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亳州大纪行Ⅲ

流浪小白狗

旭日东升，晨雾退散，少华山渐渐显出真容。 出华州界，入华阴界。 骑着骑着，感觉驮包往前歪了，挂脚后跟，一看竟是炸了半拉线。唉，拼夕夕果真名不虚传。只得用不好使劲的脚心蹬车，包先凑合着等晚上看有没有法修补。 十点多，达华阴西关，杨修墓距此不远，便前去探寻。 关中典型村堡大门，应为新近修复。 按图索骥来到杨修墓附近，位置在一个村子旮旯里，墓一半被民居阻挡一半建了围墙，铁将军把门，绕了一圈没找到个进处。本想以曹操同乡的身份拜访拜访这位老哥，没想到不受待见，也毕。 墓边绿荫浓浓，摞几块砖坐下休息会儿，嚼俩糖（也是年后从家带去学校的）补充一下能量。因昨晚吃了宵夜，不饿，清早于华州城内亦未见到像样早餐铺，今日又没吃早饭。 歇罢，东过长涧河。华山映在水面上，巍峨壮阔。 折行至华阴北郊八一村，华阴老火车站当在此处。然适逢拆迁，周围胡挖乱挡，村庄也七零八落。未果，失望而返。村内小观音庙 这个字叫我认了半天 华阴除了大名鼎鼎的西岳华山与“小故宫”西岳庙，还有个名不见经传的一滴滴东岳庙藏在西岳庙旁的党校大院里，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一下东岳大帝的情绪，好平衡平衡。先参观东岳庙再去旁处，毕竟小。 党校内举目无人，竟轻而易举地进来了。东岳庙即在最末一单院内，虽铁门已栓，但由门缝可轻松钻入。东岳庙正殿。看山墙上旧痕，以前规模应当更大些，有耳房之类。 门扇与瓦都挺新，看来近年大修过。 殿内供奉一画像，不知何方神圣，但多少有点草率。 北侧小殿 出，拐到岳庙大街往东北行，街尽头即西岳庙。 华阴关帝庙也在此街上，本准备进去逛一番，一瞧，竟还贴着要收十块门票，好家伙，西岳庙票价也才十五块。虽貌似并没人检票值守，但弄这一出，就不大想进了。头一次见白话对联，庙看起来也修整地过分新了，不进也罢。 前行至西岳庙广场，人极少。岳庙琉瓦红墙，庄严肃穆，且有类似曲阜孔庙高大宫城环绕，但华丽更甚，“陕西故宫”受之无愧。 西南角楼与门外牌楼遗迹 照壁 正门，匾题“勅修西岳庙” 另一侧的牌楼遗迹 此处以前应立有下马碑，官民至此当下马步行，然而我直接骑车大摇大摆由庙门口穿过来了，毕竟在我前面晃晃悠悠蹬车的大爷也是如此做法。 西岳庙学生票虽才七块半，却并未进入参观。一是广场太大不好停车，宫城深深，入庙中没个把小时也逛不出来；二来待以后若有机会爬华山再一并参观，否则赶时间走马观花，没做功课两眼一抹黑。 出华阴东关来到东外环，此时一道选择题摆在面前：是沿着之前老西潼公路319县道前行还是走新连共线310国道？老路沿着渭河畔平原，固然好走，通到黄河岸上的潼关故城；新国道则是上行到大黄土原，直达今日潼关县。若以省力而言必定是走老路稳妥，然而原上有一保存完好寨城错过可惜，且时至晌午尚未吃饭，潼关故城今已没落，不知是否有馆子可下。此地不似皖北人口密集乡镇连片，错过这村没这店，选择某路与另一路也是分道扬镳，除非原路折返，得慎重考虑。思索一阵，别的不说，吃饭为要，还是走国道到县里吧，兼可寄今日明信片。一进国道即是大上坡 上升、上升 坡道看似平缓，实则相当累人，得一刻不停地蹬才能保持比步行略快的速度。加之路为新修，一寸树影都没，太阳当头，很快就扛不住劲了。终于见前方有处小院门口栽了一排树，便直直朝那一小片凉影攮过去。 