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农场知青系列故事（31）

老陈（7323886）

云建兵团4师16团6营7连重庆女知青，左起：甘露、杨屹，在13军炮兵团2营6连4班“牛栏坡炮位”上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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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中的“百灵鸟”

1978年，越南政府忘恩负义，不顾中越两国长期建立的友好关系，大肆排华反华，驱赶我华侨，侵略邻国柬埔寨，同时对我国云南、广西边境开枪开炮，制造摩擦，在我国政府一再警告和强烈谴责下，越南军队仍然续续对我边境进行武装挑衅和侵略。为了教训越南，中央决定进行对越自卫反击战，为此，云南河口、金平一线边疆，掀起了大规模的对越作战准备……

1978年底中国人民解放军13军炮兵团奉命离渝，集结于云南蒙自县草坝，进行政治思想、军事技术、后勤保障等方面的战前准备，1979年1月，奉命前移到河口县南溪河一带，炮兵团6连驻扎在河口农场6分场7队，部队在此驻扎期间，炮团6连副指导员贾如福得知该农场原为云南生产建设兵团4师16团6营7连，这里有为数不少的重庆、成都、北京、上海的知青，他们在这里已经八九年了，内心顿时有些肃然起敬！小小年纪就在这西南边陲贡献自已的青春！更让贾副指导员想不到的是在后来的炮战中，他与该队的重庆女知青甘露、杨屹等6名支前民兵共同战斗八昼夜，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

原云建兵团4师16团6营7连支前民兵，左起：重庆知青甘露、湖南农二代工人朱如意、重庆知青杨屹，在对越自卫反击中，13军炮兵团2营6连4班牛栏坡炮位上，擦拭炮弹时，战地记者在战场上抢拍，留下这张珍贵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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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1月28日，炮兵团6连进入河口农场6分场7队附近一个叫牛栏坡的橡胶林地，设置122毫米加农榴弹炮阵地，在这里构筑大炮掩体，拉伪装网，挖弹药库，俢猫耳洞，至此，炮兵团6连真正进入了战场第一线，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可谓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2月16日河口农场6分场7队副队长重庆女知青甘露，接到上级通知，要他组织6位民兵到13军炮兵团2营6连牛栏坡阵地支前，甘露接到命令后立即组织连队的留守人员，重庆女知青杨屹、老工人子女朱如意、老工人吴同水、柏宝华、吴国臣、加上甘露自已共6人到牛栏坡阵地报到，他们到达后，被安排在4班1号炮位，主要任务就是：运送炮弹到山上炮位、将射击后退出的炮弹壳及时装入炮弹箱移出炮位运到山下、擦去炮弹上的黄油，用柴油清洗干净，保证大炮的炮弹供应。甘露等6人到位后立即按照分工和要求开始作战前准备，并熟悉他们所做工作的要求，等待反击战打响的那一刻。

原云建兵团4师16团6营7连支前民兵，左起：重庆知青杨屹、甘露、湖南农二代工人朱如意、在对越自卫反击中，13军炮兵团2营6连4班牛栏坡炮位上，122加农炮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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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2月17日凌晨两点，对越自卫反击战炮火打击全线正式打响，我军各主力炮群，同时开火，以雷霆万钧之势，万炮齐鸣，火光冲天，打得云南河口一带夜空通明，猛烈的炮火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重点摧毁敌碉堡、火力支撑点等主要目标，为步兵对敌功击扫除障碍，打开通道，同时，掩护步兵强度红河，向越方纵深功击。

甘露、杨屹等支前民兵，第一次经历这样大的场面，他们挤在狭窄的炮位里，按照班长事先分配的岗位上分头工作，有照明的、送炮弹的、清理弹壳的、擦炮弹的，大家与炮兵战士紧密配合，保障大炮持续开火。

甘露清楚地记得，那是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伴随着他们的只有炮口喷射出的火焰和震耳欲聋的炮声，爆炸声。高度的注意力集中，使他们忘记了恐惧，顾不上耳膜和内脏的震痛，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完成预定任务拼尽全力，在大家的共同拼搏之下，顺利的完成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第一次炮火打击。让甘露、杨屹等支前民兵第一次体验了战争，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

原云建兵团4师16团6营7连支前民兵，重庆知青甘露、在对越自卫反击中，13军炮兵团2营6连4班牛栏坡炮位上，122加农榴弹炮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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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战的第一个夜晚，在紧张的气氛中过去了，迎来了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后的第一个黎明，在暂时的战斗间隙时，甘露、杨屹等支前民还不能休息，要将阵地上的炮弹壳尽快运到山下回收，他们扛起沉重的弹壳箱，冒着不时发射的炮火，穿梭在山上山下的山路中，放下弹壳箱，再扛起炮弹箱返回山上炮位。在炮位上战斗的八天八夜里，每天都要重复这样的工作。

