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整理父亲遗物，却意外地整理出一堆祖父的东西。有旧报纸，书信，田（房）契，合同，账本，借条，收据，布证，建国节约储蓄券（很迷惑这个券是干嘛用的），中药处方，药品说明书……时间跨度从民国末年到解放后五十年代。</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最惊讶的是，还有两份与祖父和其他家族成员相关法院判决书，一份是民国三十二年（一九四三年）的，一份是五三年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每一件东西背后都连接着一段故事，只是大部分情节已经湮灭在岁月深处……也许家族中还有长者记得相关往事可以告诉我，也许知晓当年事的人都已经作古，往事注定会成为永恒之谜。</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i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1958年7月17日县级报纸《二曲报》残片。看新闻标题，感觉几十年间好像一直如此，到现在还是这腔调。</i></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i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i></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和祖父生活了二十几年，这些遗物大部分和我认识的祖父对不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在想，一个人在三代之后，是不是就都成了一个谜？</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今年清明回乡，路过一个村子时看见村口的石碑，有一种遥远的亲切感，因为这个村有妈妈的外婆家。妈妈的外婆我小时候见过，是个慈祥的小脚老太太，头上顶着黑色的头巾，但记忆里她的容颜已经很模糊。我管她叫姥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时候有一次妈妈带着我熬舅家，我受凉了感冒发烧，姥婆给我熬了一碗有葱丝姜片和红辣椒段的酸辣汤，把我捂在热被窝里发了一身汗，人好像就轻松多了。但我对那碗酸辣汤的味觉记忆要比身体上的感受印象更深，套用鲁迅先生《社戏》中的话来说：自那以后再也没喝过那么美味的酸辣汤。对于我来说，我和姥婆的连接就是那碗滚烫的酸辣汤，其余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姥婆对我来说就是个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于早逝的母亲来说，关于她的记忆只传递到我这一代，孙子外孙都没有见过她。而且她在世时照片也很少，作为奶奶或外婆她就是一个抽象的称呼，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祖父古旧账本上的这个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太特别了，尤其用陕西方言读。应该是家族里某位祖上，但我从未听家族里任何人提过这个名字。所以，这个名字对所有活着的族人来说，也就是三个字而已，所有与他有关的血肉丰满的故事，都已经灰飞烟灭无迹可寻。祖母虽然留下了一张血肉丰满的照片，但是除了祖先轴上的“先妣刘氏”，我对她所知甚少，近乎无知。她也成了谜。</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祖母唯一一张照片</i></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i></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现在好多家庭已经没有族谱和祖先轴，那三代以前的人就可能连名字也没有，变成一个偶尔会提起的称呼了。那时，一个人就连谜也不是了，几乎相当于没有存在过……</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蓦然觉得人的一生真是虚无，尤其对于每一个微尘一样的平凡人来讲。</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也许能抵挡虚无的，唯有投身每个当下，</span><b style="font-size:20px;">珍惜</b><span style="font-size:20px;">每个此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但如果注定留不下些什么，那应该如何做才算“</span><b style="font-size:20px;">珍惜</b><span style="font-size:20px;">”了这一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每一代人都要面对的命题吧……</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