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一个有着二十多年军龄的老海军,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往事,排队传舵令就是其中一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78年7月,海军在浙江舟山群岛的本岛定海岛召开党委扩大会。一天清晨,我艇接到任务,送海军党委机要秘书陆迪伦同志到宁波穿山镇取舰队送来的机要急件。吃过早饭,吕晓东艇长摁下了“三短一长”备战备航的铃声,全员上下立即开始备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陆迪伦同志是海政文工团上世纪五十年代优秀的舞蹈演员,后来她与海军政委苏振华同志结为伉俪,以后又成了他的机要秘书。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年轻时的陆迪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苏振华和陆迪伦</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穿山是个半岛,在舟山的西南面,与宁波相连。当年东海舰队机关在宁波,那时还未建金塘大桥与定海岛相连,从舰队到定海一般先乘汽车从宁波到穿山镇;而后从穿山镇乘舰艇到定海,航程约13海里。我艇航渡单程(包括进、离港,离、靠码头)约需55分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一会儿,陆迪伦在基地保卫处杨处长的陪同下来到码头,与迎候的吕艇长握手致意后进了前客舱休息。去的路上红日高照风平浪静,在海鸥的一路伴随下,很顺利地到达穿山镇。拿到机要急件,还接上了陆迪伦在部队服役的俩儿子,有说有笑地坐进了前客舱,吃着西瓜,翻阅着杂志,愉快地聊着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快艇启程返航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我是机电班长,全艇的机械、电器包括舵的传动部分,均由我班负责管理。我艇是国产高速交通艇,号称是首长在海上的轿车,客舱明亮宽敞舒适,排水量50吨,3部12V150高速柴油机,航行时带动三个螺旋桨高速旋转,总功率达到900匹马力,时速18海里(1海里=1852米)这个速度现在来看不怎么样,(如今我们的主战舰艇时速都比它快。)可在上世纪70年代,在我们海军应该是一个比较快的速度了。高速航行时艇首高昂,艇尾翻卷起巨大的浪花,在舱面上行走要紧紧抓住护栏杆,否则会被强大的迎面风吹落大海。舟山群岛遍布大小1300多个岛屿,暗礁密布,航行时各个战位上的同志们都是精力高度集中,不得有半点差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快艇在我们的精心操作下平稳离开码头,左舷沿着大榭岛高速前进。当行驶到岛角时,一个左满舵快艇急速向左转向,然后回舵对准前方西蟹峙坐标航行。然而,就在回舵时突然方向舵失灵打不回来,霎时间快艇像脱缰的野马,向左边的大榭岛冲去,在这万分紧急关头,吕艇长迅速下达了“三车后退四”全速倒车的指令,快艇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很快停下来,离大谢岛只有十几米之遥。真悬呐,大家惊出了一身冷汗,差点酿成重大事故。我赶紧窜上跳下地进行检查,发现是主舵传动系统中的传动链条断了,使得舵机失灵。怎么办,链条老旧眼下肯定是修不好的。这时基地保卫处杨处长察觉出有情况,马上冲到指挥室问吕艇长是怎么回事,还能开回去吗,要不要电报基地派护卫舰来接。当时现场气氛十分紧张,吕艇长迅速权衡了一下情况,向杨处长表示不要派舰来换乘,不要惊动陆迪伦,我们启用备用舵将艇开回去。杨处长同意了我们的做法,要求我们一定要将艇安全地开回去。全艇迅速转为用备用舵航行的状态。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备用舵在艇尾的后舱,也叫后舵仓,面积不到10平方米,高度约1.6米,人在里面根本直不起腰,空气混浊靠鼓风机通风,航行时噪音很大,工作环境非常差。操舵手由四川籍老兵廖班长担任。当廖班长进入后舵舱,戴上传话耳机,手扶舵轮准备操作时,突然发现后舵舱噪音太大,耳机里下达的舵令根本听不清楚,如果试猜着舵令操作那将是非常危险的。在这紧急时刻,机灵的吕艇长对副艇长大声嚷到,快把不值更的人叫到甲板上来,排队传舵令。一声令下,一下来了5—6个人,从艇的指挥室右舷沿着十几米长的甲板到后舵仓一字排开,吕艇长试着下达了几个舵令,经我们大声准确地接传,廖班长能听清楚,只是他那充满川味的普通话回令让大家想笑又不敢笑。舵令,是指舰艇长为操纵舰艇向操舵兵下达的操舵口令。操舵兵听到舵令后应立即复诵,并将舵迅速转动至舵令所指定的角度,完成此项操舵动作后,再向舰艇长重复一次,舰艇长则回答“好”。譬如舰艇长下舵令“右十度”,操舵兵一面复诵“十度右”并一面执行,等舵角转到右十度,操舵兵报告“十度右”到,舰艇长回答"好”。在烈日下,大家汗流浃背地站在甲板上一丝不苟地传达和回复着舵令,形成了一道奇特的景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于后舵舱是一个封闭的舱室,不能目视前方海面,又没有罗经指明航向,只能靠舵角指示针大概指示舵的角度。在操作上为保证航向的正确和稳定,需要操舵兵对舵角作细小的微调,由于在后舵仓看不见前方不敢冒然微调,只能是下达什么舵令就执行什么舵令,航向很难保证正确和稳定。刚开始时艇的航迹歪歪扭扭,很不安全。这时,还是经验丰富的吕艇长办法多,他对传舵令的最后一棒副艇长说,如果一个航向长而且直,你就目测前方航向变化,指导廖班长在操舵时对舵角作一些微调,保证艇能比较直的航行;如果转向就指导廖班长及时转舵和回舵,防止转向不到位或角度过大。这办法还真灵,经过几个回合的磨合,航向直了、转向准确到位了。当然最辛苦的还是廖班长,弯腰勾背,声撕力竭,口干舌燥,实在难为他了。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经过两个多小时小心谨慎的航行,我们终于以排队传舵令的方式,将艇安全地开回来了。当然,这一切陆迪伦并不知道,下船时她还十分高兴地与我们一一握手话别。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二〇二二年五月三十一日</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