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青春】那年我们唱响青春之歌

幽邃风沙

文/幽邃风沙

　　一九七九年夏，青海西宁市郊。

　　解放军某医院办公楼顶楼的一间大教室里，中国人民解放军“第×野战医院护训队”，在春天的故事旋律中应运而生。从各单位精心挑选出的几十名男兵女兵，满怀激动和喜悦的心情，由此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护理专业综合培训学习生活。

　　此前，我在医院休养灶当炊事员。那天我正在烧火做饭，王永洲司务长喊来我和几个川妹子，郑重其事的宣布来自院务处的决定。不日起，我们五个新兵将结束老炊生涯，成为医院举办的首批“护士训练队”学员。这回不玩锅碗瓢盆交响曲了，蓝灰色的工作服换成了漂亮的白大卦，忽然间惊喜落在了我这个农村娃的身上，让我不由激动万分。

　　护训队的老师都是各专业的顶级人才，有些在全军也叫的响，他们把自巳的一生，奉献给了祖国和人民的伟大事业。火红的八一军旗上，有着他们的光荣和奋斗，他们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故事，每个人都是一面旗帜。在他们的引领下，我们从这里启航，书写军旅生涯新的篇章新的故事。

　　终于迎来第一堂课开授。

　　主讲老师上台致词：“欢迎年青的战友们，今天由我来给大家上第一课。人体有206块骨头、8大系统、36个重要器官、23万个细胞，除了头发不会病变外，其他都有病变的可能。同学们，请拿起桌子上摆放的标本，先熟悉体验一下。”这就算是开课了，这个开学仪式真有点特别。

　　望着眼前桌子上依次摆放的人骨标本，大家不禁面面相觑。那堂课老师讲了些啥，我全然不知，就知道下课后忙着用肥皂一遍一遍的洗手，灶上飘香的饭菜吃在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天，我们乘车去省卫生学校，今天的课，是人体解剖现场教学。给我们讲授的是卫校解剖教研室的一位女老师，齐耳短发，脸上特有的高原红，像一朵天上的红云。不远处，从一座大门里飘过来一股怪怪的难闻的气味，心情不由就开始紧张起来。

　　跟着老师走进阴冷灰暗的地下室里，一排排透明的大小容器里，装着各种各样的人体标本在那里供人瞻仰。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呛人的福尔马林味道，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解剖台上，一具标本静静的躺在哪里。在卫校老师的指导下，我们这些学员近距离的研究起人体的形态结构来了。《人体解剖学》里那些大量的枯燥乏味的名词，此刻对号入座。这为后来我们学习其他基础课程、临床医学课程与临床实践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我们在护训队学的是医用拉丁语。拉丁语是一种古老的外国文字。听说马克思的博士论文，也是用拉丁文发表的。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上的是村里的九年制高中。教我们英语的老师也实在不容易，自己都不会英语，现学现卖。拗口的英语单词常用汉语拼音标识，结结巴巴没有一回能完整读过一篇课文。现在有专业老师教授拉丁文，再不好好学，连自己都对不起。那些天我和战友们成天热衷于用现学的拉丁文在本子上划来划去，幻想着有一天穿着白大褂，神气活现地在小小处方笺上龙飞凤舞，留下人生精彩的一笔。

　　说到学习，我们当年可以说是如饥似渴，发的书那能满足求知的愿望，我和战友们常去医院的图书室看书。有一回，看到一本书，里面刚好有刚学过的内容，表述的跟老师讲的有不一致的地方，我抄下来用到考试卷子上，结果因不是标准答案，那道题被老师判为零分。有时我在想，如果当年考上了军医学校，说不准今天就成了享誉一方的名医哩。

　　金秋送爽的十月，一纸命令，我所在的野战医院摇身一变，成为新成立的总后基地指挥部某医院。随着火车的汽笛声响，满载着全院官兵和各种装备物资的长长专列，驰向陕南重镇安康。

　　我们医院的新址，是一个原师级单位的大院。清澈的恒河水从一旁欢快地流淌而过；在河的对面，千年古镇恒口，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山水之间。这里是著名的革命老区，红军时期中原突围时，李先念率部在此休整一个月，建立起陕南红色革命根据地，红军的传说千古传唱。

　　那些天，我们被一种激情包围着。在全体官兵的艰苦奋斗下，几日的功夫，一座现代野战医院展现在人们面前。我们继续着未完成的学业，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我们将开始谱写新的历史。

