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八一•话军旅】情牵梦绕的军旅生涯

快乐人生

　　又是一年的庆祝“八一”建军节，暮然回首，那段用青春谱写的军旅岁月，我已经走过了52年。

军营是我逐梦、圆梦的地方，人生有一段浓浓的军旅情结，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不当工人要当兵

　　1970年12月，武汉钢铁厂到家乡广济县招收工人，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某部队也到家乡来接兵，时任下官小学教师的我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机遇，经体检、政审都分别符合招工和当兵的条件。

当工人，在当年那可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工作；参军入伍，就要远离父母和家乡，只有6元的月津贴，图的是为“保家卫国”作贡献。

可是，村里有人劝我父母让自己去当工人，说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能拿工资养家了，帮着减轻家里负担，武汉离家也近，还可以照顾久病在床的父亲。而应征入伍，就把儿子送到国防线上，只能多一份牵挂。

在两难决择时，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家”和“国”的轻重惦量，父母想到必须以“国”为先，父亲对我说：“是共产党领导人民翻身得解放，俺家才过上了好日子，没有国哪有家呀！保家卫国是青年应尽的义务，送你应征入伍也是父母的责任，我们支持你应征入伍。”

而当兵也是我儿时最初的梦想，接兵干部还说这批应征的是“特种兵”，更令我对军人的一种崇拜，对部队生活的一种向往，被军人身上的那种神圣职责所吸引，决定不当教师和工人，立志一定到部队去锻炼自己。

　　当村里的干部敲锣打鼓把《入伍通知书》送到家时，“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瞬间，我感到了肩上的责任重大，决心在部队为祖国贡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作者穿上军装照的全家福。

在告别家乡、离开亲人之前，全家人欢送我光荣应征入伍。可是，我的父亲患病躺在床上，没有与这张“全家合影”同框。

在我入伍到部队后的15天，年仅46岁的父亲因病离世了。父亲生前嘱咐我哥哥不要告诉我，让我安心服役。直到三个月后我才获知噩耗。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的家国情怀让我终生受益。

迈好新训第一步

△照片为新兵训练营。

1971年1月2日，我告别父母乡亲，离开鱼米之乡，同战友们跨长江、过黄河，一列军列把我们从南方拉到山西大同市矿务局二中，当时正值冰天雪地，让我第一次体验滴水成冰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滋味。

当我真正穿上这身军装，才深知这绿色寓意着拼搏、奉献、责任，寓意着我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时光奉献给部队，在我的人生画卷上，记下我情牵梦绕的无悔誓言。

在新兵连里，我们顶风冒雪训练，同唱一首军歌，同练一把钢枪，同睡一个上下铺，同吃一锅小米饭。

当时我们新兵有“两个受不了”：一是天寒地冻得我们南方兵受不了，手脚冻坏了，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口号熏陶下，“狠斗私字一闪念”，经受了“迎风斗雪训练忙”的考验。

二是吃不惯的小米窝窝头。我们南方兵习惯吃大米，新兵连一周才有一顿大米饭。从小长大，我没有见过小米和窝窝头，咽不下，可是又苦又累的训练，只好硬着头皮啃窝窝头，慢慢适应新兵训练生活。

记得第一次训练，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仅仅半小时的“严禁动弹”，脚跟发麻便没有了知觉。几天下来，腿肿腰疼，连吃饭手拿筷子都夹不住菜。虽说班长在生活上对我们很照顾，但在训练场上却铁面无私，说什么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坚持不住就不是军人。

严格要求，严格训练，使我逐渐懂得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新兵连三个月的训练是一个起点。我们每一个寒冷漆黑的早晨匆匆起床出操、整理内务；重复的队列训练，学条令、搞体能、晚点名，一切都是那么紧张而充实。

三个月的摸爬滚打和艰苦磨练，那是心灵的重塑，是人格的淬砺，是彻骨的体悟。立正，让我有了挺拔的身躯；齐步，让我有了坚定的步伐；正步，让我有了铿锵的豪迈。

△作者参观平型关纪念馆。

新兵连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军人就是要吃别人不能吃的苦，受别人不能受的罪。”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经过苦与累、血与汗的新兵训练后，奖励是一名军人荣誉的基础和起点。从进入部队的第一天起，连首长就告诉我们新兵：“当兵就要有荣誉感，能立功受奖，当先进，这是有理想有抱负的表现。”

