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哈尔滨的早市

张秀岩

往日回忆（十四） 怀念哈尔滨的早市 每次回哈，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逛早市。 哈尔滨什么时候就有了早市，没有研究过。在我印象中，小的时候就有早市，但以后就取消了。那时候摆地摊的小贩做点小买卖遇到工商管理所的人，跟做贼似的东躲西藏。真正合法合规的早市出现，应该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了。在这之前，想都别想。 我理解，所谓早市，就是早晨的时候一群买卖东西的人集中到了同一个地方，时间久了，这个地方渐渐地形成一个聚集地，就演变成了早市。 便利、便宜、新鲜、丰富使得早市具有了顽强的生命力。 2019年10月，摄于香坊区建城早市。 我住的地方紧邻建城早市，步行十分钟就到。稍远一点就有新地街和司徒街早市，那里可选择的东西更多，物价也更便宜，路虽远点，就当晨练了。 小规模的早市都选在居民区中的背街背向，远离交通干道。规模大一点的早市干脆就把一条街的两端临时封闭起来，不准车辆通行。 早市也有专职管理者，好像是街道办事处派来的，没有见到城管的身影。很多地方的早市都设有公平秤，这也遏制了缺斤短两事情的发生。早市时间是有严格规定的。八点过后，一切恢复正常。 几乎每天早上我都要去早市逛逛，买点喜欢的东西。 早晨的空气总是清爽而闲适的。深深地吸口气，就有大捧大捧的愉悦往心里钻，让你感到自信满满。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早市确实是个新鲜的地方。蔬菜是新鲜的，鱼虾是新鲜的，阳光是新鲜的，就连笑容也是新鲜的。 淳朴的农民，开着农用车或三轮摩托，拉着满满的一车刚从地里采摘下来的新鲜蔬菜，选准位置，停靠妥当，把车厢板打开，把秤校准，把价格写在纸壳板上，于是就开始吆喝叫卖。 卖秋菜的车可以走街串巷。不必担心被城管阻拦罚款。 农民一年的辛苦都在这台车上。 摆地摊的小贩带着自己赖以生存的小生意，填满了早市的每个角落，也把自己装进了街坊的生活里。 烤地瓜的师傅吆喝着，而车上的香气不断飘来，比吆喝声更有说服力。 偶遇卖西瓜的年轻小哥把车上的西瓜搬下几个，搽拭干净，用切瓜刀一切四半，红彤彤的沙瓤西瓜在晨光中展示着自己的光彩。 别家西瓜卖八毛一斤，这家卖六毛，竞争激烈。 摆地摊的不光有年轻人、中年人，也有六、七十岁上了年纪的老人。 我忽然明白乡间的老人赶这个早市的意义：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展示自己价值的机会，他们也需要为已经低垂下去的生命之火添柴加薪。这个露水一样鲜活的早市，就为他们提供了这样一个舞台。 一路瞧去，他们卖的东西，也实在是五花八门。 卖蔬菜的老太太，脚下摆放的豆角就分了好几种。有绿色的，有花色的，也有黄色的。我一时拿不准主意，问她哪种好？她不厌其烦地一一介绍说，绿的是油豆角，花的是“家雀蛋”，黄的是“黄金钩”，这个黄中偏白的是“翻白眼”。前几个好理解，这“翻白眼”弄不明白。老太太说，这个豆角比较小，像人的眼睛，颜色有点白，大家都习惯叫它“翻白眼”…… 听说我要用豆角炖排骨，于是就建议说，炖排骨还是用油豆角好吃，还便宜。 听你的，买两斤！ “你这土豆有点小，便宜点呗？” “你看我这一车菜是从郊区拉过来的，也不容易啊……” “那你看嘛，我不买，你这也卖不多少，便宜点，早卖完，早回家抱孙子多好啊……” 我一边走一边听着两个大妈在地摊前讨价还价。 蚕蛹，过去人们都不怎么爱吃，现在成了稀罕物。 南方的橘子到哈尔滨也是甩卖价 新采摘的山葡萄是酿造葡萄酒的最好原料。 