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黄狗仔翻身》</p><p class="ql-block"> 小勇 2022年7月17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官石是个小村庄，十二户人家，村东放个屁，村西闻到臭。尽管小，但也是家家有本账，个个有秉性。</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认识郑章飞时，他也就十六、七岁，却已经是一家之主了，上无父母，下有三个弟弟，他的外号叫“黄狗仔”。</p><p class="ql-block"> 黄狗仔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却有筋骨，说话嗓门也大，不爱农活，出工吊儿郎当的。也不爱家活，家徒四壁，穿着邋遢，得过且过。他喜欢走家串户，喜欢聚众闲聊，不到最后一个，绝不会先走回家，因为他对家不留恋，只不过是个睡觉做梦的地方——黄狗仔有很多的梦，经常与他人说自己的梦想，大家也常羞笑他“梦想！”</p><p class="ql-block"> 黄狗仔最爱听闻山沟外面的新鲜事，政治的、经济的、科技的，还有桃色的。他读书少，但评论起这些新闻事，却头头是道，眉飞色舞，仿佛自己亲眼所见。每当这时候，黄狗仔的自尊在众人面前似乎得到了充分的实现，一反往常劳动时的囧态。</p><p class="ql-block"> 因为穷，又不肯务实，黄狗仔免不了会做些歪门邪道的事，别人不敢做的，只要有利可图，他都会上。</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队里一户人家要杀一头自养的猪，一时请不到屠夫，黄狗仔毛遂自荐，其实他也不会杀猪，只是眼羡按惯例杀猪人可免费得一份猪肠而已。</p><p class="ql-block"> 于是他怒掀嚎猪，用一把平时用的菜刀像锯子般将猪杀的嗷嗷直叫，血溅了他一身，猪死了，他也瘫倒在地。</p><p class="ql-block"> 本来按黄狗仔的拮据收入，没有余钱买烟抽，但看到一些抽烟人，在田里劳动时，可以抽上一支烟堂而皇之地休息，他又羡慕不已。</p><p class="ql-block"> 起先，黄狗仔只是怯怯地问人家讨烟抽，次数多了，别人就嫌弃了。于是他干脆将旧书当作卷烟纸，收集别人扔弃的烟末渣，像模像样地学会了抽烟，从此也正儿八经地成了烟民队伍中的一员，一堆人坐在锄头杆上借抽烟休息聊天。</p><p class="ql-block"> 山沟里的生活是枯燥的，当年家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是很时尚的，对于黄狗仔来说，想得流口水，却又得不到，心里痒痒的。</p><p class="ql-block"> 机会来了。黄狗仔有一个远房亲戚，因病要去南昌住院就诊，却苦于无人作陪照顾。黄狗仔知晓后，迫不及待地赶到亲戚家，表示自己愿去陪伴照顾。亲戚家很是感谢，谈妥了吃喝车费都是亲戚家承担。第二天，黄狗仔就与亲戚两人赶车去了南昌，住进医院，一切顺利。</p><p class="ql-block"> 黄狗仔是第一次出远门到省城，见什么都是新鲜的。黄狗仔与病亲戚两人的心思各不相同。亲戚想得到黄狗仔的悉心照顾，黄狗仔想难得的机会多开开眼，每日逛街，贪恋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两人间潜伏的矛盾逐渐显露。</p><p class="ql-block">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将两人的亲戚关系彻底断绝。</p><p class="ql-block"> 那天亲戚发现所带的钱款少了，而此时看到黄狗仔正欹侧而专注地捧着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收听广播。亲戚怒不可遏地大喊一声：“黄狗仔，你是否偷了我的钱？”黄狗仔正沉浸在情景中，被吓了一跳，当然是不承认。于是报警去了派出所，于是黄狗仔被遣还，于是两家从此再无来往。这买半导体收音机的钱到底是谁的？至今也是个悬案。</p><p class="ql-block"> 改革开放后，黄狗仔的想象力得到了释放，他背弃了早就不想干的农活，开始在外搞买卖，做生意，贩卖参须，推销脐橙等，赚了一些钱，漂泊在外的浪子想家了。黄狗仔回到老官石，建造机房，购买了几台轧米机，方便了周边的乡民，也稳定了自己的赚钱渠道，做起了小老板，可谓是名利双收。</p><p class="ql-block"> 乡人见他今日已非昔比，腰间皮带上“叮叮当当”地挂着一串钥匙，人胖了，神气了，肤色似乎也亮了些。于是不断有人上门做媒，黄狗仔——郑章飞结婚了。那天婚庆去他家的乡人络绎不绝，但终究没见到那远房亲戚家有人去。</p> <p class="ql-block">（黄狗仔•郑章飞 摄于2024年春节，其时七十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