我和战友们年轻、向上，积极要求进步，训练场上你追我赶，不甘落后，即使在平常的军人大会上，连长、指导员的一个口头“嘉奖”，不装档案，也会令人激动，催人奋进，更有一种成就感。

△作者在新训首次获得连嘉奖。

1971年2月6日，我因在新兵训练中努力活学活用毛泽东著作，能理论联系实际，不怕苦和累，苦练杀敌本领，由新兵八连连长杨传义、指导员鹿玉崎给予我第一次连嘉奖。

△新训八连12班战友合影，第二排右一为作者。

感恩、感激那段酸甜苦辣、摸爬滚打的新训岁月，磨砺了我的心志，青春的身体变结实了，我已经完成了从一名普通青年到合格军人的华丽转身。

三个月训练结束后，我们新兵背着背包，扛着枪，践行“野营训练好”，从大同矿务局二中出发，经过三个县境，行程500多公里，一路崇山峻岭冰天雪地，拉练一个多星期，终于回到老部队驻地灵丘县。

青春在隧道里闪光

△铁道兵帐篷营房战士的“家”。

傍晚，拉练到达山西灵丘县，一辆解放牌卡车把我们三十多个新兵拉到陈家南山沟里。面对四面群山环抱的陈家南，我这个在江南长大，没出过远门，没有在山沟里生活过，既新鲜，又有些委屈。

杨传义连长点名让我到连队炊事班，当一名“炊事兵”。从未做过饭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班长焦安乐及时找我谈心，一起重温毛泽东的《为人民服务》，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人民子弟兵最听党的话，党叫干啥就干啥，要干一行爱一行。

一语提醒梦中人。从此，我要工作不分贵贱，把人生最真挚、最青春的年华留在军营，努力奋斗着。

初春时节的陈家南，山顶上仍然白雪皑皑，山阴处那些犄角旯旮里依然看到没有融化的积雪。山高遮挡了阳光，营区很少见到太阳，只有到中午才有一个小时的太阳。山沟有一条溪流刺骨的凉，洗完衣服很快成冰凌花。当年身临其境的我，才真正见识什么叫深山冰沟。

连队住的是帐篷，这营房与想象中的营房差距太大了。帐蓬底基四周打的是二尺高土坯，用木板包围着，睡铺是有烧煤取暖的地火笼土坑，简陋的不象个“军营”。

老兵告诉我，当铁道兵志在四方，哪里最需要、最艰苦、最偏僻、最危险，哪里没有铁路，哪里就有铁道兵。铁道兵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造福人民。从此，帐篷就是铁道兵移动的“营房”。

△图为我参加修建的京原铁路陈家南（西沟3号）隧道。

原来接兵干部说我们这批兵是“特种兵”，就是为祖国修铁路的“铁道兵”。

连队在新建的京原铁路担负陈家南（西沟三号）隧道施工任务。连长杨传义对我们刚加入老连队的新兵说：“选择铁道兵就等于选择了艰苦；选择了铁道兵，就等于选择了与崇山峻岭为伴。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是选择了奉献，为祖国铁路建设奉献自己的青春和汗水。”

经过“劳动为荣、艰苦为荣、当铁道兵光荣”思想武装起来的我，第一次与大山沟为伴，开始懂得无论环境多恶劣，条件多艰苦，这一切要靠我和战友们去奋斗、去拼博来改变的，把京原铁路早日修通。

△铁道兵战士在攀悬崖争分夺秒运修铁路物资。

连队在修建京原铁路陈家南隧道施工任务时，上工地的“小路”都是战友们走出来的；施工的物资材料运到工地，也是汽车辗压出来的；连队购买蔬菜等生活用品，司务长教我赶着毛驴车，奔波在崎岖蜿蜒、颠簸不平的山沟路上，去二十多公里的东河南镇采购的。

铁道兵走“小路”修“大路”，使我明白苦尽甘来的道理，体验到一分付出一分收获的喜悦。

在深山沟修铁路，施工难度大。没有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干部战士心急如焚，不等不靠，为加快修建京原铁路，用青春赌明天，用一副肩膀承受钢筋水泥、砂石料、钢轨、枕木的重压，全凭肩扛手提，把施工物资背上山，把通风机、发电机抬进要掘进的隧道口。

