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悠扬

归去来兮

女儿的命很苦，妻子在我们都还没有做好当爸爸妈妈的时候，意外怀上了她。

女儿小时候

　　

那时候，我们从学校毕业还不到两年，我和妻子都觉得年龄还小，经济上也不是很宽裕，怕没有能力抚养孩子。我们那时工资很低，自己照顾自己都感觉有点吃力，再多个孩子，我们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日子等着我们。

　　

那个年代，每月工资四、五十块钱，因都是农村考学出来的孩子，挣的工资要拿出一部分照顾家里。因此，孩子的营养都成问题，关键是我们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注意些什么。

　　

妻怀孕的时候，我们还是两地分居，不在一块儿，无法给妻以更好的照顾。记得那年我在周口施工，孩子出生的头一天，我莫名其妙地感觉有点心慌，似乎有某种预感。那天早上匆匆忙忙向领导请了个假，赶上了当天由周口到新郑的早班车。下午回到家看到媳妇扛个大肚子，正在院子里开心的散步呢，心里一颗石头才算落了地。

女儿生日

　　

孩子出生那天，天气很凉爽，说不上为什么，我心里却有一种燥热的感觉。执意带着媳妇到附近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医生说：“孩子出生还有一个礼拜呢，不过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到医院来吧。”

　　

回到家，我买好各种生孩子需要的用品（当然是孩子奶奶给指点着买的），准备第二天带媳妇儿去住院。

　　

也可能是当天跑的路太多了，当天晚上我们都要入睡的时候，孩子要来了。当媳妇说不舒服时，孩子奶奶一看，羊水已经破了，因家住农村，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村里有个赤脚医生，我赶紧出去把医生叫来，并叫来了本门的一个嫂子帮忙，记得那时是晚上十二点左右。

女儿在公园

　　

孩子出生不是很顺利，医生说需要有人架着顺顺方向，由于媳妇块头儿比较大，母亲和本门嫂子根本架不住她，没办法只好让我过去。所以我有幸亲眼看到了女儿出生的整个过程，那是一个怎样的惊心动魄的一个过程啊……所以到现在，我一直很尊重妻子，尊重天下所有的母亲……

　　

四个多小时后，孩子终于落地，我满身大汗，身上衣服全让汗水浸透了。说实话，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地喜欢上她了，我知道这一辈子我有多幸运了。

　　

我告诉妻子说是个小公主，白白胖胖很漂亮，而且胳膊腿儿上都有手掌印，老家有迷信说只有人托生才会这样。妻子听了只是虚弱的笑了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她那会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由于是在农村老家，那时做饭用的蜂窝煤。结果到了第二天，除了媳妇和女儿，全家煤气中毒，记得我也输了两天水。可能因为她们母女俩躺着的缘故，母女平安。母亲说：这孩子命大！

女儿在跳舞

　　

这样女儿平平安安到了半岁。有一天孩子有点儿感冒，就带她去看医生。医生拿听诊器听完后，一脸凝重，我心一紧：“大夫，孩子的病不要紧吧？”。医生没有说话，再次拿起了听诊器……

　　

最后医生告诉我们：“这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们最好带孩子去做一个全面检查。”我们一时间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第二天一大早就带孩子到郑州，在河南省人民医院为孩子做了彩超。结果给我们当头一棒：孩子确实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瓣膜缺损，而且心房和心室均有缺损，只有手术修复。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夫妻俩辛勤地工作，给孩子积攒做手术的钱，同时联系医院到合适的时候为孩子做手术。

　　

1992年初，由于我工作上兢兢业业，单位把当年唯一的调动指标给了我，媳妇儿也来到了油田，夫妻俩才结束了两地分居的日子。

父女同乐

　　

屋漏偏逢连阴雨，93年初，妻子有一次咳嗽时发现痰中有血，赶紧到医院检查，当时当班的医生说：“没什么，喉咙咳破了，没关系的，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可是随后的日子，我发现妻身体日趋虚弱，而且时不时依然有咳血现象。再次带妻去医院作检查，把片子直接拿给他们的主任看，结果发现妻子得了肺结核，已到了中期。调出上一次检查的片子，发现已经可以看出病变了。真是庸医误人！

　　

为了安心照顾妻子，我把孩子送回到她奶奶那里。清楚地记得，送她走那天，她奶奶一路说着带她回老家看花灯，可我看得出来，聪明的女儿根本就不相信。

　　

等妻子的病治好后，催着我把孩子接了过来。没想到长时间的分别，女儿怎么说也不叫一句妈妈，媳妇泪都急得流出来了。其实孩子不是记不得妈妈了，而是记恨我们把她送回老家呢。可是她叫爸爸还是挺亲的，这就是媳妇一直忌妒我的原因，也是我在家里一直引以为豪的资本。

