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武之道

临川

　　武德是武术家的灵魂，没有武德的人不配称为武术家，他们只能使武术被人看不起，练武术的人特别需要注意这一点。有成就的武术前辈没有不重视武德的，他们虽身怀绝技，仍懦如村翁，所谓大智若愚是也。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初习八卦掌，跟随的师傅很有名气，他与沙国政是同门师兄，其师傅之－是八卦掌名家李子鸣。当时师傅是以学习班的形式授课，因为我练过几年陕西地方红拳，基本功不错，也正在年龄，很得老师器重。

老师授课一是重视基本功训练，要求一丝不苟，动作必须规笵，既使暂时做不到位，也必须知道基本要求和最终目的；第二是重武德教育，也就是在训练和休息间隙讲些小故事潜移默化增强和提高学员武德水平。在老师讲过的许多小故事中我最不能忘记的是“拳王”王润生的故事。

　　王润生又名王志群，湖南长沙人，生于1881年，卒于1939年。他在武术方面造诣极深，在民国初年有“拳王”之称。

一九零五年王润生留学日本，当地一个柔道家看不起中国人，闻知王润生懂中国武术，于是邀约比武。看到王润生，日本人傲慢地说：“你受了伤不能怨我！”王润生说：“药费自理！”大庭广众之下说定，双方交手。一个“抱头推山”，王润生把那个肥大的柔道手掀翻两。第三次，日本人一个饿虎扑食冲向王润生，想擒住对手；王润生身子一个后缩，一招“大圣摘桃”将来势汹汹的日本人打个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抬到医院一检查，腰脊骨骨折。此后中国留曰学生纷纷要求王润生传授中国武术，其中就有后来的武术名人向凯然。

　　王润生回国后，曾在上海击败俄国人多维诺夫斯基，誉满“上海滩”。一九三四年，他任湖南大学体育教授，抗战时随校迁移途中遭日本军机轰炸遇难。

“拳王”不但武功精绝，而且为人谦虚谨慎，从不自恃武功而炫耀。有一个北方的武术大家自恃力大无穷，欲与“拳王”较量腕力，“拳王”笑而许之。第一局，“拳王”胜；第二局，北方拳师胜，一比一平。

师傅说到这儿，告诫我们：“习武之人最忌好胜，与人较量，切勿不留余地。”

“拳王”王润生是武术大家吴公仪先生的长辈，他曾不耻下问向吴公仪学习太极推手，“执弟子礼甚恭。”每天早上，“拳王”长辈先起床，打好洗脸水，然后轻呼“子镇（公仪字）！起来洗脸。”

长辈向晚辈学艺，执弟子之礼，难能可贵！

师傅说到此，我们学员沉默不语。现在回想当年师傅的话语，感慨万端。一代“拳王”能不畏强邻重创之，为国家民族争强好胜，而不与侪辈争胜；谦恭好学，师事晚辈，执礼甚恭。这样的人物故事，这种人所难及的武德，发人深省。

　　我们武术爱好者，不仅应该努力学习先辈的武艺，更应该勉励学习前辈的武德。

向凯然先生曾经说过：“有些人不投师不访友，唯我独尊；不研究，不探讨，一味蛮修瞎练，终究练不出名堂来。浪费生命，还要摆老资格，自以为功深力厚，自欺欺人。”

当今习练武术，一是为增进健康；二是为潜心钻研挖掘；三是为发扬光大祖国传统武术文化遗产。

切忌骄矜自满，尚未望见门墙就自诩已登堂入室，小成未就遂以大成自居。于是招徕声誉、广授门徒，殊不知误已事小，误人罪大。

回想当年师傅教我们八卦掌两年，仅收了一次开班费2元5角。两年多中，师傅教我们的技艺，虽几十年很少习及，但基本功非常扎实，一招一式坚如磐石。清晰记得，那年那晚师傅领我们去西安市委礼堂看八卦掌表演，当时还有王安亚散打比赛，门口挤得水泄不通，虽不收门票，但不是所有人能进的。

师傅领我们三十几号人来了，就得进。师傅笑着说：“进吧，跟在我后，跟紧。”师傅从容自若，不慌不忙就向前而去，我紧跟师傅，后边鱼贯而入，竞如入无人之境……

后来我竟想起师讲过的故事——练八卦掌武艺人在戏院里提大茶壶打杂，居然能在人群里穿行烫不着人，那是八封掌“独步天下”的技艺……

习武之人首重武德，但没有武艺的武德也是建立不起来的，唯有“德艺双馨”才是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