来，我先是认真阅读连队一年的月度小结，并把主要内容摘录下来，又专门找老文书李红军请教，这样心里有了底,写起来也还不算吃力。穿靴戴帽，实绩罗列，重点工作，典型事例，存在不足，努力方向……林林总总，写了不少，很快写好了初稿，再经过修改后，我又誊写了一遍，就交给了指导员。 张指导员是河南人，他参加过抗美援朝，回国后先进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后调来我们部队汽车连，他待人和善，信任部下，我们都很尊敬他。我把总结写好交给他后，他也没有再找我，我就以为任务完成的不错，这心里还美滋滋的呢。 这天开连队工作总结大会，指导员先是一段开场白：“同志们：这1973年过去了，我们做了大量工作，圆满完成了各项任务，总结里面都写上了，大家好好听着！” 接下来指导员就开始念稿子了。刚念开头两句的时候还可以，当读到“欣欣向荣”时出了差池，我就有点紧张，再读到“灵丹妙药”时，指导员发话了：“小白，你过来，这是什么字？”我这心里一边打鼓，一边怯生生地座到指导员身边给他说字。再读了几句，由于我字迹有些潦草，指导员读不下去了，他放下稿子给战士们说：“今天这总结就不念了，我直接给大家讲讲！” 当时我还坐在指导员身旁，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下不来台了，真想有个地缝钻进去！ 大会开完，指导员也不搭理我。直到晚上睡觉前，由于和指导员住一个屋，我壮着胆子怯生生地对他说：“指导员对不起啊，今天这总结都是我不好，搞砸了！” 没想到张指导员并没有发脾气，而是慢慢对我说： “也是我大意了，以前你写的字和文章我也看过，感觉蛮规整的，这个总结要是我提前再先多看一下就好了。” 他接着说： “你的字还是要多练练，以后再写东西的时候就用单格的文稿纸吧，这样的好处是别人能够容易看得清，而且一页稿纸上面的字数固定，你也可以对一篇稿子的总字数有个把握。” 这次深刻的教训，我一直铭记在心。从那时起的几十年里，就一直坚持写文章用方格文稿纸了。 　　▲翻开70年代的信件看看，在方格里写字，就规矩了许多。 　　▲时任指导员张文啟(右)。 军里要我们报材料 　　74年刚过完春节，连里接到通知，要求总结并上报汽车连的安全行车材料，并明确这个材料是要报给64军的(当时三支队由64军代管），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我这个文书的肩上。 怎样实事求是地总结好汇报材料，连长指导员非常重视。 王连长对我说：“小白呀，支队军务科长给我说了，64军调查排摸下来，我们汽车连近几年没有严重事故，要求我们总结一下是怎么做的，把材料报上去。支队非常重视这个事，你要重点从行政管理方面对汽车连几年来坚持抓管理、保安全方面好好总结。”连长还详细地给我介绍了连队这些年在安全行车管理方方面面持续不断所做的艰苦努力，我都一一认真记了下来。 张指导员也向我介绍了汽车连这些年在加强安全教育，严格队伍作风建设方面的扎实工作，并对我提出明确要求：“小白啊，汽车连安全行车这几年所取得的成绩，离不开党支部的领导和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你要在思想作风教育工作方面好好归纳。” 我当兵以前曾写过上报总结材料，但要写材料上报到更高的层次，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因此，接受任务后，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按照连长指导员的具体指示和要求，我一方面仔细翻阅过去的连队资料，更重要的是听取副连长、副指导员和几位排长的意见和建议，并在此基础上先理了一个提纲，向连长指导员作了汇报，二位首长对提纲又提出了补充要求，我就根据手里掌握的素材撰写了第一稿。王连长张指导员审阅并作了修改后，他们两位商量说，这个材料最后是要报军里的，我们不能马虎，要专门召开支委会进行讨论。 在支委会上，指导员说，上级首长在调查中看上了我们汽车连，这是个大好事儿，是对我们这些年持续努力扎实工作的肯定，因此，一定要认真写好上报的材料，今天我们先把这个稿子过一下堂，大家都好好当当参谋。 接下来，我就介绍了材料的准备情况和几个方面的重点提纲，然后就一段一段地读，大家一个标题一个标题地仔细讨论，还谈了许多典型事例，提出了修改意见。支委会一结束，我就根据大家提的意见进行修改。