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造句·大姐】

安琦健

大  姐

小时的我顽皮捣蛋，并且与弟兄姐妹不和睦，“你说东，我偏西，你硬我刚。”连父母的话也当耳旁风，独与大姐有默契，至少不当面顶撞，掉转头该干啥干啥。

大姐比我大12岁，我9岁时她已出聘，到了大同十二矿，一起生活的8年时间里，我也就七八岁时记得一些事情，最真切的么过于：夜晚，我躺进被窝里看大姐上鞋。灯光下，大姐把鞋帮和鞋底夹在木夹板上，锥钩挂线穿透底帮，把穿过线的双线拉成单线，左右各留足够的长度，然后，向前移动约一锥子宽多一点点，线挂在锥钩上穿过鞋底形成线环，单线穿过线环，左手拉钩线，右手拽拉线。就这样，大姐沿着鞋沿一针一针不厌其烦地穿针引线。母亲说大姐到鞋铺做的是公家的活，晚上做的是送到家里的私活，挣点补贴，供我们弟兄五个上学。

当时，我们一家子住在不足四十平米的三间低矮小屋，其中一间东屋空给奶奶一个人住，我们一家八口在一条顺山大炕上休憩。大姐在上班之前总要把屋里屋外收拾的整整齐齐。我的印象里炕沿殷红剔透，大红洋柜晶莹光鲜，玻璃明亮，灶台干净，大红洋柜上的毛主席腊白瓷像，尤其显眼，位居中而高，大姐把像的每一个缝隙都要清洗干净，再用棉布擦亮。

我就出生在这个新家，也就是说我的哥哥姐姐以前并没有自己的家，住在别人的院子里。大姐与父亲没有血缘关系，5岁时随母亲来到父亲的身边，她6岁时，二姐出生，姥姥去世的早，母亲“坐月子”无人侍候，大姐就打柴烧火，洗衣做饭，成了照顾母亲的小能手。

大姐8岁上学，9岁母亲生下我的哥哥，她亳不犹豫地辍学，回家照顾母亲。母亲说，大姐因为失学，经常偷偷抹眼泪，但她心里想着母亲躺在床上无人照顾，想着弟妹需要她来照看，想着父亲需要上班养活这一家人。

大姐十二岁那年，背着母亲偷偷担了一担水摇摇晃晃回家，挑到家门囗，脚下踩了一块圆石，脚一歪，两桶水洒了个尽光，房东老太太耳灵眼尖，马上嚷嚷：“瞧瞧，把院弄得像下雨似的，以后还是这样，到别处去住吧。”住人房檐下，怎能不低头。大姐憋回眼泪，担起空桶向邻家的院走去，一会儿功夫，她又担回一担水来。

大姐没有闲着的时候，做完家务就跑到鞋铺看父亲做鞋，她静静端坐在角落看穿针引线，一言不发。鞋铺共五位鞋匠，每个人都喜欢她。父亲知道她的想法，一直都不愿吐口，最终还是大姐向父亲提出请愿，想到鞋铺学徒，父亲答应了。

从此，鞋铺多了一位女鞋匠，我们家多了一份收入，我们多了上学的机会。妈说大姐从鞋铺回来，手指血迹斑斑，肿得让她心疼，大姐不理会自己的痛，依然执着穿针引钱，穿的是信念，引的是希望。

有了三妹和四妹以后，大姐下了班，回家照顾两个妹妹自不必说，而我又顽皮，总会把家里家外搞乱弄脏，惹母亲生气，大姐耐着性子再收一番。

大姐走到那手里也有营生，勤快的双手把自己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给邻居、给朋友织衣织裤，当裁缝。她眼里永远有活，并且做不好，做不细致，交待不了自己的心思。

大姐今年六十四，年轻时劳累过度，肌肉劳损，腰椎间盘和颈椎都明显突出，行动不利落，但她依然勤快，没有丝亳邋遢的迹象。

一次，在大姐家我问起她为何抱着毛主席像恋恋不舍，大姐道出几十年的心结，她当时不舍的就是读书，而最不舍的是我们弟兄五个不能不读书。瞅她的白发，松驰的面部肌肤，明显老去，于我心里，大姐她永远年轻。

作于：2009年12月16日

修改于：2022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