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历的南疆之战

天马行空

　 撰文:天马行空

图片:网络

音乐:《热血颂》

编辑:天马行空

前 言

40多年光阴荏苒，如流冰，似穿梭，然历历往事犹在昨天。

作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主力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十三军及其直属地炮团，在此次军改中番号取消了，军旗移帜，兵马改归他处，但这个钢铁团队的历史光辉永在，不可抹灭，在其曾经统属的每一个官兵心中，第十三军及其直属地炮团的番号与天地同在。

我有幸在伟大的十三军，在光荣的军地炮团尽公民保家卫国之责，更自豪于随这个战斗集体参加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西线战斗，至今，对连天炮火的深刻印记，对生死与共的战友的血色情怀日益浓烈，挥手难去。

而今，染着我们青春血汗的猎猎军旗已在军事博物馆陈放，我们曾经浴血的战场也硝烟散尽。必须回首的往事，必须铭记的军史，必须记住的战斗情谊，让我情不自禁铺纸提笔，欲用文字形成我力所能及的战场亲历碑记！

一级战备

我1976年2月入伍，到1978年10月，刚好服役期满，在西昌野营拉练，实弹射击、战术演习完毕，返回驻地后，我同其他同年入伍的战友一样，做好了退伍的思想准备和物资准备，还特意到铜梁县城买了一双翻毛皮鞋、糖果、土特产等。单等上级宣布退役命令和向军旗告别仪式。

一天，连队突然紧急集合，在连队会议室里，连长宣布了中央军委下达的进入一级战备的命令。当年军官停止转业，战士停止退伍，已休假的军官和士兵立即电令迅速归队。

进入一级战备，我们主要做了三件事情: 一、搞好三分四定。三分指:1、携行。指按着装规定当季使用和需随身携带的被装；2、运行。指部队发给的过使用季节的被装；3、后留。指自购或从家里带来的物品。四定指:定人，定物，定车，定位。“三分四定”是部队被装管理的基本要求，也是战争必备。“三分”，即各类物资被分为携行、运行、后留三大类。部队要去打仗了，分队和个人携带的物资归为“携行”类，通常是指轻武器，一定基数的弹药和简要生活用品，辎重物资，如重型武器装备和大批量弹药等，要由车、船或飞机运至前线，归为“运行”类；不需运往前线，留在营区的，归为“后留”类。“四定”，即定人、定物、定车、定位。凡是运往前线的被装，包括携行和运行的，哪些该由谁搬运、携带、看管或押运，都要落实到人，哪些放在编号第几的汽车或火车车皮上，具体摆放在哪个位置都要事先确定好，并画出示意图，贴在仓库的墙上。二、搞战前动员，开好参战誓师会。全团由连、营、团各级分别作好战前动员开好誓师大会。同时，培训越语战场喊话10句用语。根据部队需要调整、配备了一批军官。三、配合战前动员，提高部队官兵敢打必胜的信心，看了一个月的战争故事电影，每晚看2一3部，还看了《解放》，二战苏联与德国作战的电影，长达8个小时……。通过月余动员，全团官兵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人人都写了请战书、决心书，并在誓师大会上发了言，表达了敢打必胜的信心和誓言。

铁流千里，地炮团挥师边陲

是在深夜。

静悄悄的旧市坝，风无一丝，此刻，第十三军地炮团的36门火炮（欠三营七连6门火炮），已被牵引车拖出炮棚，随之，各营连官兵疾速上车，静等出发号令。

1时35分，准时出发。铁流千里，自此踏上征途！

让我们牢记这个日子，——1978年12月23日，我们从军营出发，奔向效命祖国的疆场！

马不停蹄，团分三个梯队摩托化开进至永川火车站始发

平板车上，是沉静如水的火炮，闷罐车里，是激情似火的战友，铁流千里，劲旅雄兵，向云南边关挺进。

经过几天的铁路输送，我们顺利到达了云南曲靖火车站。乘座闷罐车的官兵迅速打好背包放在自己乘坐的汽车上，同时，在官兵的指挥协同配合下，解开车辆、火炮上的摽绳，撬开固定炮轮、车轮的三角木，把车炮从火车上开到了路上。在从火车闷罐车卸载炮弹时，面对78公斤重的炮弹，我们都是放到背上扛下车再装汽车的，但我们营二连一名战士是我同年入伍的四川籍战士，两只胳膊挟了两发炮弹就下车了，大家都为他叫好。平时他吃货的印象也在我们脑海中变得高大起来了，因为，当年部队生活也不是太好，连队改善伙食吃肉包子，每人只能分2个，他一个人就吃了10个大包子，有次连队司务长为了看他多能吃，专门安排炊事班给他做了2斤肉的菜，他风卷残云就着米饭一会就全吃完了。炮弹卸完，装车完毕，我们完成了铁路输送。