一坐下来没有风吹和太阳蒸发，身上就呼呼冒汗。喝了许多水，趁歇写了俩明信片，待了不短时间，嗵嗵跳的心终于缓和下来。好在已快上至原顶，前路树也多了些，歇罢再骑，就轻松了不少。 于原上远晀华山 拐下小路前往司家城村看堡子 陇海线，司家村近在咫尺。因此处为黄土原地，铁道凹于地面，先前坐火车由此经过时还尝试能否瞅见村寨，结果发现被挡得严严实实。 村内题壁，字体颇复古。 一拐弯，即见村子西寨墙。 寨墙巍峨高耸，俨然一坐小小城池。实际上由于地广人稀，以前关中地区诸多村落都筑有类似围墙，以绝匪乱。西安附近大多称“堡bǔ”，这里则就叫“城”，原上还有段家城、王家城等几座带墙村庄，可惜如今都已不全。 司家村寨墙还很完整，一些坍塌破损处也被重新补过。 西墙 南墙保存最好，目测高者可达六米。 东墙，可能是村庄东西窄南北长的缘故，墙外修有两处突出的马面，可以提高防御能力。 东墙上后开的便门。门上方有一排横向木棍露出，不知是否为筑墙时用以加固的木梁，类似陕北石峁古城。 东门，匾书“秀挹蓬莱”。 寨门背面应当近年修过 进入东门，即可见半里地外西门。此处可引用民国时期西北考察团何正璜《西北考察日记》中的一段来表达心情：“……时间尚早，拟在（褒）城中晚餐，不料刚见东门，回首一望即见西门，相距不过里余，大家不觉相视而笑。周君并云曾见旧剧中入城出城仅在台上绕行数圈即足表示，每以其作戏耳，不意今日忽进此城，尚未绕行数圈即已遍至，此后若有人以作戏不合实际者，当介绍此城以为辩证。”村内寂寥少人，老房多有塌毁，居民大抵多已搬到国道边司家新城住了。依我看，倒是老村更舒服些，绿荫环绕且有古意，也有水泥路与国道相通，交通只是略有不便，然无噪音乱耳，清静宜居。 当街危房都用铁皮围了起来 东西门正中为司家祠堂 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门栓 标语有点年头 西门今已不存，墙上徒留一个大豁口。 逛完一圈，重回大路，经司家新城东行。 一点多，出华阴界，入潼关界。 又爬了一段极长上坡，终于翻越此原最高处，眼前豁然开朗：潼关县城高楼林立，坐落于远方另一较低台原上，两原之间有一巨谷分隔。 下原，真是上坡时有多累，下坡时就有多爽。 仅费捏闸之力，一会儿就滑到原下，两原间现有高架相连，不必再走国道绕至谷底了。 进入潼关县城 当今潼关为修三门峡水库时由黄河畔迁移而来，故无甚可看，唯街道如棋牌布局，规划井井有条。整个县城虽建于大原之上，地势却与平地差别无几，开阔而平坦。 时至下午二点半，滴水无存，在街边小店花一块购水。人也已饿坏，又见前方有家小面馆，急入咥面，花九块点了份油泼，未等面上三大碗面汤已下肚（噫，刚才水买得不值了）。面是现擀的，做法也很正宗，加上本来就饿，嫽咋咧！吃罢又灌了几碗面汤，再往杯里添满，老板的汤壶就见了底。出，前往邮局寄明信片。 潼关街景 对面即和平路邮局发现到一陌生城市，只管找人民路、和平路、解放路、新华路、东西南北大街，绝对是较老且热闹地段，也不愁找不见馆子下。 邮局清闲凉快，寄罢明信片，厚着脸皮坐于大厅内蹭空调歇息。太阳比昨日更毒，得避一会儿再行路。 歇至四点，由潼关北下原。一路沿巨谷下行，速度极快。 陕西“半边盖”房子 作为旅游项目重建的红楼观。修得过于贪心，一切都往大了整。 溜至原下，见几处孤零零桥墩与一废拱桥，亦是民国陇海线旧址，此处倒立碑设为文保单位了。 背后数十米外是如今同蒲铁路，颇有沉舟侧畔千帆过的感觉。 顺旧线路基东望，不远处山上还存有一隧道。 