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军:莫拿挤韵吓唬人(南郭居士)

郭军·南郭居士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莫拿挤韵吓唬人</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南郭居士</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关于挤韵,包括撞韵和连韵,一些人好拿这说事,动辄大棒一挥,你挤韵啦!吓得一些人都不知咋写格律诗好了。我曾发过一篇《别拿平仄吓唬人》,为古代占大半江山而现在也是大多数人喜爱的古风出了一口恶气。这里,我又要给许多写格律诗的人鸣不平了,说一句:莫拿挤韵吓唬人!</p><p class="ql-block">  其实,好拿挤韵(包括撞韵)说事的,没准他自己也一知半解,再加上没有统一的标准,就更生误解,本来从读音和重心上化解了的,也说三道四。窃以为,如果意境好,这些便都极其次要了,古人挤韵、撞韵的诗非常多,而他们总找理由说“挤韵之伤消于无形”,又说不出详细的让人信服的原理,还想表示自己知道,让不懂的人跟上乱附和。</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们详细理论一番,首先,要说明何谓挤韵、撞韵和连韵。</p><p class="ql-block">  先从连韵说起,在一首诗中,接连押同音字韵,就是连韵。由于格律诗对押韵有非常具体的要求,因此对于连韵也就没有争议,故而对于近体诗,连韵的提法似乎多此一举,我们只要按古人规定的进行押韵便是了。</p><p class="ql-block">  那么什么叫撞韵?就是在不用韵的那句(白脚,比如七绝的第三句子),尾字也用了与韵脚同韵母的仄声字。</p><p class="ql-block">  而挤韵,就是诗句中过多的使用了同韵母的字,造成句读拗口。这里请注意“过多”二字,有些人就把挤韵过渡解读了,这才是引起本文的原因。</p><p class="ql-block">  现在来说说到底能不能挤韵或撞韵。我单刀直入,先摆明观点,有时候,为了诗意的完美,必须挤就挤吧,必须撞时未尝可以不撞吧。</p><p class="ql-block">  其实许多古词(格律词)就是“有意”撞韵的,这样会感觉更有“韵”。比如《青玉案》前后阕各五仄韵,那读起来才真叫韵味十足,还有换韵的词也并没有撞韵一说,比如《清平乐》中有些词换韵时在同一部,只是平仄不同照样可以,当然词的写法自有格式,这里仅借鉴一下罢了。</p><p class="ql-block">  下面看看这个例子:</p><p class="ql-block">《七绝·泊船瓜洲》王安石</p><p class="ql-block">京口瓜洲一水间</p><p class="ql-block">钟(山)只隔数重山</p><p class="ql-block">春风又绿江(南)(岸)</p><p class="ql-block">明月何时照我还</p><p class="ql-block">  白脚处的“岸”与韵脚“间、山、还”都为安(an)韵,撞了韵。但网上有人解释:第四句用“照我还”把诗句做成“活韵”了,把“撞韵”之伤消于无形。那么我就纳闷了,按你们的说法共三处撞韵挤韵,强行解释为“活韵”又有什么意义,是不是也太为古人着想了?</p><p class="ql-block">  这里不妨说说活韵和死韵。如果整句诗的句读重心,落在了最后一个字上,称为“死韵”。如果整句诗的句读重心落在韵字之前的别的字上,这样的韵称之为“活韵”。其实说白了就是,活韵是做到转移注意力,把重心落在其他字上。</p><p class="ql-block">  那么还有一种观点却是这样的(这里不得不整段引用,可惜始终没有找到原作者,先致谢!):“撞韵”和“挤韵”这一概念的提出,应该属于那些缺少音韵感的“诗论家”想去破解音韵难题,而臆造出来一种纯“半瓶醋”观点。比如“晚烟残”读起来确实拗口,我们可以说是“挤韵”造成的伤害。但是“晚烟寒”却很爽口,同样的韵字,为什么会有不同的音韵表现呢?这是那些缺少音韵感的“诗论家”永远无法破解的。</p><p class="ql-block">  这里的关键点是:‘残’是个过程,但它自身又是个收口音字,这样句意在脑海中还没充分展开时,音就结束了。这样“挤韵”对句读的伤害就凸现出来了。而‘寒’只是一种感觉,又是开口音字,脑海中的意和音得以同步发展,那么“挤韵”的伤害也就不存在了。也正因为这样的关系,‘残’收韵的诗句很容易成为“死韵”,而“寒”收韵的诗句又很容易成为“活韵”。这为全诗的后续发展带来了截然不同的音韵变化。</p><p class="ql-block">  挤韵也有例外,比如双声叠韵,就是一个双音节词中两个字的汉语拼音的声母相同,就是双声。也就是同声母的字,可以构成双声。关于“叠韵”用现代语言解释,汉语拼音的韵母与用此韵母拼音所得的字,就是叠韵。也就是同韵母的字可以构成叠韵,这样“挤韵”和“双声叠韵”正好互相冲突,互相矛盾。因此大家想用“双声”“叠韵”这种方式做诗词,这个“挤韵”就更需不论了。</p><p class="ql-block">  “挤韵”一说来自于所谓的“押韵八戒”,即一戒落韵、二戒凑韵、三戒重韵、四戒倒韵、五戒哑韵、六戒僻韵、七戒挤韵、八戒复韵。而这八戒,其实只是注意事项,有人还嫌不够,硬凑了个“十戒”出来。这一点,诗词作家朱云峰先生如是说:“明确提出‘押韵八戒’的应该是今人,实际应当不止八戒。其最初的源头应是南朝齐沈约的‘四声八病说’,后来的唐人是不太注意这一点的,但宋以后,历代诗人却逐渐重视起来,到清代沈德潜时,已形成了成型成熟的声韵理论。