摩托化行军，进发待机地域

至云南曲靖，转摩托化行军，向待机地域——蒙自县草坝进发。此时，山茶花已灿烂开放，绚丽多彩；木瓜熟了，金灿灿地挂满树干，四溢清香；浩瀚的橡胶林挥手含笑，欢迎子弟兵铁骑入关！

当天晚上，我们部队以营为单位组成梯队，汽车不准开大灯，以时速40km的速度奔波了一晚上，到了一个临时宿营地。天亮了，我梦幻似的看到了一望无际金黄色的麦田，麦子快要成熟了，我随手掐了两穗揉了揉，把麦皮吹掉，把青黄色的麦粒放到嘴里吃了起来，那股清香真好。心想这个季节，祖国北方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寒地冻。就四川而言，麦苗也才长了几寸高。作为在中原长大的我，感到太不可思议了，真是走出去才知道天高地阔！

我们摩托化开进的第三个晚上，在向蒙自县草坝开进的途中，由于山高坡陡，而且有的坡长达到几十公里，我们一营三连的一辆牵引火炮的法国车在拐弯时驾驶员不慎把车撞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三连的指导员武汉生同志（他是成都军区一名在职副司令员的儿子）是这个车的带车干部，驾驶室右侧又是被撞的直接着力点，指导员就当场被撞身亡，光荣牺牲。这些年来，我们团有到云南旅游的很多战友都到屏边烈士陵园去祭奠他。战后，我们回到四川部队驻地后，武汉生烈士的父亲，这位痛失爱子的当年成都军区现职副司令员，还来到我们团，到他儿子生前的连队住了一天。团长、政委接待了他。但他提出:不要团里招待，不住团招待所，只到他儿子生前所在连队生活一天，不准单独炒菜招待他，就吃连队战士吃的大锅菜，并在他儿子生前的住室睡一晚上……。在午饭的餐桌上，面对几个简单的炒菜，老将军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刚吃了一会，老将军放下筷子不吃了，心中的不快在钢毅的脸上表现了出来，并生气的对团长、政委说:“我给你们说过，就吃连队战士吃的大锅菜，你们是不是到地方星级酒店请了厨师来做菜，如果是，这饭我就不吃了”。团长立即回答:“首长，我们是根据您的指示，让炊事班做的饭菜，这3个菜就是战士吃的，这几个菜是多加的”。老将军说“我不信，国际、国内的星级酒店我去过不少，但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甚至从没见过，你们还说不是从地方请的厨师做的菜，那就把炒这个菜的炊事员叫过来证实一下”。团长马上让连长把炊事员叫了过来，老将军笑着对炊事员说:“这几个菜是你做的”？炊事员雍支生说:“首长，这菜是我做的，我祖上是清朝宫中御厨，几代人都是厨师，今天首长来连队吃饭，我就自作主张顺便多做了几个拿手菜招待首长，不知是否符合首长口味”。老将军这才高兴的连声说好，并说太好吃了。老将军在他儿子生前的连队体验一天的生活结束了，本来时间已到1979年10月份，一年一度的老兵退伍工作也将开始了，这个炊事班长雍支生是四川梓潼县人，给我同年入伍，因参战已超期服役，因文化程度问题又不能提干，所以，他已做好了退伍准备，但由于军区副司令员到连队吃饭，使他的厨艺得以展现，团长、政委在副司令员走的第二天就把雍支生调到团部小伙房当炊事员了，不再安排退伍，同时也转了志愿兵，彻底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走向，这也说明一个道理:今天的份外就是明天的份内，有一技之长，走遍天下无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现在回想起来，什么是高风亮节？这位将军就是真实写照……。

经过三天的夜行军，总共行驶340多公里，到达了待机地域——蒙自县草坝镇。

我地炮团千余赤子，一路风餐，怀满腔壮志、热血沸腾、报国夙愿，在此扎寨，但等鼓角号炮！

在待机地域，全团开始了大量、细致、周密的查漏补缺的战前准备。而且还接收了一批征集的新兵，他们是从家乡直接到前线的，和平年代他们是要通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完成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经考核合格，才能分到连队的。但今天在国家需要他们的特殊情况下，他们每个兵只打了11发子弹，甩了3颗手榴弹，就分到连队根据个人分工，进行了专业技术的适应性训练了。在这期间，部队开展了战前战术、技术强化训练。在部队向战区开进的前一天，团里召开了连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了中央军委的作战指示，安排了向战区开进的具体事宜。明确了这次作战的口号:“牵越援柬，保卫边疆”。