　　

1995年底，我们终于凑足了孩子的手术费，到上海给孩子做手术，当时联系的是长海医院，属于一家军队医院。

母女在大理蝴蝶泉

　　

住院后，家属们整天议论纷纷，说心脏手术有多危险，谁谁家的孩子都没做成功，谁谁家孩子做了两次，甚至三次的都有，多受多少罪啊。我女儿会怎么样呢？不过我相信她是命大的，满身的手掌印，落地时全家煤气中毒她的平安……总之，我相信女儿是命大的。

　　

签手术协议时，是我一个人过去的，我怕胆小的妻子让医生给吓着而取消手术。当女儿被推向手术室时，妻子再也忍不住，担心地失声痛哭起来。我赶紧安慰妻子，这时女儿突然说话了：“妈，你别哭，你哭了，我咋办呢？没事的。”

　　

三个小时后，女儿被推出来，脸色煞白，双眼紧闭……我忍不住泪水在眼里打转。教授告诉我手术非常顺利，没有意外，但是要在无菌监护室里观察几天，其间家属不能探视。我心里稍安，只是和妻子焦急地等待着孩子从监护室出来。

女儿在练琴

　　

期间我们利用给孩子送饭的机会，让护士给孩子带了一个玩具熊--一个雪白漂亮的、和孩子差不多高的大北极熊。

　　

五天后，孩子终于被推出了监护室，记得当时孩子使劲儿抬了抬头，柔柔的给我们一个微笑，我再也忍不住终于让深藏已久的眼泪喷涌而出。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微笑，任何时候想起那个微笑我都会泪流满面。我知道，我的女儿很懂事，她是在强忍着痛苦安慰父母。

　　

如我们所愿，孩子很坚强，恢复很快。感谢给孩子做手术的郝教授和照顾我孩子的长海医院的护士们，也感谢女儿的坚强，我为我拥有这样优秀的女儿而骄傲。

女儿在练琴

　　

孩子有一个爱好：特别爱看童话，直到现在还是，但后来又多了一个爱好。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来，女儿突然告诉我她想要个电子琴，我心里微微一颤，因为我和女儿的关系自然没的说，但从来不知道她喜欢音乐。我稍微想了一下，问她：“钢琴行不？”女儿一听，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我和媳妇一商量，当天下午就把钢琴搬回了家，并很快联系到当时油田最好钢琴老师--王红老师。

　　

从此，我们的小家就充满了悠扬的钢琴声。刚开始，我、或者是她妈妈，每周两次带她到老师家学琴，有时我们夫妇俩都过去。女儿练琴很刻苦，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练琴，楼上楼下都习惯了，孩子一开始弹琴，各家各户的灯就开始亮了。尤其假期，每天练好几个小时，从不叫苦叫累。当然，女儿进步也很快。这样学了两年，参加过两次级钢琴考级，都顺利地通过了。

　　

考上初中以后，学习生活变得紧张起来。有一天孩子告诉我她不想再去老师那儿了，听惯了孩子的琴声，突然没了，我多少感觉有点失落，但我尊重孩子的选择。

女儿女婿

　　

其实我想错了，孩子只是想自己支配自己的时间。每天学习之余她都弹几首曲子，那悠扬的琴声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种调剂。不管遇到多么令人心烦的事情，只要听孩子弹一曲，立马感觉神清气爽。女儿很体贴人，也很聪明，不管是我感觉疲倦的时候，还是心里有事，她都能看出来。每到我心情不愉快时，她都让我坐在她身旁听她弹琴。

　　

2004年至2006年，由于工作原因，我基本上都在国外呆着。长时间离家出走，对家、对女儿的牵挂与日俱增。女儿知道我想家的心思，每当单位有人要到国外施工现场时，她就把她弹琴的场景制作成光盘，让人给我带过去。收工之余，在孩子的琴声中酣然入睡，成了我在国外工作时最大的享受。

　　

女儿会弹好多曲子：《秋日的私语》、《爱情的故事》、《献给爱丽丝》、肖邦的《夜曲》还有《梁祝》等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现在女儿也做了母亲

　　

听着女儿弹出的那些悠扬婉转的曲子，感觉心灵得到了净化，尘世的喧嚣和世俗的卑微，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后来，女儿高中毕业考入心仪的大学，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工作，找到了心中的白马王子，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去年又有了可爱的小公主，终于体验到了老爸的感觉：有女儿真好！

我的外孙女

　　

现在女儿已远嫁他乡，但那台钢琴依然停放在我的书房里。我自然是学不来弹钢琴的，但妻子皈依基督之后，因教会缺少钢琴手，工作之余坚持练习。没想到几年下来，居然自学成才，每逢教会活动，居然可以伴奏了。现在家里，每到下班时间，或是周末依然是琴声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