至今我还清晰的记得，根据连长指导员的介绍和我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以及支委会的讨论，我们主要总结了以下几点： 一是持续学雷锋抓作风，广泛开展竞赛比武，宣传并树立先进典型；二是把好源头选好苗子，抓好新驾驶员培训；三是重视制度建设，严格抓好落实，注重日常过程管理。 这篇汇报材料修改完成后，先交给了军务股和后勤处作初步审查，后来交支队装备科和军务科。军务科和后勤部首长专门几次来汽车连，对这份总结进一步把关修改，最终就形成了正式文字材料上报给64军，后来军里还专门派人来连队作调查了解。 这年春天，汽车连先后被评为三支队和64军安全行车先进连队，75年又被基建工程兵办公室评为安全工作先进连队。自那时起，汽车连在各级首长的关心下不断进步。 　　▲时任副指导员刘宗远(右）。 小平帮我出黑板报 　　70年代的连队，黑板报是连队宣传的主阵地，办好黑板报可是文书的重要任务，也是摆在我面前的一个大难题。 我们这些农村娃，过去只是在学校里见过墙报，后来毕业返乡，看见的也多是墙上的标语，更没有自己写黑板报的经历，当时可把我愁坏了。我就虚心请教几任老文书，从他们那儿了解连队黑板报的基本要求和内容，李红军还给我推荐了几册《黑板报》和《学写美术字》画册，这使我如获至宝，除了认真阅读，还经常用铅笔和毛笔在草稿纸上反复练习。 李小平和我同年入伍，又是老乡，新兵训练结束后他当了汽车连卫生员。小平也是个爱学习的人，脑子很灵活，我就和他经常一起学习并琢磨黑板报这个事儿。 在出第一期黑板报前，我先是编写了内容，按照《黑板报基本格式》上的排列，和小平一起照猫画虎地安排了版面，并向刘宗远副指导员汇报，得到了他的指点和支持。在出黑板报时，我和小平作了分工，小平主要负责版面总体规划、线条设计和画插图，我主要负责填写标题和文字内容。经过近一整天的忙碌，我们的黑板报终于和连队指战员见面了，小平的版面设计和画图令大家赞不绝口，他的水平也使我刮目相看。 一开始，我总是感觉美术字很难，写不好，后来团后勤处两位助理来汽车连蹲点搞“批林批孔”，一位年长的助理50出头，他写的一手好字把我给迷住了(可惜只记得一位助理姓李，教我写字的这位想不起来他姓什么了），我就向他请教，他跟我说：“我们小时候上学主要就是练写字，从小楷练起，是靠多少年积累练下来的。”我一听这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呀，就问他有没有悟出什么道道来。他跟我说：“汉字你首先要把握是方方正正，然后是笔画要写规范，小楷是基本功，在这些基础上再去考虑变化。”他还教给我了写楷书、隶书、黑体字的一些小窍门，我抓住这位现成的老师一边练习，一边听他点拨，写美术字进步的挺快。 我和小平密切合作，不断学习，不断摸索，使连队的黑板报在内容和版面上不断优化，成了宣传汽车连好人好事，反映汽车连变化的好窗口。 汽车连的黑板报不但受到连队指战员的欢迎，在参加后勤处和团里的黑板报展评时，都获得了不错的名次。 1975年2月，当了一年文书我回到了班里，连队出黑板报的时候我还积极参与。下半年的一天，副指导员李幸娃找我谈话，说团里要抽调我去参加三支队在本溪桥头举办的干部培训练班，主要协助做宣传工作。我临走的时候，指导员何存怀也专门给我提出要求，他叮嘱我说：“这次团里去参加的战士只有两名，你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学习，好好服务。” 在为期半个月的培训中，我除了参加学习积极发言，还肩负着学习记录、出黑板报的任务。我和战友小宗密切协作，积极努力，使十五团的黑板报在形式和内容上都被支队评为第一，团里当时带队的段副政委非常高兴，他对我说：“小白呀，这次学习你表现很好，黑板报弄的真不错，给咱们团长脸啦，回去后我要和你们指导员说说这事!” 这一年秋，李小平战友被选送去武汉科技大学医学院学习，学成归来当了医生。不久，我也被借调去团政治处，后来当了宣传股干事。 　　▲我和李小平。 　　▲汽车连停车场上亲手绘制制的宣传标牌，留下了我出黑板报时的印记。 　　四十多年以后年再见，我们都老啦。 　　▲我当文书时的第二任指导员何存怀(右）和副指导员李幸娃。1975年起，二位亲密搭档，带领汽车连走过了辉煌岁月(2017年3月） 　　▲相聚西安。(2017年3月） 　　▲十五团副参谋长范玉良(前排左）同李小平(前排右）、姜少杰(后排左）、白胜林(后排右）相聚西安。(2018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