挥师战区，占领阵地

向战区开进。我们梯队根据团司令部出发前下达的指令和行军路线图，(安排的小休息、大休息、加油点，每天的宿营地点和到达这些点、离开这些点的时间规定、特别是在1:100000的军用地图上标注了各营连的基本阵地座标）。开始向战场开进，在向战场开进的三天里，每天看到的千军万马象铁流一样，向边疆挺进。越接进边疆，都是新开的碎石公路，可谓是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公路边的树上树叶已不是绿色的了，土比树叶厚；树上有线兵架设的临时通信线象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而且上边沾的土比线还粗……；像胳膊粗的输油管道是从昆明铺设到前线的，在这里也看不到它金属的外表了，好象一条土龙，在翻山越岭的飞舞……。把毛主席1934年在红军长征途中的词放在这，也恰到好处：“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在行进到第三天时，我们班一个云南兵拿出一包大重九香烟给全班散发，先抽出一支给我，并说:班长，我知道你不抽烟，但今天必须来一根，如果我们在战场光荣了，你这辈子连根烟都没抽过，太不划算了。我听着有道理，就很高兴的接过来抽了起来，一直抽完。现在还记忆犹新，感到很舒爽……。如果接着抽，可能现在也是烟民了。但战场也没有卖烟的，战场上也不允许抽烟，我今天仍然不会抽烟。我在想:为什么平时别人给我烟，抽一口，感觉很苦，就丢了呢？为什么在战友语言激历下那支烟抽起来那么舒爽？从中也悟出一个道理:想干的事去干，也就成功了一半……。

不知何时，各营连都根据行军路线图，钻进了自己的山沟，我们一连也钻进了一条山沟——蚂蟥堡橡胶农场。车炮停下后，副连长就带领我们班、排长，侦察、占领阵地，确定各炮位置，并确定阵地精确座标，同时向上级报告。这个炮阵地距越南只有4千米。

当天，全连迅速安营扎寨，各班在临近预定炮位的隐蔽处搭建班用帐篷，清理场地，修建简易道路。炊事班在隐蔽的山沟里埋锅做饭。当天晚上，由于刚到战场，周围是山高林密的原始森林，在漆黑的夜晚，莹火虫的光亮象鸡蛋大的小灯泡一样，忽明忽暗，到处乱飞，真是吓人，而且距边界这么近，越南特工会不会过来，谁也心中没数。所以，连队就派了6个岗哨，西边原始森林的山脚下安排了两个暗哨，南边橡胶林边的车炮和炊事班安排两个哨兵，北边我们各班住的地方安排一个哨兵，东边山沟里安排一个暗哨。由于哨位多，连队干部也都以兵的身份参加到站岗放哨当中。

后半夜一点多钟，一名哨兵向副连长报告，说刚才听到有哨兵在喊“口令”，随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是不是有越南特工偷袭。

“全连注意，紧急疏散”，副连长压低声音一声令下，各班排迅速按预定方案进入疏散位置隐蔽待命，副连长迅速来到那个哨位询问情况。因为天黑伸手不见五指，这个哨兵又是刚入伍不到一个月的贵州籍新兵。副连长来到他跟前时，他还爬在地上打哆嗦。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发现有响动，问口令也不回答，我就把手榴弹扔出去了。这时副连长带着他，往目标方向寻找，先发现了没拉弦的手榴弹，再往前走，又发现了一头大母猪，这是橡胶农场工人内撤时没有带走的猪。原来如此，情况解除。全连干部战士又回到帐篷里进入了梦乡……。我们来到战场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遨过去了。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们连开始构筑阵地:1、在小山头上构筑火炮掩体，要挖个大坑把重5750公斤、长8.69米的火炮藏进去。我们每天要干10个小时以上，抡起十字镐、钢锨，狠劲地挖；遇到石头后，就用钢钎大锤砸；更大的石头就用TNT炸药炸。干了10多天，终于把掩体挖成了。2、拉火炮上山进掩体，并赋予射向，挖助锄坑搞火炮设置。3、每门炮要在炮后的山上挖一个盛放200发炮弹的弹药掩蔽所。4、每人要在后山上挖一个防炮猫耳洞。以备不适之需。5、只从火炮进入炮位后，经常要到森林里弄小树杂草伪装炮位。日复一日，炮阵地就象丛林一样葱绿鲜活，根本见不到枯叶残枝，人不走近，极难发现。这些阵地构筑的土工作业就干了20多天。全班战士人人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但都没有怨言。可以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句话让他们领悟到了极致，也实践到了极致。

拼了命似的战前准备一天天继续着，在这个基本阵地上，我们吃了年初一（阳历1月28号）的饺子。随后，上级又给我们配发了蚊帐、背囊、吊床、急救包、钢板鞋（实际就是鞋底厚了点，有防刺的材料）、塑料布，说起这块塑料布还真让人心寒，它是:“平时可以防潮挡雨，死了可以裹尸体”。在战场上，干部的工资和战士的津贴不再发到个人手里，而是由团里直接寄回家里。

面对战争和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人们的高度警惕和紧张是可想而知的。人多了，部队和部队的素质、人和人的素质都不一样。可笑的事故不断出现。

我们营二连司务长王xx，手枪走火，打穿了铁箱后，把一捆全国通用粮票打穿了；我们班一个云南兵张xx在给排长交岗时，验枪时忘记卸弹夹，直接上膛，在击发时，差点把排长尹彬给打死。可以说整个前线，事故不断。