隧道连同周围建筑被一大院圈起，虽墙已塌出豁口，但由于杂草丛生无处下足，便只站于半截院墙上照了相。 隧道上两标志分别是“1932 民国二十一年”“No.17”，下方堵起墙，应是后来当成了仓库之类。 隧道旁两间小房与形如烟囱状建筑为给蒸汽机车加水的注水系统。 瞭望塔 不出意外的话，这处隧道应该就是电影《一九四二》中河南难民扒车逃往陕西所经隧道的原型，只是此处为另一端出口。 插播经典一段： 电影可谓十分还原了。难民一路西行，如今陇海铁路沿线仍随处可遇说中原官话的河南人后代：“陇海三千八百站，站站都有河南担！”光是西安，祖籍河南者都占了三四成。然而电影没体现当年“闯关车”的艰难。1938年后日寇进犯山西，从黄河对岸风陵渡居高临下打炮轰炸潼关及陇海铁路。火车司机逐渐掌握规律，摸索出一套躲避方法：一者是先将机车停在隧道出口处长鸣汽笛，迷惑日军开炮，乘其填弹间隙全速前进，闯出炮弹射程外；二者是于夜间熄灭所有机器灯光，全体乘客下车推行，列车在万籁俱寂中滑行而过。如此状况持续七年之久，陇海铁路作为东西交通动脉从未因日方炮击而被切断，至抗战胜利陕西也从未落入敌手，堪称历史奇迹。 怀古之后，继续北行，至潼关故城所在处。楼观台大门。因杯中面汤已喝尽，在此附近花三块大洋购一大瓶康师傅，正纳闷是不是涨价了，一抬眼看到是景点门口，恍然大悟。 抽黄灌渠渡槽 潼关故城仅在地势稍高处存一条完好老街，曰水坡巷。本想探寻一番，不知是地图标注偏差还是环境改变过大，差点在一大片仿古建筑工地迷路，未果而返。唉，举目四望，潼河两岸到处都在大兴土木，拆了古城又重建，恐怕几年之后，此地又徒增一了无新意“古”城景区耳。右任桥 看简介可知此处曾是潼关故城中心区域 拐上319县道（若是不上潼关县城应该早到这里了）稍绕远西行，寻潼关故城西门。 潼河上新修的仿古建筑 渭河入黄口 抵西门遗址 潼关迁走后，城墙亦被拆毁，墙砖移作他用，如今西门仅存两夯土大台与中间门道。 高速公路从故城中心穿过 潼关城旧照，城墙建设规格不输西安。 下至黄河滩上，此处已建公园绿道，环境不错。潼关段黄河为山陕间最窄处，河岸上修有抗战碉堡，面向对岸当时被日军侵占的山西。 水颇清，不知是下游三门峡关了闸还是近年来水土防治的成效。 对岸二层小楼处即山西风陵古渡 此地为黄河几字形大弯的竖弯钩处，由陕北南下的黄河至潼关故城前折作直角，滚滚东去。古时若不翻秦岭，由中原至关陇、西域仅可经此通行，潼关作为陕西东大门即夹在黄河天堑与重重山川之间，可谓地势绝要，易守难攻。 补记：觅得日本足立喜六《长安史迹研究》中较清亮照片一组，现贴于合适之处。 潼关县城城墙与黄河 由潼关县城内远望黄河及山西省的丘陵 河风极大，身上的汗霎时即被吹干，结出霜来。 渡关古渡。似有单位正举行团建活动，便没去凑热闹。 右侧挂包还是没撑到晚上，在黄河边推车过一道小坎时掉了（幸好没在刚才下原时掉！否则那速度准得把包甩进谷里），只得勉强把大多数东西塞进左侧，掉的包打成卷拴在水瓶上方。 重上大路继续东行路虽大体一直在缓缓下坡，但由于临近黄河，东风阵阵，并未起到省力之效。 ------------接下篇 <a href="https://www.meipian6.cn/4b2h3dl0?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西安-亳州大纪行Ⅳ</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