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木寺，青山霁后云犹在

停琴伫凉月

合作的事情结束后，前往郎木寺。一路上，各样天气交错出现。忽而艳阳高照，光线耀眼；忽而阴云笼罩，寒风彻骨。宛然四季依次铺开，任人感受。

这一带的草已失去离离之态，略显枯黄，矮小细弱。远远的，一只失群的羊站在山坡上，看着乌云漫上来，凝思一般，一动不动。

那年具体走的是哪条路线，早已忘却了。只记得极度贫困的情况下看到一个人站在草原上，他的身后，阴云之下，是数以千计的羊，根据那时的价格估算了一下他的财富，然后黯然离去。

像史诗，像交响，不同色彩的云集合于一起，停留在山上凝滞不动。如此磅礴气势之下，所有的生物都显得极为渺小。看看这样的景象，越发觉得斤斤计较的可卑。

路过尕海，虽是盛夏，却是寒风凛冽，吹得人瑟瑟发抖。但马仍然很是从容，就那么安静地吃他的草。冷雨飘落，它也毫不在乎。

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线明碧，横陈于阴暗的天宇之下。据说这是甘南最大的淡水湖，如此寒冷，难以近观，存个念想，以后再来。

不时看见这样的经幡，犹如一首从远古飘至今天的歌谣，没有歌词，只有吟唱，传响在浩大的寂静中，令人神魂俱失。

郎木寺边的小镇，很干净，很宁静，建筑都是统一的风格。风从街道那边走过来，迂回后，带上了一种温婉的气质。站在路边，什么也可以不想，只是看着牦牛悠然而过，便有欣悦浮现。

放眼望去，各种建筑随高就低，错落有致地伫立于山上。记得有人评价西湖：有名山，无处士；有古刹，无高僧；有红粉，无佳人；有花朝，无月夕。这里应该不会如此吧？

“是泉从竹护，无石不云深。”从云深处流到近前石边的水，泛着丝丝寒意。许多白色的鸟游戏其上，忽尔振翅飞上高空，然后又落下来。不知这是什么鸟，反正很自在。

辽阔苍茫的黄昏里，一只鹰飞来，盘旋许久后，折翅向南，那里就是四川了。穷极而望，心欲悬帆身难逸啊。

群山屏绕，委蛇曲折，屋宇鳞次，树木蓊郁，暮色中看来，总有“入门空无有，云海浩茫茫”之感。

一般情况下，游观寺庙，我们都是一个真的过客。纵然有一些只鳞片爪的思绪，也在行走中逐渐远去。也许，宁静而沉默，就是最好的方式。

这里有一个峡谷，据说开发不久，而且白龙江的源头就在其中。与那条江曾多次邂逅，似乎也曾在其畔经历过些什么。前去看看。

还是会看到人们辛勤努力的痕迹，化作一块田地，本来种过些什么，后来又废弃了，渐渐回归原先的样子。

这组转经筒应该有一些年头了，顶棚都有些颓圮，砖头都有些残损了。就静默在那里，等待着有一双手转动它们。

第一次看到水转经，有水从上面流来，冲激下面齿轮，带着经筒不停转动。小阁子也建得很为别致。

随处可见这样细碎的花，像一首首小诗，书写在草丛中。高寒地带，没有蜂蝶，它们只是自开自落。王维笔下辛夷花的感觉。

据说鹰的巢穴就在类似的山崖上，那注定是难以靠近的。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姿态：好像没有任何目的，就是一圈一圈地盘旋，在忘机中找到丰盈。

一路有水相伴，声势不大，潺湲跌宕，极为清澈。伸手触摸，一股寒意直透肌肤。只管顺着马走过的小道前行，它们总会找见最便捷的路。

隔着水的对面悬崖下，偶尔会看到不知什么人放的石块，有的还染着不同的颜色，上面写着藏文。应该是关于祈福的内容吧？

峡谷很窄，就在这里，一匹拖着长绳的马嘶鸣不已，走近去看，原来是绳子被石块勒住它无法离开了。当然应该帮帮它。

清冽的水边，有一只蛤蟆静卧在那里，一个孩子看见了，奇怪地问那是什么东西。可怜的孩子，这么大了，连这也不认识。

最大的发现，从这里走过的骑马、拉马的藏族妇女笑起来特别好看，几乎无一例外。很淳朴，很干净，很自然，就像忽然绽放的花。

到了一片开阔地，有藏族同胞，也有他们休息的藏包，自然还有用于招揽生意的马。一问，源头还有很远，看来不能亲近了。

就在这样的石头上坐一会，脚边也是艳艳的花。你看着它，它也看着你。尘世相逢开口笑的感觉，当然，那笑意都是淡淡的。

不知登上那座悬崖会看到怎样的景观，可惜没有勇气也没有能耐爬上去。想起当年江南“送到涧声无响处，归来明月满前津”的经历，一叹……

一匹小马，睡够了，被妈妈唤起吃草，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这儿所有的生命都很健旺，没有丝毫衰颓之气。

再也平常不过的石头被堆起来后，成了玛尼堆，阳光照上去，怎么看，都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冰冷的石缝中，总有一星绿色顽强地探出头来，努力把身子伸向明媚，伸向温暖。那里的种子是怎么来的？

这是经文，肯定一句也看不懂，就挂在一个低矮的洞前。在水声中，在阳光下，凝神看了许久。

回首望去，高高的山崖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洁白的羊，宛如就在云端。牧人站在那里唱一首歌谣，一定非常好听。

回到出发的地方，看着一个接一个藏族老妈妈从这堵红墙下走过。她们大多都躬着腰身，拄着拐杖，但年龄又相对不是特别大。这是为什么呢？

告别郎木寺，沿着山路迤逦而行，路边还是会不时看到这样的人家。甘肃大矣，各种风景都能看到。发几张照片给邀我去浙东的朋友。

到了迭部，到了这座明净的小城。在这里工作的学生，就沿着这条街道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