　　2月12日夜，我们连全体官兵集合在一起，由指导员张世德（山东人，已故）宣布了中央军委的作战命令，也就是投入的总兵力，布署，开始作战的时间；把作战口号改为“自卫还击，保卫边疆”；最后宣布了十条战场纪律。战争进入到了最紧张阶段。就在当晚，37师步兵团就出现了一个熊兵。他利用凌晨站岗的机会，边射击边叫喊:越南特工来了。而后，朝自己脚上打了一枪。害得他们营朝着山上搜索了半夜。在营部医生给他包扎伤口时，发现有问题，事后立即向营长报告。营长通过突击审问，他承认是为了逃避即将开始的战争而自伤。因为子弹出膛那是上千度高温，抵近射击，伤口周边的肉会被烧焦。后报军部军事法院，被判四年有期徒刑。并利用战前的几天时间，在整个前线每个团进行游斗亮相并宣判。我在宣判现场，也目睹了这个中国军人中令人不齿的败类。这个兵是重庆市壁山县人，游斗时很狼狈，剃了个光头，带了一个白牌子并用黑毛笔书写着“畏战自伤犯涂洪康”，一只脚包着多粗的白纱布，手上带着手烤，被两个持枪军人押着。实在是太丢人了。也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云南前线，兵力布署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云南方向的11军、13军、14军分左中右三路将向越军发起总攻，

在我十三军进攻方向，部署的炮兵群有:

13军地炮团；

37师地炮团；

38师地炮团；

39师地炮团；

149师地炮团（战略预备队，2月25日从四川直接输送进入越南20km参加战斗。他们50军是1962年中印反击战的英雄部队，这是中央军委的再次检验）

昆明军区炮兵师3个炮兵团。

这8个炮兵团中，我们十三军地炮团是战斗中打得稳、打得准、打得狠，打出了名堂和威风的战斗集体，同兄弟炮群一道，奏出了云南方向中路突击的最强音。在这场保卫祖国、扬中华民族之威的战斗中，我地炮团共计发射炮弹6664发。

战争即将打响，部队全部到位。

东线广西方向统帅是许世友上将，西线云南方向统帅是杨得志上将，总兵力为:东西两线我军计投入48万人，涉及250个建制团，内含步兵团180个、炮兵团50个、汽车团14个、高炮团23个，其它属工兵、舟桥、通信、防化、坦克、气象等配属团队。作为陆军第13军直属地炮团，我团参加西线作战。

零晨两点， 总攻开始！

零晨2点整

步兵开始通过舟桥团架的临时浮桥、冲锋舟、橡皮艇偷渡红河……。

突然，我们在距一线4km的阵地上听到前线机枪声哒哒哒 哒哒哒……响了起来，接着是手榴弹声、迫击炮声不绝于耳……。这可能是过红河的先头部队与越军短兵相接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我们阵地前面的榴弹炮群、火箭炮群发言了，火箭炮弹由于初速慢，在空中可以看到飞行规迹，这时漆黑的夜空如同白昼，确切的说更象一片火的海洋，非常壮观，真是一副壮丽的战争画卷。

天，还没有一丝发白的迹象。战争就在我们面前展开，斗杀、伤残、死亡还在继续。

上午11：00时，阵地班用通话器突然传出“全连射击，16号目标，表尺:xxx，方向:x—xx，高低:ⅹⅹ—ⅹⅹ，30发急促射装填”，炮长要把接收到的数据，查简易射表计算出单炮修正量，下达给瞄准手装定射击诸元，炮手要完成准备炮弹、变换装药、改变引信，完成第一发装填，并由三炮手报告“装填完毕”，这时炮长才能通过通话器向副连长报告“X炮装填完毕”，副连长立即下达“放”！因是急促射，各炮要用最快的速度:6—8发/分，把规定的炮弹发射出去，然后报告“X炮发射完毕”就算完成了这次射击任务。

我们班的战士像是跳入烈火中的金刚，炮长头戴阵地通话器耳机，左手抱射击诸元记录本，右手挥舞指挥旗，在听到3炮手报告装填完毕后，就挥舞指挥旗在红旗落下的同时，口中下达“放”；瞄准手在迅速装定射击诸元后，迅速板动击发杠杆，完成发射；一炮手双手抱起43.56公斤的弹丸送入炮膛；二炮手挥送弹棍把弹丸送到位，三炮手抱起药筒装入炮膛，并报告“装填完毕”；等发射后，二炮手要用送弹棍把滚烫的药筒挑起扔到炮架外面去；四炮手要根据口令变换装药，五炮手要根据口令改变引信，六、七炮手要把炮弹搬出来，还要把打了的药筒装箱放在一起。

我们的火炮像一匹匹发了疯的怪物，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了巨大的怒吼，大囗大囗地喷吐着火焰，整个前线，远的、近的、左的、右的，枪声、炮声、各种火器轰轰作响，曳光子弹、曳光炮弹、火箭炮弹划破夜空飞向越南国土。光、声、热浪充斥了整个天空和大地，真是千炮怒吼，如春雷连炸，似霹雳灌顶。空中布满了厚厚的钢铁云层！