榛蘑，东北特产。 红菇娘，用于清热消炎。 2019年10月，摄于香坊区新地街早市。 2019年10月，摄于香坊区司徒街早市。 为方便市民购物，市场管理者将司徒街南向的一段路做临时封闭管理。 正值周末，大清早的街上没什么人，只是靠近早市的时候会听到一些嘈杂之音——这位把摊摆在菜市场外面的路牙子上的，估计是急着卖完早赶回的。 逛早市总是贪多，遇到喜欢的“宝贝”，就开始收下了，慢慢的，两只手上挂满了塑料袋，“宝贝”们也越来越重，为免手提之苦，后来就干脆用上了双肩背。　 东瞧瞧，西看看，随意地穿梭在人群中，真切地找到了小时候的味道。 令人惊叹的是，每个摊位都放着一张纸片——微信收款二维码和支付宝收款二维码。曾几何时，这种现代化的高科技，竟也普及到了地摊上。 以前到早市买东西，总要带上零钱，纸币硬币一堆，装来掏去很是麻烦。现在付款，下到青年男女，上到大爷大妈，都告诉你扫码就行，简单方便，立刻到账，还避免了假币的危险。 哈尔滨也有夜市，但早市也未必就不敌夜市。论烟火味儿可能夜市更胜一筹，那些路边的烧烤摊，有烟有火，呛得人眼睛生疼，而早市却与之相反。 早市就胜在它清新，它也有味儿，但那是透着清甜的平淡味儿，就像盐放得刚刚好的苏伯汤。过往的人有认识的就互相打着招呼问早，偶尔拉拉家常，叙叙近事。就算是与卖主讨价还价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早市不管是非法还是合法，之所以能成市，就是有需求，居民出家门就能买到新鲜菜、便宜菜，即便是非法，只要居民认它，生命力就顽强。但由于有些非法早市挤占道路，车辆行人混行，造成交通阻塞。喇叭声、叫卖声等又造成噪声污染，影响附近居民正常的起居生活和出行，难免有人抱怨早市扰民。 　　 早市到底是便民还是扰民？这好像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如何做到早市便民不扰民，考验着有关部门的执政能力和管理智慧。现阶段不可能把早市都取缔，都迁入正规的大型菜市场内。大型菜市场由于经营费用高，也是一些农民和小贩不愿入场经营的原因。一些居民除非必要，一般也不愿到正规菜市场买菜，觉得价位高，不新鲜，还不方便。 对于开办早市，哈尔滨市的领导者是开明的。他们把城市文明建设与搞活地摊经济有机结合起来，不是消极打压，而是顺乎民意，变堵为疏，统筹兼顾，合理布局，规范管理，做到便民、利民、不扰民，坚持几十年，没有动摇。 国以民为本，民安则国安。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早市的开办，从一个侧面体现了执政者的民本思想，它反映了一个城市的文明；一个城市的个性；一个城市的良心。 早市不像超市，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货架，可以推着购物车，享受着中央空调，在室内任意挑选商品。 早市也不像商场，不仅有高大尚的商品，还可以享受商家的热情服务，体验“上帝”的感觉。 但我还是喜欢这种露天的早市，可以跟农民近距离的交易，虽然是陌生人，却可以不用设防，甚至还可以聊些家常；我还是喜欢这种熙熙攘攘的环境，可以跟购物的人们擦肩而过，却不必担心遭到偷窃；我还是喜欢这种传统的集市，可以自由触摸泥土的气息，却不必担心弄脏了双手！ 早市，是一个渗透进生活，让你看尽人间烟火的地方。 早市，是一种充满温情的生活记忆！ 因为疫情原因，已连续三年没有回哈了。为此做了这个美篇留作纪念。 美篇中的照片是2019年秋季用手机随拍的，地点：香坊区建城早市；香坊区新地街早市；香坊区司徒街早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