但现在流行的什么‘八戒’‘十戒’之说,似乎是今人的提法。”</p><p class="ql-block">  因此说来,“押韵八戒”也不能说是金科玉律,只是今人的提法,《南史·陆厥传》云:</p><p class="ql-block">  “时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朓,琅琊王融,以气类相推彀。汝南周颙善识声韵,约等文皆用宫商,将平上去入为四声。以此制韵,有平头、上尾、蜂腰、鹤膝。五字之中音韵悉异,两句之内,角徵不同,不可增减。世呼为永明体。”这才是最早提法,而把今人的八戒说直接要求别人就范,也过于急躁,还需要时间的检验和历史的取舍。</p><p class="ql-block">  而在所谓“押韵八戒”中,挤韵恰恰是出现概率最广泛的,因此影响也最广,拿被格律诗的规则中还没有定论的东西要求大家就范,估计古人也不会答应。</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的最终目的只是想说明不要在挤韵和撞韵上耗费过多功夫,而是把精力放在诗意上。当然如果一些人硬认死理,那也没办法。另外,挤韵也还有重心化解,开口音和闭口音化解的学问,如果细分,还应有前舌音和翘舌音的区别,这都可以研究,不能生搬硬套,过于古板教条。也可以研究,平声字和仄声字是否真的存在挤韵问题,这在音调上是否已经自然化解,因为平和仄在音调上本身就是相反的,这些都值得推敲。还有,既然有一三五不论这一说,那么在一三五出现的同韵母的字还有必要吹毛求疵吗?</p><p class="ql-block">  当然,我并没有反对谁严格遵照“押韵八戒”中的挤韵说,我甚至认为,如果声母和韵母都相同,比如,气(五未仄)其(四支平)祺(四支平),这几个字声母和韵母都相同(qi),我们刻意避免撞韵和连韵也许是有些道理的。</p><p class="ql-block">  再说到撞韵,为什么撞韵本来就声调不同,却要避免呢?是因为韵在诗的格律中地位是最高的,在音韵上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因此能避免最好,避免不了那就顺其自然。</p><p class="ql-block">  不过诗词作家朱云峰先生是这样认为的,撞韵挤韵都是古人的观点,那么古人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观点呢?这与古人的书写习惯有着莫大的关系。也许是古人为了节省纸张,写诗从上到下从右到左,即无分行,也无分段,更没有标点,直到一首诗写完了才算完成,中间没有空隙。因此你如果在不押韵的位置出现了与韵脚字同韵的字,就会干扰句读的判断,在不该停顿的地方停下来。若从这一点而言,古诗里的撞韵挤韵的确应该避免的。那么我接着说,但今天这种情况已经不存在了,它不会影响我们的判断了,况且,古人似乎也不买这个账,不信看看我下面举的一些例子,我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找出这么多所谓冒犯了挤韵甚至撞韵的格律诗,是不是令一些人大跌眼镜啊?</p><p class="ql-block">  (说明,用圆括号括起来的字是挤韵或撞韵的字,非韵句中出现的同韵字我都未标,如果列上,又会有多少名诗被枪毙。)</p><p class="ql-block">  所谓挤韵或撞韵诗举例——</p><p class="ql-block">苏轼的七律:</p><p class="ql-block">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非)鸿踏雪泥。</p><p class="ql-block">泥上偶然留指爪,(飞)鸿那复(计)东西。</p><p class="ql-block">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p><p class="ql-block">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p><p class="ql-block">(这首诗如果把白脚句中所谓挤韵的字也算上,那就还得再加七个,真遇上某个编辑说你挤韵了,稿子枪毙,我估计苏老先生会立马吐血而亡!)</p><p class="ql-block">皇甫冉的七律尾联:</p><p class="ql-block">为问元戎窦车骑,何时(返)旆勒(燕)然。</p><p class="ql-block">薛逢的七律首联:</p><p class="ql-block">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p><p class="ql-block">李白的绝句:</p><p class="ql-block">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p><p class="ql-block">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p><p class="ql-block">杜甫的绝句下联:</p><p class="ql-block">江边老病虽无(力),强(拟)晴天(理)钓丝。</p><p class="ql-block">杜甫的绝句:</p><p class="ql-block">何(日)雨晴云出溪,(白)沙青(石)先无泥。</p><p class="ql-block">只须伐竹开荒径,(倚)杖穿花听马嘶。