在牛栏山炮位上还发生过一次惊险的场面，甘露现在都还记得十分清楚，那是一个白天，天气非常炎热，炮战正在激烈地进行中，突然，一枚炮弹在发射时，掀起巨大的热浪，突如其来的热浪夹着泥沙石块，瞬间冲垮了炮位的简易掩体，石块打伤了甘露、杨屹等人的脸颊和额头，炮位上满满的一盆柴油，也被气浪掀飞，刚好淋到甘露等人的身上，全身都被柴油淋湿，满脸的柴油无法争开双眼，在这种情况下，炮位随时都有燃烧爆炸的危险，甘露她们不顾伤口疼痛，不考虑自已的安危，摸索着找到垮塌的“掩体”扛在肩上，换掉被柴油打湿的衣服，又继续战斗！炮战还在继续进行，她们的工作就不能停下来。

原云建兵团4师16团6营7连支前民兵，左起：湖南农二代工人朱如意、重庆知青甘露、杨屹，在对越自卫反击中，与13军炮兵团2营6连4班牛栏坡炮位上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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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八夜紧张的战场生活和工作，甘露、杨屹等支前民兵以坚强的毅力挺了过来，他们不仅尽心尽力顽强地完成了炮位上的各项工作。还在战斗的间隙，为战士们唱歌，用他们的歌声为战士们加油鼓气，他们演唱的《边疆的泉水清又纯》、《泉水叮咚响》等歌曲，象“百灵鸟”一样甜美，传遍了整个炮兵阵地，唱进了战士们的心里！40多年过去了，6连的指导员周同元，仍然记得这些歌声，他这样说，杨屹、甘露、朱如意等参战民兵，在牛栏坡1号阵地上八天八夜，他们与战士同甘共苦，火线并肩战斗；他们的歌声适时伴随大炮的余声响遍阵地；他们的英勇顽强极大地鼓舞了连队战士们的士气；他们是牛栏坡炮兵阵地上“八天八夜特殊的兵”！

甘露她们在八天八夜的战斗中，还迎来了中央慰问团来前线慰问，为她们带来了祖国人民的关怀！送给每位参战人员一个苹果和一个菠萝罐头。收到慰问品，内心十分激动！手捧苹果都舍不得吃，最后，在炮团沈政委的带领下，拦下护送伤员回国的汽车，把苹果、菠萝罐头送给了那些回后方医院的伤员们，望着远去的汽车，甘露、杨屹她们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祈祷！愿他们早日恢复健康！

原13军炮兵团2营6连副指导员贾如福在牛栏坡炮兵阵地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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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八夜的战斗在胜利的欢呼声中结束了，牛栏坡炮兵阵地也将载入历史的史册，历史和后来的人们能否记住这个不知名的小山坡，无人知道，但“牛栏坡炮兵阵地”的亲历者，他们是不会忘记的，当年的副指导员贾如福在40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还是记忆犹新，他说：“在牛栏坡阵地上，我连坚守了八天八夜的炮火作战，甘露、杨屹等参战民兵与我们并肩作战八昼夜，她们的英勇事迹被广泛传颂，她们与男民兵一道，搬运每箱重达60公斤的加农炮弹，不嫌脏不怕累，擦拭涂抹在炮弹上的黄油，保障阵地上有足够的炮弹使用，收集搬运谢击后滚烫的弹壳。战斗间隙，主动为连队战士洗晒衣服，缝衣缝被。她们这种，毫无畏惧的牺牲精神；不嫌劳累的吃苦精神；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乐于助人的友爱精神，深深地感染了干部和战士，其先进事迹先后在解放军报刊登，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消息传遍前线，轰动全团，极大地鼓舞着参战官兵的战斗热情。战后甘露、杨屹被云南农垦总局授予三等功，从此，她们成为13军炮兵团2营6连难以割舍的战友”。

原13军炮兵团2营6连指导员周同元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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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八夜的共同战斗，甘露、杨屹等参战民兵与6连的战友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在得知部队要继续向前推进时，甘露、杨屹提出要跟部一起继续前进，但连队领导说：“打仗是我们军人的事，是我们军人的担当，你们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让你们去流血牺牲了”。甘露、杨屹听了以后，非常感动，无语凝噎。只好依依不舍地与他们挥手告别，在心里祝愿他们早日平安归来！