　　陕南的冬天来了。一日夜里汽车班的老乡拉回一车木炭，闻讯我们一个屋里的几位兄弟，偷偷地从车上搬了一些藏在床下。好像是老丁拿出一个脸盆，架上满满一盆木炭，率先在全院燃起了冬天里的一把火。一个宿舍的几个兄弟们，围座在燃烧着木炭的脸盆旁烤火，幸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那天晚上，我们睡的很暖很暖。半夜时分，我上铺的兄弟从床上掉了下来，晕晕乎乎中大呼一声有煤气便倒下了。我们被紧急送往自已的医院救治，我在所实习的内科病床上躺了整整五天。那五天因祸得福，享受了前所未有的待遇。科室一块来的几位实习女兵，充当起我的服务员，端水端饭到床头，小憩时有时还陪我玩几把扑克，感谢我的战友们，陪我度过了那几天难熬的病号日子。

　　那日，科室徐主任把我带到了一位年轻的军官面前打针。一句话：“这是咱们新来的教导员，你们俩还是老乡哩。”我心里不由一惊，手劲就轻了那么一点点，针头扎了一半莫名其妙就给拔出来了。情急之下，第2针干脆扎弯了针头，急得一旁的徐主任直跺脚。这回呀，我以实际行动，给新来的教导员还是老乡一个难得的见面礼。

　　医院开展轰轰烈烈的岗位大练兵活动。在马护士长任护士姚护士的教练下，我们进行“三大基本功”训练。我们几个卫生员各挽起袖子，先在自己胳膊上互相练习静脉穿刺，通常我总比女兵要多挨几针，我成了她们眼里的陪练。轻轻一针下去，当见到针管里泛起的那一抹红色，那种感觉比吃了蜜还要甜。

　　钢铁是怎么练成的我不知道，你只要看见我的战友们胳膊上那自己扎的针眼眼，也许能够从中找到答案。

　　那次，我们几名卫生新兵，一个个依次登台亮相，同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同台切磋技艺。我们的整体表现，羸来了观战的首长和战友们的一致肯定。

　　卫生员每日除了交接班，按处方备药发药、打针输液、量体温测血压、送检标本、填写各种记录，吃喝拉杂睡、拖地冲洗厕所的亊儿也都归卫生员管。更换床单被罩是其中的一项工作，通常由两人合作完成。展开床单，把褥子四个边包裹得有棱有角，床铺得平平展展；把换好被罩的棉被摊开，平铺到床上，一套动作下来，用时也就一两分钟。比较起来，擦玻璃就有些难度。站在高高的窗台上，一手扶窗户一手拿抹布，有一定的挑战性。和女兵一起干活，男兵当然得主动，接过战友递过来散发着油墨的报纸，把玻璃擦得油光锃亮，能照出人影来。一份付出，回报给我们的是所在的内科病区内到处整洁明亮。

　　科室有间高干病房，新住进来一名老干部，老人慈眉善眼，很像我老家对象当过师长的姑夫。那日，我例行为老首长服务，老部长见我来了，叫他女儿给我拿好吃的。我哪里敢吃，这是要我犯纪律呀。以后，有事没事，我去老部长那里串门，陪老人说会话，尽管只是耍嘴皮子，但能给老人带来一份安慰和满足，帮助其恢复健康，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我和我的战友们虽然不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冲锋，但病房就是我们视为使命的战场。每一次上阵，每一次与病人相处，都是一次历练，与生命亲密接触，把宁静与平凡演绎成士兵青春的故事。

　　时间到了一九八0年年三十那天。吃过晚饭，我同战友们参加科里举办的迎春晚会。工程兵部队教导员出身的王教导员热情洋溢的向战友们做新春致辞。晚会在合唱《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中拉开帷幕。

连启华与我坐在一起，翻看我晚饭前刚完成的小诗《写在欢庆的时刻》：“我们欢度新年，欢歌笑语。窗外，燃放的鞭炮点燃朗朗晴空。我的心儿穿越千山万水，回到日思夜想的家乡。……”忽听到王教导员在喊，哪位战友还有节目要表演？当时，明明我心里很想很想在战友面前露个脸，不知那根筋拧了，楞是没有勇气站出来，失去了一次展示自巳的机会。至今回想起来还为此懊悔不已。

　　回想当年，火红的旗帜引领下，战友们同吃一锅饭，同唱一首歌，共甘共苦，肝胆相照，共同的革命理想结下了弥足珍贵的战友情谊。我们把青春挥洒在军营，在绿色军营书写对党对祖国和人民的无限忠诚。一颗帽徽顶的是责任，两面红旗别的是庄严，赤胆忠心，精忠报国。

　　难忘那年那军营，难忘战友情。难忘在那里，你和我一同唱响青春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