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鞋

安孝仁

怀仁城内故事(三十七)

从前专业做鞋的鞋匠

　　有人会问，做鞋是鞋厂的事，为什么在这里说？

其实，在五六十年前，鞋都是家里女人们做的。是她们最艰苦的家务之一。先听一首从前的民谣:

蓝布鞋(音海)遍纳开开。

大雀小雀(指脚指头)出窩来。

前头鸭子喝水(鞋前面张了嘴)

后头老牛拍嘴(后边也开了，一走一拍)

这是过去对烂鞋的描写。从人们常见的穿烂鞋这个侧面就可知做鞋之难，

从前所谓对女人们讲的三从四德中，就有“妇工”这一项。女人结婚的当手“住夏"(在妈家)回婆家时，就要给婆家人做鞋，做衣服，来向婆家人证明自己为人媳为人妻的基本功。

　　做鞋首先用碎布和浆糊打成“衬子"，再把它们一层层摞起来。把麻用一种叫“拨吊"的工具打成细绳子，用铁锥子把一厘米厚的鞋底锥开，把针带着麻绳穿过去，用手勒紧，而且要密密地，一排排地做下去，叫“纳底子"。

　　做这样的鞋底费时费力，女人们往往一纳就是半夜。

鞋帮子也是衬子做的，里外贴上布，再用针线密密地纳一遍，称“遍纳帮"。做好帮子和底子后送到街上的“楦铺"上好楦好，一双鞋告成。

做这样一双鞋，最快也得十天。每个家一般四五口人，每人每年穿两双鞋，那做鞋的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所以农村人夏天大多打赤脚。甚至有的放牛娃冬天也没鞋穿，有时会把脚站在现拉下的牛粪里取暖。农村人进城手里提着鞋，舍不得穿，为了体面，进了城门才穿鞋。

　　穿这种鞋特别难受。为了耐穿，鞋都不分左右。可以左右脚替换着穿，以防把鞋底磨偏。而且帮子和底子非常硬，穿这种鞋无异于受刑。我父亲的脚就因此脚指变了形。

这种鞋穿上一段时间就要进行加固，前面用皮子包住称“踢头”，后面也包住，称“包跟"。

　　鞋底还要打上一些铁釘，这些铁做的蘑菇钉钉腿，在鞋里用锤子敲击盘住。往往因没盘好，而把脚扎破。

钉鞋釘是以个论价，打一个一分钱。民国时期有个叫仇三的人，打钉子特别快。在客户叫停的当儿，几个钉子又上去了，就为了多挣几分钱。

女人们都是小脚鞋，比较省。鞋尖破了，就自己用棉花蘸点皮胶水粘一下再用火盖上的烟煤往黑弄弄就行。

记得一个我叫“补林姑"的女人。男人去世后，她生活无着，只好嫁人，临走时连一双能穿的鞋都没有。就向我母亲要了一双旧鞋，千恩万谢地走了，这辛酸的一幕我至今未忘。

如今街上还有修鞋的人，但大多是打个底云，局部线开了补几针。大部分人的鞋穿得不兴时就扔了，根本到不了修补的地步。今昔对比，感叹复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