十几天后，当得知6连战友无一人伤亡，全部凯旋归来的消息时，甘露、杨屹、朱如意立即赶到阵地，为战友们洗衣洗被，共同欢庆胜利！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这就是他们经受了战火考验的战友情谊！

在庆功宴上甘露、杨屹、朱如意，心情特别高兴，她们说这是我们一生中最开心、最快乐的一天，他们举杯欢庆，为战友无一伤亡的凯旋归来！为经受了战火考验的战友情谊！为在战场上的生死之交！她们频频举杯和战友们共庆胜利！欢聚一堂。

甘露说：“那一天的庆功宴，从中午吃到晚上，我喝了一生中最多的一次酒，杨屹和朱如意喝得酩酊大醉，走不了路，只好住在了军营，我怕连队有事，一个人摸黑跌跌橦橦地赶回了连队”。

甘露、杨屹和炮兵团战火中的友谊，随着他们离开云南农场而画上了句号，谁也没有想到40年后，他们还会相聚，这也是一段传奇。

2019年2月17日原云建兵团4师16团6营7连支前民兵，重庆知青杨屹，在13军炮兵团《对越自卫反击作战胜利40周年纪念会》上演唱歌曲《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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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八夜的战斗虽然只是人生历程的一瞬间，但，这却是甘露、杨屹等战友们一辈子最难忘的经历，他们在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中，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令他们终生难忘！

回到重庆，甘露、杨屹和她的战友们，又回到了生活园周的起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边疆那段血与火的岁月，不得不放下，埋藏在心里。在忙忙碌碌的几十年里，她们又多少次想起那段，让人荡气回肠的岁月！又不得不把它放回到心底……

多少个日日夜夜过去后，一个电话让甘露、杨屹激动不已，泪流满面！当年炮兵团的首长沈泰昌政委、贾如福指导员和一些战友正在四处找她们，当接到电话的那一刻，甘露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激动的话语说也说不完，回忆让甘露彻夜未眠，离别了39年的战友又相聚了，2018年3月14日-16日，炮团的战友相聚了，在重庆相聚的大会上，战友相见，互诉离别的衷情，岁月的交替、年轮的转换、流逝的时光，能够苍老风华正茂的容颜，但不能冲淡那亲如兄弟姐妹的战友情缘！

2019年2月17日，是纪念对越自卫反击战胜利40周年的日子，这天，原13军炮兵团的战友邀请甘露、杨屹参加《对越自卫反击作战40周年纪念会》，甘露代表参战民兵作大会发言，杨屹走上舞台，一曲声情并茂的“绒花”，让在场的战友热血沸腾，仿佛，当年血与火的战场又浮现在眼前，战友的情谊，重逢相聚的喜悦都化着一滴滴热泪，模糊了双眼！

杨屹，这位有着传奇色彩，当年的女民兵，在2021年大年初一因病去逝了，她带着许多遗憾……走了！

她当年在牛栏坡炮兵阵地上的音容笑貌，永远定格在，战友们的脑海里，战友们怎能忘记，在122加农炮阵地的伪装网下，她一边用柴油擦拭着炮弹上的黄油，一边高唱《我的祖国》，激励战友们的斗志；炮火连天的战斗间隙，她一边搓洗着战士们汗迹斑斑的军衣，一边轻轻地哼唱《边疆的泉水清又纯》，缓解战友们激战过后紧张的心情；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时，她又用一首欢乐的歌曲《谁不说俺家乡好》，与大家一起分享那难舍难忘的乡情！月光下，她借着时隐时现的光亮，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一首首满怀深情的诗词、一句句发自内心深处的话语、一段段诠释青春梦想的感悟！这些都融汇进了战友们的心田……

杨屹，你的身影已化着一抹春风，如同一只放飞在南疆热带雨林中的“百灵鸟”，永远定格在战友们的心里！你那如同“百灵鸟”的歌声，永远停留在战友们的记忆里！战友们！记住这位象诗一样的女人；记住这位红河岸边的重庆支边知青；记住这位当年平凡而伟大的女民兵吧！

甘露、杨屹在原13军炮兵团《对越自卫还击作战40周年纪念会》上与昔日炮团战友的合影。前排左起：周明速、杨屹、沈泰昌、甘露、颜贵波、王鑫，后排左起：姚争呜、贾如福、杨国成、陈永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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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语：

本文是根据《战火中的重庆知青》一书中，甘露的《难忘的八天八夜》、沈川的《远去的百灵鸟》、贾如福的《我熟知的甘露杨屹》、周同元的《在对越还击作战中的重庆知青》改编，在这里对原作者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