大家“一”字儿排开，每人肩扛一袋水泥，手抠石缝，一步一步向上攀登起来。干部战士互相鼓励、互相帮助，有的把自己的一袋扛上去，顾不得喘一口气，擦一把汗，又赶忙接应后面的战友。

十几天过去了，大家抠破了手指，冻裂了皮肤，全连同志每人都磨穿了一双解放鞋。为了提高工效，采用裤子装砂，用保温桶装水，用钢丝绳拉木料和钢轨的办法，每天从清晨太阳还没露脸，一直到夕阳收尽最后一缕霞光，还在往山顶奋力运料。

△接受突击任务前的动员教育。

为了抢时间凿通陈家南隧道，连队让勤杂班也参加突击运料。

我第一次爬山运水泥，老兵扛一袋水泥几分钟上下一次，我扛半袋上山一次，得用十多分钟。从小没干过这么卖力气的脏话，强烈的高山反应，使我眼花耳鸣，汗流浃背，站立不稳，抬步无力。晚上回营后，一个劲地吐黄水，嘴里又苦又辣，吃不下饭。但我不懈怠，没有歇息，坚强的与战友们一起，用愚公移山的精神，与时间赛跑搬运施工用料。

“你要问我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你要问我苦不苦，想想红军长征二万五”，劳动的号子、共同奋斗的“一、二、三”响彻山沟。

青春的热血和汗水洒在了太行山川，崇山峻岭荡漾着我们的号子声。

汗水湿透了军衣，肩头磨起了老茧。谁也说不清为打通陈家南隧道经受了多少艰苦，征服了多少险阻，流了多少汗水。

△铁道兵在隧道里打风枪场景。

记得我刚到连队炊事班的第二天，初次和班长焦安乐到陈家南隧道为战友们送开水。

第一次进隧道，隧道上面一直在不停的滴水，呲牙咧嘴的怪石令人生畏，运石碴的电瓶车往返穿梭，掌子面上充满了风枪的嘟嘟嘟响声和水雾，这场面当兵前从来没有见过。

我还没到掌子面就吓得两条腿发抖。肩上挑着两桶开水，一步一步沿着简易木梯往上爬，快到上导坑时，两条腿不听使唤，直打哆嗦，要不是施工的战友把开水桶接过去，肯定是一幕“人仰水翻”的惨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时，我见到隧道里的战友头戴安全帽，有的手拿大铁锤或钢钎，打眼装炸药；风枪手身穿黄棉服（施工用的工作服），脚穿深水靴，双手紧握抖动的风枪向深山掘进，汗水湿透了施工的工作服；运碴土、运水泥的小推车，真是“小车不倒尽管推”……

战友们的青春身影随着施工进度跳跃，跳动的青春更显活力，青春在隧道里闪光。

看到战友们一个个满脸灰尘，双手粗糙，甚至伤茧累累，这与身穿军装时的“兵”完全两个样子，我心里一阵一阵的钻痛，顿时感到当铁道兵真的了不起……

△铁道兵在隧道里奋战塌方场景。

陈家南隧道掘进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攻坚战。施工正如火如荼地推进，一排炮过后，地下水瞬间从洞璧上渗涌下来，洞顶上突然像雨似的往下倾淋，掌子面很快成了“水帘洞”。

这时，连长杨传义、排长刘世金齐声“大家跟我来！”身后，战士们纷纷接通排水管，勇斗地下水，全连官兵一起吃苦、一起拼博、一起奋战，舍生忘死排险阻，再接再励勇往前，谁也不甘落后。

陈家南隧道在官兵的手中一寸一米的前进，京原铁路也随着铁道兵的不懈奋斗在延伸……

渐渐的，我心中的铁道兵，变得高大威武，“逢山凿路，遇水架桥，铁道兵面前无险阻，风餐露宿，沫雨栉风，铁道兵前无困难”“艰苦为荣、劳动为荣、当铁道兵光荣”一幅生动形象镌刻在我的脑海中。

当铁道兵就是“蹲山沟、钻山洞”，哪里没有铁路，就把铁路修到哪里，让青春在新建的一条条铁路上闪光，有的战友甚至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列车奔驰在太行山京原铁路上。

更令我值得自豪的是，1971年10月30日京原铁路全线胜利通车，为太行山区人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出行便捷和经济发展。我才体会到，铁道兵以大山为伴，艰苦奋斗，在崇山峻岭逐梦、圆梦，造福人民，用奋斗的青春，为祖国修建了一条发展路、致富路，倍感无尚荣光。