</p><p class="ql-block">韩愈的绝句:</p><p class="ql-block">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p><p class="ql-block">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p><p class="ql-block">(这首诗又有人为古人辩解了:这一句的句读重心落在了第五个字‘近’字上,这样这句诗就成了“活韵”,全诗就成功的避免了撞韵所造成的伤害。韩愈哪里需要你来辩解啊,不是还有两个挤韵吗?他老人家难道不懂格律吗?就算人家挤了撞了,照样千古流传,若放某些人手里,只怕是见报都很难!)</p><p class="ql-block">温庭筠的七律首联:</p><p class="ql-block">澹然空(水)(对)斜晖,曲岛苍茫接(翠)微。</p><p class="ql-block">徐元杰的绝句下联:</p><p class="ql-block">风和日丽人意好,(夕)阳潇鼓(几)船归。</p><p class="ql-block">杜牧的绝句:</p><p class="ql-block">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p><p class="ql-block">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p><p class="ql-block">杜牧的绝句下联:</p><p class="ql-block">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p><p class="ql-block">毛泽东的七律首联:</p><p class="ql-block">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p><p class="ql-block">(伟人的气度,尔等不服都由不得你。)</p><p class="ql-block">汪精卫的七律首联:</p><p class="ql-block">煤(山)云树总凄然,荆棘铜驼几(变)迁。</p><p class="ql-block">  只一个字挤韵的就太多了,简直多如牛毛,这里只列举了一点著名诗人出现两个以上挤韵撞韵的诗。而我举这些例子,无非是想说明,挤韵是可以的,撞韵也不是绝对不行的,古人也没有太难为自己,而今人却刻意在作茧自缚。我只能再次说服那些钻牛角尖的人,我们可以尽量减少挤韵,尽量不撞韵就行了,何必因此而束缚了手脚,若因此而破坏了诗意,就真是本末倒置,抓了芝麻丢了西瓜,若因此忽视了意境,就更叫迂腐了。</p><p class="ql-block">  不过有人又会找理由了,以前读音不同,现在读音变了,那么试问,能变那么多吗?退一步说,毛泽东的诗读音总是现代的吧?另外再比如,中华新韵把an、uan、ian都放在一个韵部,那么建议你再去反对新韵吧,不然不把阁下“挤”死,也会“撞”死。</p><p class="ql-block">  说刻薄一点,找这些毛病的人往往不从诗意上下功夫,却想方设法找别人的所谓毛病,倒也没见他们写出几首好诗来,但我感觉,他们或许更刻薄,如果让他们当编辑,会扼杀多少当今李杜啊。</p><p class="ql-block">  其实,格律诗的规则已经达到顶峰,才有了宋朝词的兴盛,之后再多的挣扎都是徒然,因为事物总有巅峰,格律诗到唐代已经是鼎盛时期,如果再突破,也只能是被词取代,而词最终也到宋朝发展到顶峰,后来又出现散曲,因此完全可以说,近体诗已经被研究透彻了,理论已经非常成熟了,如果再增加一些条条框框,真会把近体诗逼进死胡同,这只能是倒退,会把更多的作者和爱好者拒之门外。所以,还是静下心来好好研究古人的诗,一千多年的智慧加起来足够我们好好传承的了,如果想有新的发明创造,建议你另辟途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南郭居士,本名郭军,67年生人,陇南市武都工作,籍贯甘肃徽县。有近千篇文学作品在各类报刊书籍发表。撰写数十篇诗词理论方面的文章。著有《南郭词文》,并获第三届“中国金融文学奖”诗歌提名奖。合编有《雪藻兰襟精华诗词》、《清韵十二家》、《临屏精华诗词赏析》、《陇南青年文学年度诗歌精选2018-2019》等诗词选集。曾发起创建枫叶文学社并出期刊《枫叶》。获“首届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现代诗入围奖。作品入编第四届中国百诗百联大赛。被全国诗词家神州行组委会授予“新中国成立70周年优秀诗词家”及“全国2020年战疫诗先锋”称号。</p><p class="ql-block">  系中国诗歌学会、中华诗词学会、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甘肃省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暹华文化研究院会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人,入编2022版世界名人录,中华文化旅游诗词学会常务理事,武都区作协理事、区诗词学会副会长,陇南市诗词学会副秘书长,《陇南诗词》编审,《炎黄诗词》总编,《成州文学》顾问,《雪藻兰襟诗词》编审。原精品文化论坛总编,原《中国诗歌报》诗词创研中心副主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