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女儿带着外孙来家里过端午节，孩子难得有空来，玩得很是开心。没想到的是午饭后，二姐打来电话，说父亲一下子走不了路，下不了炕。我一听当时就着了急，这几年多亏二姐无怨无悔、尽心尽力服侍老父亲，这样子的话二姐一个人肯定照顾不了，我顾不得倾盆大雨，让女儿带孩子赶紧回去，我再尽快赶回去。这段时间受疫情影响，县区班车还不知道发不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汽车西站看看。着急忙慌赶到汽车西站，在买票口就被拦下了。售票员一看，行程码显示有去过宝鸡以外的行程，必须要有核检。没办法只能找地方做核酸，等结果出来该是四个小时以后了，这样就只能明天了。晚上十点左右，大姐又打电话来，说是很严重，她给我弟也打电话说过了，并强调再不回来，可能就见不上父亲最后一面了。我一听心里干着急，一夜未眠，静等天亮。</p> <p class="ql-block">父亲身体体质很好，快九十岁了，很少吃药。偶尔有个头疼脑热，也不愿意去看医生，母亲或我们给买点药，也得劝说着吃一点。记得有一年过年的时候父亲感冒了，可能也有点积食吧，看起来挺严重的，母亲让去村里的诊所检查检查，父亲说什么也不去，多少人来劝说，没用！父亲口前头常说的一句话是，他活够了，真是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概。要是在解放前，搞个地下工作什么的，绝不会因为怕死而当叛徒！</p> <p class="ql-block">父亲生于1934年，是姊妹五个中的老大，中华传统美德在父亲身上体现的特别地道！他赡养老人、照顾弟妹，那是尽职尽责！父亲虽然不是党员，可他在大家庭生活时候的指导思想却一直是：吃苦在前享乐在后！父亲是识字的，他到现在有时间还会拿起书来读，这一点比小一辈表现还好。只是有一点，自娱自乐，从不与人分享！</p> <p class="ql-block">父亲于1954年曾应征入伍，那时的父亲年轻帅气、干练精神，又识文断字，正是国家需要的人才！父亲入伍的部队是在云南修建铁路，人又勤快肯吃苦，很快就得到部队首长战友的认可，被分配到条件较好的炊事班当一名给养员。部队正是磨练人、培育人的好地方，可正当父亲在部队干的有滋有味的时候，收到家里的来信，说爷爷身体不好，家里没人干活，让父亲回家种地。父亲是如何进行的思想斗争，我不得而知，只知道父亲很快向部队提出退役申请。于是在1958年，父亲又回到了他的家乡，重新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而这次回来彻底改变了父亲的命运！（退伍回来，还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父亲主动放弃了）。</p> <p class="ql-block">父亲是个好脾气，又肯吃苦耐劳，回来不久就当上了生产队长，带领全村人起早贪黑，向土地要活命。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大声呵斥过我们，更别说打骂，也没有和村人邻里发生过矛盾，他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照顾着家人，养育着子女！谢谢你，我平凡而伟大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生活的艰辛磨平了父亲曾经作为军人的自豪和阳刚，渐渐变得不善言辞木讷起来。但我知道他的内心是爱我们的！他常常会反复提起虎子（二姐的儿子）的婚事、他会在小麦还没起身抽穗的时候就操心收割。今年三月份，受疫情影响，我在家待了近一个月。那段时间天气特别寒冷，有一天，父亲从太阳底下把嗮得热乎乎的苹果拿给我，过一会儿，又把水果刀拿过来，我明白，他是想让我吃苹果。我忽然觉得我们常常为了追求远方的虚无，而忽视了身边的亲情和温暖，这是多么可笑啊！我可亲可爱的老父亲！</p> <p class="ql-block">翻来覆去，思绪在急雨声中，越来越清晰。说来很惭愧，对父亲特别是母亲，到现在想起来我觉得我还是有亏欠的！我很少给他们买时兴的衣服，也没有带他们出去旅游过。我一直有个心愿，想带他们去一趟北京，看看天安门的雄伟，看看故宫的神秘，也都没有实现，作为女儿，我对不起父母，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早早起来赶往汽车西站，赶乘第一趟回扶风的班车。当我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在平静的睡觉。我轻轻呼唤了几声，父亲答应着睁开了眼睛，我听父亲说没吃早饭，也没有胃口，我就问喝不喝醪糟，他一听有醪糟喝，食欲来了，愿意喝，我忙去做好端过来。父亲一边吃饭一边叹息道：人老了，就难活了！这是我长这么大，父亲难得的一句感慨！我安慰父亲说：你是幸福的。一是父亲身体一直很好，没有遭受过病痛的折磨；二是晚年有二姐的精心照顾，吃的好穿的暖；三是小妹工作距离近，来看望的次数多，还有孩子们经常来，因此不孤独；四是赶上了好时代，家里的房子翻修以后生活条件也得到了改善。父亲听着我的话，裂开没牙的嘴笑了！</p><p class="ql-block">当然后面还发过一次感慨 ：人还没活呢，就走不动了。哈哈，人老了，到有了哲学思想！</p> <p class="ql-block">父亲为了养家糊口，吃苦受累。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大力气的，能活的这么精神得益于他有开朗的性格，再大再难的事情从不放在心上！但是不管怎么说，父亲毕竟是快九十岁的人了，生命就像风中的一盏灯，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我给父亲说送他去医院，父亲却说他没病，不去！孩子们、亲戚、朋友都来看望，父亲都是微笑面对。小姑来了，小姑要父亲坚强的活下去，不要匆忙的走，不要扔下孩子们，小姑边说边哭，父亲也哭了，我们在场的人也都哭了！</p> <p class="ql-block">知道父亲生病这件事的人都很担心我，可我觉得照顾父亲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辛苦！父亲身体没有其他毛病，只是年龄大了，并没有老年人的常见病，身体也没有不舒服，一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睡醒以后在炕上坐一坐，然后继续睡觉。吃饭的时候我总会问父亲一些问题，比如睡好了没？回答睡好了！可饭后又会沉沉的睡去。有时我也会问父亲，做过梦没有，说是做过！我说是美梦吧？父亲又笑了！再问梦见了什么，是否梦见去世多年的母亲？父亲会说忘记了，想不起来了！说着说着又笑了！父亲身体还是有好转，只愿父亲就这么没有病痛、身心平和的继续朝前走！</p> <p class="ql-block">其实我知道，父亲看似糊涂的外表下，内心很清楚，问多了，我发现父亲忘记的都是不愉快的、闹心的事，记住的都是高兴愉快的事。人活着就是应该学会忘记，忘记烦恼、忘记忧愁，轻装前行，这样幸福快乐才会把你绕！</p><p class="ql-block">（二姐喜欢养花，图片主要是我在自家院子里拍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