战斗间隙，观察所也会把战果通报给阵地，这时我们从阵地通话器里听到:打掉越军XX个炮阵地、打掉越军xx个指挥所、打掉越军XX个山头阵地、打死越军xxxⅹ人……。战友们虽然疲惫、劳累，但听到辉煌的战果，情绪也稳定下来了，因为害怕死亡是人的天性，犹其是战争既将开始前，谁都害怕，这时候部队的稳定就靠班排长，有时候一点点的关心和安慰就可以稳定军心。真正打起来了，谁都不怕了，就象现在，战士们在炮位上，谈笑风生，士气高昂……。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才稍有停顿，炊事班就把做好的饭菜送上了阵地，战友们看着香喷喷的米饭，丰盛的炒菜，才感到肚子饿了，都迅速从随身挎的绿挎包里取出碗筷，打饭，然后以班为单位围在一起开始吃饭，因为菜是装在几个小盆里放在中间的，刚吃了几分钟，动作慢的个别战士，饭还没打到碗里，突然，阵地通话器叮呤呤叮呤呤，急促地响了起来，我打开通话开关，就听到:“xxx号目标，15发急促射装填”，“放”。战士们在炮位上迅速把饭碗放在炮工事边上，想等射击结束再吃，在几秒钟内投入了战斗，这时，我们四炮炮囗前，因战前搞伪装的树倒了，影响射击，二排长尹彬迅速去搬，在他离开炮口5米多远的时候，我认为安全了，再说，作战命令的下达，它是按秒计算的，多耽误1秒钟，前线不知有多少条生命在消失，我果断地下达了“放”。

由于我军事技术过硬，全班训练有素:瞄准手:雷文广（四川人），头脑敏睿，技术熟练；一炮手:刘世元（湖北人）副班长，吃苦耐劳，火线入党；二炮手:刘俊锋（河南人）身高体壮；三炮手:肖永辉（河南人）特别能干；四炮手:王志锋（陕西人）挖炮弹掩蔽所功不可没；五炮手:杨均贵（云南人）腰疼病，扛炮弹也快步如飞，六炮手:张启周（云南人）头脑灵活……，每次全营急促射，都是我们4炮先射击完毕。

这次射击完成任务后，我们肚子更饿了，想找饭碗吃饭，却都找不到了，原来，饭碗都被火炮强大的发射冲击波，象飞碟一样，给抛到山下了。我们在找饭碗的同时，看到20米的山下还有一个人，原来是排长尹彬也被吹下去了，因为152mn加榴炮是我国陆军装备最大口径的炮，杀伤威力头，冲击波也大，炮弹初速为655米/秒，要把43.56公斤的弹丸送到17公里外，炮口要喷出烈焰，就是这个烈焰把排长的头发、眉毛都烧焦了。由于在吃午饭，射击口令来的突然，有的战士忘记塞耳塞了，结果，耳朵鼓膜被震破，血从耳朵流了出来……。

　　一次次地射击，强烈的震撼，热浪的冲击和夜间刺眼的火光，弄的战士们头晕眼花。我们必须坚持战斗，一次次地装填炮弹、清理炮位、加固驻锄，把我们累得筋疲力尽。

这就是战争，我们在炮位上坚持了8天8夜，没有离开炮位，瞌睡了，和衣抱着枪往掩体工事边上一歪，就睡着了，我当时有胃病，加之饮食不规律，睡眠不足，极度疲劳，后边几天，经常呕吐，吐的厉害时，会吐出黄色的胆汁……。每天晚上作战到0点时，因为中越边界是亚热带，天气比较热，炊事班都会熬一锅绿豆粥，送到炮位上，炊事员会一个一个叫战士们起来喝粥，开始几天，还有人喝一碗半碗，但是，到了后面几天，无论炊事员怎么推搡着喊，连一个兵也喊不起来了，炊事班只能把饭挑走了。几天下来，步兵需要炮火支援是没有规律的，频繁的射击，不分白天黑夜的射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睡觉是战士们当前的头等大事。只要执行完射击任务，哪怕临炮还在射击，本炮战士就能呼呼的睡着了。但只要阵地通话器铃声一响，战士们象小老虎一样，一下就跳起来，进入各自战斗岗位。我认为:这不纯粹是单纯的职业病，这是爱国的精神支柱和信仰在起作用……。我不由的发出感叹:多可爱的战友啊！

炮火掩护，转移阵地

2月25日，由于战争从时间上来说，已战斗了8天8夜；从战争进程来说，战场已向纵深推进了20多公里；按火炮的最大射程来说，已不能有效支援步兵作战了。我们炮兵阵地也只有向前推进。

凌晨四点，阵地通话器突然响起了铃声，接着传出了副营长李党珍（湖南人）的声音:“全营注意，现在撤出阵地，马上占领新的阵地。各连副连长记录本连新的阵地坐标，一连、二连、三连的坐标分别是，纵座标xxxxxx，横座标xxxxxx，两个小时之内占领阵地完毕，完成任务后，用无线电台向我报告”。

