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山上，（九九年九月）

江明富（江舟）

　　我提前退休住郫县不久，曾是邻居现住都江堰的童某*约我和妻子到青城山玩。正好，我和妻喜欢原生的大自然和质朴的农家生活，我们欣然应邀。为不打扰她家人，我们相约直接在青城山下的“夕阳之家”会合。

　　我们直奔目的地。正在安排住宿，妻电话得知，小童和她男友出了点状况，不能来了。我与小童不熟，被放了鸽子，反倒高兴，说：“才好，我们自个儿玩。”我没多想，妻却好一阵沉思……

晚餐设在“夕阳”院坝里，按家人或团队入座，我和妻单独一桌。上的都是农家菜，主人不时给各桌添菜，还热情招呼大家：“菜饭不够自己添，汤不够厨房还有米汤。”感觉就像回了家。

　　早上，天不作美，下起了雨，好久都不见停。我说：“要是雨停了，下午我俩去药王山玩，好不好？我去过，很近的。”妻迟疑着说：“倒是好，可你去过……”“我陪你呀！别婆婆妈妈了。”于是，这么定了。

午后，雨果然停了。我们乘火三轮，不足二十分钟就到了药王山下，与师傅约好到时接我们。我牵着妻跨过公路边的排水小沟，踏着石级上山了。

　　

路宽一米多，全用防滑的沙石板铺成，路有缓有陡，还算好走。路两边，是灌木小树林，其枝叶互相牵连簇拥，没有明显的主干。在它们后面，是高大笔挺的杉树松柏和一些较大的杂树。有不少柔弱的攀援植物，把自己软嫩的手臂缠绕在一些可以依附托靠的大树上。树下，铺满了厚厚一层干黄的落叶，透过叶片间隙，可以看见潮润厚实的黑土。我们一路闻着泥土花草的香味，吸收着毫无污染的清新空气，妻禁不住高声赞叹：“太好了！这才叫大自然、原生态嘛！在公园里哪能享受到？”我也夸她“会品味儿！”近前，有座凉亭，亭子有些破旧，顶上开了一个大“天窗”，围成圆周的木椅很潮湿，有的部位坏了、虫蛀了。我们选了一处擦净坐下休息。妻拿出沙糖桔掰开，我们象小孩过家家，一边笑着唱“你一瓣，我一瓣，你是我一半，我是你一半”，一边互传桔瓣以至喂进对方口里。她嘘声顾盼左右，我们发现一路上竟没有一个上下山的人，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我和她。天色阴暗，浓荫密蔽，凉亭荒废，四周一片死寂……妻心里有些不实：“要是遇见坏人……”我笑着卷袖给她打气说：“不怕，有我呢！”“你谁呀——提劲！”我说：“我们刚才还说‘你是我一半’。为了保住你这一半，我这一半——不要了！”“掌嘴！”她捂住我的口，还生生地横了我一眼。继续向上走，到了药王庙，可第一座大殿的路用篱笆封了。我们找到后殿旁边的小路，拉妻上了一道高坎，来到后殿前立有大铜香炉的大院，见各殿门都上着锁，只有后殿的中门开着，内坐两三个老太。也许听见动静，走出一人用眼光审视我们。妻走向老太说了些什么，然后捐了钱，点燃香走下来，把香插进香炉，念念有词，跪地三拜。离开后，我问她：“你不信这些的，怎么……”她嗔怪地说：“问你这张臭嘴呀。”我恍然大悟，是妻顾虑我先前的说话不吉利。后殿的右后方传来铁锤砸石和装卸重物的声音，循声过去，见有七、八个工人正在干活，寺庙内外还是没有一个游人香客。原来，寺庙正谢客改造扩建，无怪我们一路上来之所见。

下山的路可不好走。弯道的石板外宽内窄，须走外道，若不注意脚踩窄处，可就危险了。还有的石板上有稀泥、青苔，容易走滑。我和她互相提醒、搀扶着走。又到凉亭，妻捶着腰背说“休息一下吧。”我让她扶着椅背，照她的指引给她按摩。她笑了：“要是小童他们也来了，我才不让你‘按摸’呢。”“这有啥，老夫老妻了，就算我背你抱你也很正常嘛——呃，小童他们出啥状况啦？”妻说：“她原本很优秀的，她前两个男人对她多好的，她把人家给甩了。现在这男友又把她甩了。”我说：“人再婚涉及问题多，困难大，想必总有各自的难处吧。”“才不嘞！小童说她‘要自由，不需要捆绑生活’；而现在的那男人呢，‘需要开放生活’，他两年时间交了几个女友（同居），说没违法，是‘没法的活法’。他们这是‘更新’？还是病……”“好了，别说他们了——你走走试试，看腰还疼不？”妻起身走了走：“咦！好多了。”她高兴了。“还是走我们自己的路吧！”她说着，挽起我的手臂走出凉亭。

我们来去依旧，不寻岔路，牵手甩臂，放开笑谈，往下走去。来到大道边，天已放晴，夕阳暖暖的。还是不见一个人行走，不见一辆车经过。我牵着妻跨过路边排水沟，她用力过猛，一个踉跄扑进我怀里，我紧紧拥住了她……。少倾，我展开双臂当天长笑：“感谢上天作美啦！把这世界给了我们两个人，让我们畅行无扰。”是啊！我们没能如愿青城主山，药王庙也暂停开放，却让我们在主山边沿的药王山上，如同当年初恋，如同蜜月旅行一样，享受了二人世界的甘甜。即便一路上有点儿沟沟坎坎、坡坡弯弯，我们互相提醒、牵着、搀着，不就过来了么。妻补充说：“我们还要这样走下去，永远，永远……”这话，道出了我俩的共同心声。

火三轮来了。我们上了车，走向温馨的“夕阳之家”……

　　回首远眺

　　注释：童某，虚拟人物。切莫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