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小鱼儿

　　记忆的酒杯太深，而酒太醇厚，只是浅尝了一口，就已经泪流满面。

前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少时的家。青砖大瓦的三间正房，座北朝南，房的左面是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小过道，放些杂物。右面是一间很小的厨房，里面有爹砌的一个大的土灶台，最里面堆的是烧火的柴火。在厨房的旁边是一间空地，爹在闲时搭了一个棚子，里面放的砍好的柴火和引火的豆杆儿。院子的右前方是一个猪圈，娘每年都养一头大黑猪，年头逮猪崽儿，年尾宰了卖，卖剩的留着过年。猪圈旁边有一棵香椿树，每到椿天发了新芽，娘都会掰了椿树芽做菜吃，吃不完就盐起来，留着青黄不接时当菜吃。

在正房门前，娘从四婶儿家里移栽了一棵石榴树，只两三年的工夫，就亭亭如盖了。每到四五月间，榴花似火，一树繁华。石榴树下，有一个黑色的大水缸，有一个木头做的盖子。爹爹每隔一天就挑着铁桶去柳树塘边的井上挑水，而我，就扯着爹爹的手，小跑的跟着。那时候，胡同里留下了我多少欢快的笑声。

我喜欢趴在缸沿上看水缸里的天空，蓝的云，红的花，绿的叶，圆圆的石榴，还有我傻傻的又甜甜的笑脸。那时候，在我眼睛里，水缸的倒影就是一个无比美好的世界。

院子里养了一条狗，它有一身金色的毛发，很听话，家中若是来客，它从不狂叫，要是生人，它会堵了大门狂叫，样子很凶狠，会把人吓的不敢进门，只有主人出来了，它才会慢慢悠悠的卧在院子里，趴在地上闭目养神。

院子里养了几十只鸡，是那种长不大的土鸡，下的鸡蛋不大，有白色的，还有淡粉色的。娘每天都收鸡蛋，放到一个瓦罐里攒起来，平时是舍不得吃的，只有家里来客，或者家里老人孩子过生日才舍得拿出来煮了吃。等攒多了就拿到集上去卖，卖的钱换来一家人的柴米油盐，还有我们兄妹过年的新衣新帽。鸭鹅也养了几只，每天天不亮就嘎嘎嘎的叫，下的鹅蛋有小碗大呢！

娘爱种花，在石榴树旁，有一个铁桶，娘在里面种了一簇菊花，记得是金色，开出来的花朵很大，很香。有一年开花时我摘了一朵，被二哥哥打了一巴掌，娘回来就告了二哥哥的黑状，换得二哥哥被娘一顿好打！[捂脸]院子最南面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坑。是沤农家肥用的。那时化肥很贵，爹和娘就用麦秸秆和树叶沤一大坑的肥料，等种秋时用拉车拉到地里，只希望庄稼能长的好些。

院子低低的矮墙，是爹一点一点垛起来的，养的鸡鸭鹅是娘起早贪黑一天天养大的，地里的庄稼是爹娘日复一日严冬酷暑种出来的。而我们是爹娘含辛茹苦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苦熬出来的！

这一梦好长啊，在梦里有我年轻时的爹娘，少时的兄长，幼时的我，挂满果的石榴树，还有那一口能映出我笑脸的大水缸。

再不能牵着爹爹的手，蹦蹦跳跳的去挑水，再不能和兄长一起打打闹闹，再不能在炎炎夏日里和家人躺在院子里看星星，听嫦娥奔月的故事，再不能冬雪时倚在娘的怀里沉沉睡去。再不能！

梦里的爹娘那么年轻，而今的 爹娘已经年老。记忆总是太深，可记忆的酒太浓厚，不敢一饮而尽，怕酒淋湿了心。

多希望我一觉醒来，娘在灶房里围着灶台忙活着我们的一起三餐，爹在一旁烧火，那灶膛里的火映红了爹爹的脸，而我偎依在爹的怀里，等着灶膛里烤得香喷喷的红薯。再不能！

一觉醒来，泪水打湿了枕头。

文字，小鱼儿。

剪纸，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