军令如山，步兵还等着我们炮火支援。重装备部队，要的是技术，拼的是体力，在连续作战非常疲惫的情况下，在有限的时间内要完成任务，没有拼命的精神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我们要把火炮从掩体里拉出来；还要把200发炮弹从弹药隐蔽所扛出来装上炮车，全班只有8个人，每人要搬25发炮弹，每发弹重78公斤，总重量就是15600公斤。我们连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完成了撤出阵地的任务，全速向新的阵地开进……。

我们营在黎明前的夜幕中，在前方友军的炮火掩护下，迅速侦察、占领、构筑阵地，我们新的阵地就在红河边上，距越南边界只有几十米，在中越友谊铁路桥一侧，同越南的省会城市老街市隔河相望。我们云南前线8个炮兵群都要向前推进，这就有了交替掩护，以便撤出的炮兵群侦察、占领、构筑阵地。我们在搞火炮设置的同时，掩护我们的炮弹从我们阵地上空飞过，特别是火箭炮营的火箭炮弹象烧红的钢铁云层从我们阵地上空怒吼、穿越、飞翔，非常壮观，也更增添了几分战场的紧张氛围。通过两个小时的拼搏，我们顺利完成了新的阵地占领任务。掩护我们的炮兵群停止射击，开始撤出他们的阵地，向前线纵深挺进。就在这交替掩护转换的关键点上，越南发射的一群炮弹呼啸着从我们阵地上空飞过，有一发炮弹就落在我们4炮后边20米处的一棵大黄果树上，弹片的尖厉呼啸声、炸到树叶的哗哗声，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我们按照单兵战术动作，迅速卧倒，静观其变，随时应对……。这时，我们营设在四连山上的观察所通过观测器材也发现了越军正向我们射击的炮兵阵地。突然，阵地通话器铃声响起，接着传出了“全连射击，表尺xxx，方向xx–xx，高低xx–xx全连一发齐射，放”。我们迅速跳起来，进入各自岗位，快速地完成了射击。随着我们大炮的发言，观察所随即给我们通报了战果，从通话器里传出:“炸毁敌榴弹炮2门”。这时，副连长韩双全（河北人），根据营长邓定良（贵州人）指示，进行了遭敌炮袭后的战场动员和应对措施，通话器里传出了副连长铿锵有力的动员:“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但是，为了减少伤亡，为了战争的最后胜利，各炮按照预定方案减员操作，减下来的人员到后边隐蔽待命”。这时全班战士都纷纷表示:班长，我不下去，我要坚持战斗。作为班长，我听到战士的豪言壮语，心中在想:这才是生死兄弟，这才是战友！但，按照战前预案，还是安排了减员。

我们占领阵地后，用炮火掩护着友军炮兵向纵深开进和占领阵地、支援着步兵作战。这样频繁的射击、隆隆的炮声伴随我们从黎明战斗到黄昏。夜幕降临，天又下起了大雨，战斗也有所缓和，副连长从通话器里讲:为了战争的连续性，人人需要保持旺盛的精力，各炮留好值班人员，派好岗哨，其他人员找蔽雨的地方休息。我穿好雨衣留守炮位，作为班长，在这个时侯就是要冲在前面，才能起到表率作用。我们班的几个兵很高兴的就往阵地后边50米处的空房子跑去，这是橡胶农场工人内撤后留下的空房，我班的肖永辉进去后，因为天黑，看不到，只能用手摸，他先摸到了很多稻草，接着又摸到几个人，他就喊副班长刘世元，说这里有人睡，你过来划着火柴看看是哪个班的，他们脱掉衬衣盖住火柴光亮，向前走去，他们借助火柴光亮一看，是用蓝塑料袋装的10多具尸体，他们扭头就跑，看谁跑的快，跑回后个个气喘吁吁的给我说……。

这是临时停尸房，因为我们阵地后边就是一个临时野战医院。

第二天，趁战斗间隙，给副连长请了20分钟假，留好值班人员，派代表把慰问团发给我们班的一盆河北雪梨，可能有10多斤，一个没舍得吃，全部送给医院的伤员了。为什么会有此举动呢？在前线，经常是吃压缩饼干，罐头，小月饼干粮，谁不想吃个水果呢？我提议送伤员吃，大家一致同意。原因主要是昨晚看到尸体后想了很多……，我们到野战医院后，还看到令人敬佩的军人:有一名伤员刚从火线拉回医院，他是右手除大拇指外四指全部被弹片在手掌处齐齐炸割断掉的，医生给他简单包扎缝合止血后，让他乘运送伤员的车后送，结果趁看守民兵不注意，他就向越南方向跑去了，跑到舟桥中间时被民兵追上拉了回来，两个民兵拉着他，他还在挣扎，嘴里不停地吼:你们不要拉我，我要到连队去，我那三十个弟兄还等着我来指挥呢。听说话，应该是个排长。这就是中国军人的血性，四个指头都炸掉了，还要参加战斗。