△作者参加修建的第三条铁路一一南疆铁路上下峒口立体交叉高差五十四米的上新光“灯泡”隧道。

铁道兵部队流动性大，如候鸟一样不停地迁徙，我的军旅生涯也像候鸟一样飞来飞去，走到哪里，哪里就唱响《铁道兵志在四方》歌，我的军旅生涯在通坨、南疆、兖石等一个又一个新的铁路建设中淬炼。

△作者在南疆铁路第一期工程库尔勒火车站通车留影。

1984年1月1日，铁道兵执行中央军委百万大裁军命令，我所在的铁道兵某师就地撤编，脱下军装，完成了我十三个春秋的国防使命。我的不舍，正如当年从老百姓到军人要经历一个巨大的转变一样，从部队转到铁道部同样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那种心理落差、人生磨砺与调适过程，确实一言难尽……

十三年在军队这座大学校、大熔炉里，我锻炼成长，当了三个月炊事员后，被团宣传股副股长裴允功调到报道组搞新闻报道，又从一名普通报道员成长为一名宣传干部。

△照片为1976年8月，在修建南疆铁路时，铁道兵十九团召开“上新光3号隧道首战告捷庆功大会”，作者（照片左一）荣立三等功，副团长王步云（右一）颁发三等功奖章。

回眸十三年的铁道兵生活，是我人生中最磨砺、最吃苦、最奉献的十三年。

军人有着自己特殊的高尚的荣誉感，这种荣誉感，使我时刻牢记自己的光荣使命，为祖国和人民安心服役，乐于奉献，“艰苦为荣，劳动为荣，当铁道兵光荣”，是我人生中的足迹和收获，也是我一生最值得抒写的一段诗篇。

难忘的军旅生涯，我在首长的教育培养和战友们的帮扶下，我涵养家国情怀，勤奋好学，深入基层，任劳任怨，不怕苦累，笔耕不辍，敢于挑战要事、难事、急事、刺手事，努力办好每件事、每项工作，从而锤炼和成就了我人生中最磨砺、最吃苦、最奉献的十三年，得到首长和战友们的好评，曾2次受到连嘉奖，2次获得政治处嘉奖，3次荣获铁道兵十九团嘉奖，4次荣立三等功。

△照片为铁道兵某师颁发给作者的“三等功”荣誉证书。

在部队能荣获一枚军功章，是军人“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的见证。军功章是专门奖励在军队作战、训练、执勤、科研等军队建设中，作出突出成绩的立功人员的奖章。这是一种军人身份的象征，也是激励军人气势与上进心的一项手段。

△照片为作者在部队曾4次荣立三等功奖章。

四枚三等功荣誉奖章镌刻着我军旅走过的路程， 记录了我从一个懵懂的青年到成为一名合格军人的奋斗之路，也记下了部队领导对我的不断培养、殷切关怀和抬举，就像一个士兵的日记，闪亮的是荣誉，封存的是我一生不忘的记忆。

韶华如水，光阴流转，岁月改变了我的模样，却改变不了我无悔无愧的军旅“芳华”。

△作者在天山乌拉斯台沟。

我当铁道兵，虽然没有象施工连队战友那样在隧道战塌方、攻难关，但我经常深入繁忙的施工工地，同劳动，同施工，熟悉隧道桥梁各道工序，及时宣传铁道兵志在四方，讲好铁道兵逢山凿路、遇水架桥的故事，深切的体验，使铁道兵精神融入到我的血液和骨髓。

回忆在部队度过十三年的军旅生活，我心如潮水。那熟悉的军号，不再为我鸣响；住惯了的帐篷和“土坯墙”，不再是我的馨房；祖国的需要，就是我奋斗的目标，我为祖国修铁路，我为祖国铺彩虹；铁道兵很辛苦，使我的骨更硬；铁道兵长年累月蹲山沟，走小路修大路，造福各族人民，使我更光荣。

正是这些刻骨铭心的经历，党和人民赞誉铁道兵成为“祖国铁路建设的突击队”，激励我无私奉献，成为一生的无限追求和快乐。 “铁道兵“是我永远的骄傲。

　　镌刻在我心中的铁道兵，撤不掉，抹不去，忘不了，永不磨灭。

照片除作者个人照外，均选自《铁道兵画册》《铁路穿天山》，鸣谢原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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