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地

公子寇

　　有一个地方，夏夜甚是热闹，近日秋凉，人少了些，但依然有熙攘之景。那是我的人间烟火地，是我的自成一界。

　　这是一处吃饭喝酒的地方，南北纵向，有许多小吃，大伙喊作“夜市”，我私心里喊它“人间烟火地”。

一般，我会从南头走到北头，这一路上，左边是店面和支在外面的桌椅，右边是各种小摊一溜排开，走在中间，便能两边兼顾，寻摸哪里有空位置，哪里能遇到令人意动的吃食。走归走，看归看，最终选择的基本不变，炒米粉和牛奶醪糟。

路边炒米粉那里容易显得热闹，便是一个人的炒粉也能做的风生水起，烟火沸腾。师傅一手掂起重重的大炒锅，一手持着大勺刷刷刷把各种佐料接连投进锅里，然后炫技般的颠炒几下，各种食材跳起来打个滚又稳稳落进锅里，火苗也随着颠起的食物呼呼呼直往上窜，一时热气腾腾光彩夺目，颠勺的师傅此时像个一切尽在掌控的将军，挥舞手臂指点江山，端的帅气。

颠勺速度很快，炒勺紧跟着迅速搅拌，锅里葱姜蒜各种东西随着翻炒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听着就觉得够劲，升腾的油烟也总会裹着一股诱人的葱蒜炝锅味扑面而来，把人熏出油烟味的同时，也生出几分亲近和口腹之欲。

似乎油烟也会阻隔了声音一般，我总会隔着升腾的油烟大着嗓门对师傅喊一声，“给我炒一份”。

　　然后继续走，任神思带着我，走到最北头，又折回南走。逆着人流的时候，能很清晰的看到对面走来的人，不管是三三两两挤挤攘攘还是匆匆忙忙一个人走过，总觉得与夜色、街摊很融洽，他们都属于这烟火人间地。不融洽的是一个专门来溜达的我。所以，我并不想映入别人的眼帘，但若有人看过来，就总要显示出几分更端正的气相，挺直了腰板板着脸不侧目的走过去，真是奇怪。

再然后，我会找到那家醪糟店面，要一份不加糖的牛奶醪糟，坐在外面，边吃边喝边神游。

这里热闹也热闹，却与我无关，因与我无关，才更觉放松。来往川流而过的人潮，两边张罗忙碌的店员，隔壁桌三五成堆的热闹，无不觉得有趣且温暖，对于人间烟火，又生几分理解和照见。

要说什么能够打破这种惬意，那便是熟人或者害怕。熟人令我恣意的世界隐身，害怕令我不能完全畅怀。

　　倒也不甚打紧。

去的时候，通常是晴天，通常有月亮，通常，月亮在我所坐位置的东南方向，悬在两栋高楼之间，不在天上，不在云里，甚是明亮。

　　此时应景的说法应该是，它也在看这灯火繁华的人间。但在我眼中心里，它不是看，它是参与，它参与了这烟火人间地的一部分，清醒、悲悯且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