战争中的恶劣环境与条件，战斗中的残苦，不身临其境是难以想象的！

前观剑指处，敌人全玩儿完

随着战场的前移，炮阵地的前移，我们团观察所也进行了前移，因为观察所是炮弹的眼睛。而且还派出了张启生副团长（湖南人）带着观测兵、计算兵、无线兵，组成前进观察所，伴随云南前线的尖刀团37师xxx团协同作战。在xxx团遭遇从东线增援西线的越军316A师（越军20年无败绩的常胜王牌军）的战斗中，由于越军是在本土作战，占领易守难攻的阵地，阻我向前进攻。xxx团多次组织冲锋，士兵一个又一个倒下……。这时张副团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把这种气压在心头，早已让观测兵侦测到了敌阵地座标，通过计算兵算出了射击诸元。这时他给xxx团团长说:“X团长，你们暂停冲锋，让我们炮兵试试”，X团长说:“算了吧，老张，别把咱们自已弟兄报销了”。又组织了几次进攻，伤亡还再增加。这时，步兵X团长说:“老张，你们炮兵试试吧”。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张副团长说试试，那是谦虚，再说和平时期长了步炮协同搞的也少。作为步兵团长说你们试试，这里包含着很多不信任呀。张副团长压着心头气，喊到:无线兵传达口令::“表尺xxx，方向xxxx，高低xxxx，全群三表尺射击，瞬发、短延期引信各半，20发急促射，放！”不到三分钟，第一群炮弹就在越军阵地炸开了，随着最后一群炮弹落地，射击完毕，张副团长很幽默地给步兵团长说:X团长，你让你们的兵上去看看山上还有人没有。步兵X团长带着疑惑迅速喊到:司号员，吹冲锋号！随着嘀嘀嗒嗒的冲锋号声，步兵顺利的冲到了山顶，看看阵地上横七竖八、尸横遍野，只有一个活的，还断了一条腿，一个战士，一刺刀下去就给捅死了。步兵高呼着，炮兵万岁！为炮兵老大哥请功！此起彼伏，呼声不断。最后，打扫战场时，从山洞里面活捉了一个越军军官，经审问，才知道他是越军316A师一个营的副营长。他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我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没见过中国的炮弹象下冰雹一样，能把阵地全方位、同时间、无死角覆盖，很幸运的是，我身边有个山洞，我被炮弹冲击波冲到山洞里才保住了一条命。

这时步兵X团长很兴奋的跑向张副团长，边握手边说:老张，谢谢你，还是你们炮兵利害，那种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同时喊:警卫员，拿灌头来，把缴获越南的菠萝罐头拿了一箱给张副团长一行享用。这时的表现，真象见上级首长一样把张副团长奉为上宾。

为什么这次炮击连敌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也使步兵团长感到震憾？！

一、十三军在五十年代在云、贵剿匪结束后，再没有打过仗，(除团以上军官在越南抗美期间，当过军事顾问)，和平时间长了，步、炮协同搞的少之又少，更谈不上默契。

二、因为过去的炮战是先用单炮试射，一发远、二发近、第三发才能确定目标射击诸元，再由全营或连射击。这样，在试射时，敌人该躲的躲了，该跑的跑了，有伤亡也是有限的，所以，炮击过后，敌人又出来战斗了，。

三、 现在的炮兵射击:一是用一个气象部队作保障，把空气中的温度、湿度、弹道飞行高空的风向、风力、风速，全部测定后提供给炮群使用；二是炮兵会把这些误差全部排除修正；三是用三表尺射击:表尺表示的是炮目距离，其中一个表尺数也就是能覆盖敌阵地的最远点，一个表尺是敌阵地最近点，一个表尺数，就是敌阵地中心位置。以营三表尺射击为例:表尺装定时:一连执行:近、中、远；二连执行中、远、近；三连执行远、近、中，这样如果敌阵地是三十公顷大，炮弹就会，同时、没有死角、象下冰雹一样，全方位覆盖；四、执行瞬发、短延期引信各半。瞬发引信是炮弹接触地面就爆，对地面以上目标杀伤威力大；短延期引信是炮弹钻到地面以下一米爆炸，小的掩体工事内的敌人也活不了；延期引信是炮弹在地面以下2米爆炸，对大的工事有效果。所以，一个三表尺射击是全覆盖；一个瞬发、短延期引信各半，就把地面的，半地下的都干掉了。所以，张副团长才那么有自信的说，你们上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才有步兵在占领的敌阵地上高呼:炮兵万岁、为炮兵老大哥请功。也证明了斯大林元帅的英明论断:“炮兵是战争之神”！

