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某月某日:</p><p class="ql-block"> 俺晓得的,俺焦大写日记,大伙儿一定会笑得下巴吊起来。你要吊就吊吧,只要不吊得来像脚后跟就行。不过,实话实说,俺还真会诌上几句哩。想当初跟随太祖爷贾演——愿太主爷入土为安——也学了点笔墨,脑子还不至于像房顶上的窟窿光漏水,日记里记点府上鸡鸣狗盗的事也还将就凑合。当然,有时候免不了擀面杖吹火两头不通,但沾灰带泥也能捋出点道道,也能让一些人照哈哈镜走形。嘿嘿。</p> <p class="ql-block"> 某月某日:</p><p class="ql-block"> 在府上论资格,俺可是与老祖宗贾母同辈的,算下来也七十好几了。俺与太祖爷出生入死地混到现在,也真不容易啊。那时,太祖爷奄奄一息,俺就把剩下的几滴水给他喝,而俺自个儿却喝马尿,知道么,马尿!那味道简直可以把人给熏死,但俺焦大硬是一仰脖颈喝下去了,你说忠心不忠心?英雄不英雄?不信你让网上那些骗子、流氓、伪人们也来试试?他们这些玩意成天都在制造马尿但却不敢尝马牛,不就是在堵着耳朵偷铃铛自己骗自己吗?说到底,仅是-帮混蛋罢了。而俺这种忠心和英雄,如竹筒倒豆子般甘脆利落,哪会装什么高大上?怂个高大上,一笑粉就掉,扯蛋得远哩!</p> <p class="ql-block"> 某月某日:</p><p class="ql-block"> 大伙儿都说俺是粗人,鸟的个粗人细人,俺焦大再粗也没爆个粗口,倒是那些无聊透顶的公子哥儿成天脏活连篇,淫晦至极,既像钻进裤裆里的豸虫沾念下半身,又像茅坑里喷出的粪水一样难闻。你看薛潘那厮,连俺这下等人都说不出口的“氽”都用上了,还乐得同伙眉开眼笑,一个劲地抽风,一个劲地吊下巴吮味,真是内囊子尽上来了!无奈何,你们就好好笑吧,到头来只要不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行啰,也不要破了鞋帮漏了底像螃蟹夹碗斗爬着走就行啰!俺焦大先替你们呵呵了!</p> <p class="ql-block"> 某月某日:</p><p class="ql-block"> 现在如今眼目下,谁都瞧得明白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哟,江河日下嘞,俺心痛啊。这帮小王八糕子没把俺这把老骨头当人看,不尊古训,把太祖爷对俺的倦顾全当儿边风,脏活累活尽撂到俺的头上,让俺里外不是人啊。这些,其实都罢了,关键是,俺这辈人最看不惯或最痛恨的有伤风化授授不清的事儿,在府上也如影随行了,除了薛潘流,连姑娘们纯爷们也染指其中了,今天这个与那个眉来眼去,明天那与这个暗送秋波,真有秦可卿的判词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之势了。一个好好的大观园,连门前那两蹲石狮子都沾上了晦气,这些没规没矩的玩意,怎对得起阴间,不、不,天堂里的太祖爷啊!啊,啊啊……</p> <p class="ql-block"> 某月某日:</p><p class="ql-block"> 说来笑死人,有人竟把俺与林黛玉林姑娘扯到了一起。说什么“贾府里的焦大也不喜欢林妹妹的。”啧啨,这话说得多露啊,抛开辈份不论,岂是我不喜欢,而是别人能喜欢吗?你以为是在歌舞厅和夜总会里吗?管你胡子一大把都一律叫大哥吗?好些时候,这一叫,就叫得你脑子发热,内心膨胀,就倍儿爽,就真以为自己是“大哥”了。其实,“大哥”只是你口袋里的银子,没有银子你只能是一把老不死的贱骨头!俺明白得很,如果哪一天林妹妹真地爱上俺焦大了,哪世界恐怕就得翻一个身了,俺再喜欢做梦,也不会做到这个份上的。嘿嘿,你以为做一个梦就能忽悠住俺,笑话嘞。嘿嘿。</p> <p class="ql-block"> 某月某日:</p><p class="ql-block"> 今晚喝了点酒,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就很想骂骂人,骂骂那些不是东西的东西。第一个该骂的就是赖二那厮,仗着是总管,就忘乎所以,长幼不分,就茄子掏出两个洞充眼晴唬人,连小厮都不愿干的活全撂部俺的头上来了。他们哪晓得,俺焦大是有恩于府上的,是不是太爷的太爷,你们一窝奴才算什么?“焦太爷跷饶脚,比你的头还高呢。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个谁?”嗯嗯,没说的,俺开口就骂赖二“王八羔子”。哪晓得,拔出萝卜带出泥,贾蓉这小子竟让人把俺捆起来,啧啧,蛮厉害的嘛,你们这些杂碎以为这样就能封住俺的口?简直痴人说梦!醉乎乎中,俺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便直逼贾蓉要“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不对不对,应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真是颠倒了,不过这世道本身也是颠倒的嘛。既已如此,就只好如此,索性竹筒倒豆子,甘甘脆脆合盘端了出来。俺厉声喊道:贾府上上下下“每日家偷鸡摸狗,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还没骂完,那些奴才小厮就给俺的嘴里塞满了马粪,硬是把骂声堵了回去。打这儿起,焦大被灌马粪,就成了家家传言的口头禅,好像真是俺做错了什么事情,才遭此羞辱似的,弄得俺百口莫辨,里外不是人,俺焦大真的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啊,哪讲理去啊!</p> <p class="ql-block"> 某月某日:</p><p class="ql-block"> 俺做梦都未曾料到,越过时空,俺这个只在《红楼梦》出现过三次且人微言轻的小人物,而今竟成了人们研究的对象,真个分量轻得无以复加嘞。俺不像阿Q,他还有一本书撑持,俺寥寥几笔算个啥呀?这些都罢了,不过尔尔消食罢了。但是,问题似乎并不那么简单,还深着哩。这不,竟有伟人封俺为大观园里的“革命家”,甚至那位自身也被人们争议不已的周大先生,还称俺是贾府里的屈原,说俺如能做文章,一定会写出一篇《离骚》来哩。哈哈,真是笑死人。他们对俺进行了误判,完全是关公战秦琼挨不着边儿。他们以为俺看到了贾府的内囊子尽上来,看到了大厦将倾,看到了所有的败数,看到了有形或无形的罪孽像毒汁漫溢,就以为俺要革命了,其实哪是那回事啊。俺这样骂骂人,根本没有打倒贾府的意思,只是在哭祖庙,在恨铁不成钢。如果宁国公太祖爷在世,俺还会跟随他的,因为归根结底,俺虽说不上是一个令人不耻的奴才,但却始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义奴”,始终是-个晓得报恩的焦大,否则就没有焦大了。有什么办法呢?太祖爷一直在注视着俺,俺岂能像魏延脑后长反骨而存有二心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原创制作:塞外布衣人</p><p class="ql-block"> (作品20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