步兵赏识到了步炮协同的好处，后面的作战中，xxx团遇到敌人，就采取围而不打，并很恭敬的对张副团长说，你们炮兵先来。炮击过后，他们上去打扫战场。既使很小的目标，用大炮轰击过后，绝对不会有残敌反击，是一百个放心……。这样，作战进展很顺利，战果也大。我们军直炮团是大口径火炮杀伤威力大，一发152mm炮弹爆炸后杀伤面积:横宽22m，纵深43m，在这个范围内所有生命全无。所以打了几天后，云南前线指挥部下达命令，凡122mm、152mm火炮射击必须报经他们批准。因为炮弹已供应紧张，我们最后几天用的炮弹都是78年底生产的。再说小目标用小炮也可以解决战斗，用大炮也是一种浪费。这样步兵团长感到很遗憾。遇到目标只有呼唤他们师属炮兵的榴弹炮射击了。实际这也进了一步，比开始用步兵往上冲，也是教训中的进步。

　　

宣布撤军，班师凯旋

3月5日，我国政府宣布撤军。

至今日起，所有参战部队根据前指安排，依次、交替掩护撤回国内……。

我们团也撤回到基本阵地。刚刚占领阵地完毕，就开始了射击，这是后撤的步兵遇到了反扑的敌人了，随后，除了各种齐射、急促射之外，还有监视射，我们连的一门炮，三分钟发射一发，射击诸元不变，打了一天一夜，事后才知道，这是防止越军追击的交通要冲，我军已过，让你无法修复，或者刚修好，又炸坏了，使敌人无法追击。这样，我们团又处在了中越边界的最前沿。

3月19日，我们最后撤出战斗阵地。我们的车队说不清是轻松，也说不清是沉重，盘旋在回家的山路上，在路过马关附近，半山腰一处“U”形公路的转弯处，我们向山下望去，有三个圆形高地座落成三角形。每个高地，用推土机推成环形梯田状台阶包满山头，那上面埋满了烈士的忠骨。每位烈士都头向中心脚向外地躺在长形红土坟里，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像三个巨大的花环，永久地、一动不动地仰望着蓝天。这花环后面的烈士们将永远地离开连队，永远地离开家庭，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他们将永远地活在战友、父母和亲人的心中。我们在墓地默默地祈祷着:“战友们，安息吧，你们已经付出了一生的全部精力、智慧和能量。我想象着你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战场进发的情景，却不能和我们同路凯旋。我们将离你们远去，可你们不会孤单，全国人民将永远记着你们是多么的年轻、多么地朝气蓬勃、又是多么壮烈地倒下”。这样的墓碑，我们十三军就有600多个，加强13军的149师就有1200个……。

我们撤回了一百多公里时，才遇到收甘蔗的老百姓把我们的车拦住，他们狠劲地往我们车上扔甘蔗。我们边走边吃，算是体会到了战后人民群众对子弟兵的深情厚意。

因为我们回撤的晚，一路上搭起的凯旋门已是花落门塌，没有了欢迎、欢送的人群，没有了热闹的锣鼓。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松枝和纸花搭起的一道道凯旋门和地上的鸡蛋皮想象，沿途群众是怎样欢迎我们先撤回的部队。我们的战士却没有赶上那一荣耀时刻。

我们又回到了蒙自县草坝，在这里进行休整。每天只是10点钟起床，整理内务，打扫卫生，每晚上看两部战争片，连刚结束的战争也拍成了电影:《奋起还击》。一个中央慰问团来到我们团。团里热情接待了他们。晚上，我们全团集合在40师炮团的大操场上，看中央慰问团演出节目。我记得胡松华唱的《祝酒歌》，荡气回肠的旋律让人久久难以忘怀……。台下，我们还同几个老歌唱家握手、交流。这些老一辈歌唱家不负众望，受到了热烈欢迎。

几天以后，来自北京，国家有名的四大文艺单位联合演出慰问我们十三军全体将士。蒙自军用机场上，人山人海。临时搭起的宽阔舞台上，演员们欢歌劲舞向我们示爱。我想，坐在台下的每一个军人，在欢笑的海洋里都会抑制不住地想起还有很多战友没有回来。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浴血奋战，在疼痛、激愤或恼怒中死去，却没有得到这最后的欢笑。

经过短暂的休整，我部班师凯旋，又回到了四川部队驻地。并进行了战后总结，在团大礼堂召开了评功授奖表彰大会，在大会上，我代表我们班接过了班荣立集体三等功的锦旗；我和班里其他三个战友分别拿到了个人荣立三等功的奖章、证书。部队又步入了正常的训练当中，有一天，连队通信员突然通知我到团部小礼堂开会。在会上政委宣读了一批干部提拔、任职命令。我也被任命为排长。从我的任职，个人毫不知情，可以看到那个年代团党委的清廉、风正……。

　　

结束语

我不是整个战争的参加者，却是个经历这场战争的人。在这场保卫边疆的战斗中，我目睹前线步兵战友为国捐躯，眼见团队的战友艰苦奋战，深为我们伟大的军队、光荣的团队而骄傲和自豪，为青春年华在此度过而感到幸福和欢快！同时，我认为这次自卫反击战也是我人生当中最为珍贵的人生宝典。也为我八年后参加对越的老山之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