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绿裙，盛开在他绿色的暮霭里

郭邦丁

问世间，情为何物？明知相思苦，偏要苦中行，生死许…… ——题记 她喜欢他，这一点从一开始她就明白。 她总希望能再遇到他，在运动场，在食堂，在图书馆，在校门口…… 她心里始终藏着微小又热烈的盼望。 她是个恬静文雅的女孩，眉清目谢谢秀，带一点娇弱，笑起来是那么的甜美。 这样的女孩，总是很容易被男孩子装进心里。 她静静穿过学校陌生的长廊，一路上感受着四处不时飘过来的不知是大几男生火热的眼光。她多么希望这些火热眼光中，其中一个就是他。 然而，当那一次他终于在运动场迎面而来时，她又一下子显得有点甜蜜，有些紧张起来。而他却依旧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笑一笑后就擦身而过。 以后的相遇，他都是这样，总是笑一笑后就擦身而过，让她期盼，却又有些失落。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她总是穿着在火车上初遇那天的裙子，那是条淡绿色的裙子，腰身收得很好，裙摆宽宽的。她总有一点疑惑他是不是会记不起她，认不出她。于是下意识里总有一点能唤起记忆的初衷。 有别的男生给她写信：“你的样子深印在我心里，面容纯洁，绿裙飘飘，你像一朵兀自清香的花朵，盛开在校园绿色的暮霭里。”她重复地看着这几句话，怅然地回想着第一次在火车上碰面时他平淡仓促的笑容。她的绿裙子是穿给他看的，她只想让自己盛开在他心里，可偏偏他就只是那么平淡无奇地望她一眼，就已然走过了。 她很是失落了一阵，但也并没有到伤心的地步。他是大二工程土木系的。大学里忙忙碌碌的各种社团，文体活动，初识的朋友，允许了她把他藏进不易察觉的心底深处，那么深，以至于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很快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临，第一个学期就这么轻易就掠了过去。她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忘记了，他却又出现了。 他在图书馆里找到她，看着她隐隐有点赌气却又忍不住高兴的样子，像个小孩，随意问道：“几号回家？火车票买了吗？” 他去帮她买票，寒假里的车票出奇地难买，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购票厅外寒冷的广场。他夹在漫长的人群里，脑海里静静闪现的都是她的样子，穿着淡绿色圆摆裙，美好得像一朵兀自清香的花儿。 她始终有点不明白。他是关心她的，不是吗？那么沉默，却依然是温柔挂心的。可又为了什么，总有些躲闪，是二人间有些距离吗？他牢牢地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远不得，近不成。 而她到底也是娇怯的女孩，那般扯开女孩矜持不管不顾的女追男做派，她是万万也做不出来的。她心里起先是一泓清湾的温柔，几番冷冷热热的，就不由得也微微焦灼起来。 第二年“五一”前夕，学校有人发起一场集体旅游，跟随旅行社去海南岛。男生们纷纷邀请心爱的女孩结伴，那么美的地方天生就是来见证爱情的。她拒绝了别的男孩，越来越有些不耐地等着他来找自己。旅行的海报贴满了校园，校园网站上到处是关于旅行讨论的帖子，可是在校园里偶然碰见他，仍然只是平静淡淡地相视一笑。 她等了几天，终于沉不住气，她去找他，努力做出不经意的样子：“旅行的事你知道吧？一起去吧。”在春意盎然的操场，他很严肃地皱了眉毛一下，沉默一会儿说：“快要考试了……” 他的声音温柔，可她听起来只觉心中一痛，委屈掺杂着被拒绝的羞耻感迅速翻腾，她涨红了脸转身走开，原先有多喜欢，此刻就有多怨恨。 她赌气答应了别的男生邀约，而他却最终还是参加了旅行。一路上自然而然的成双结对，他始终沉默一人。她看见他看着自己，就越发与别的男生笑得灿烂。第三天的时候，他从队伍里消失独自返校，大家都说：“肖强真是个怪人，都要出发了才一个人来报名，刚到地方没来得及玩就又突然回去了……”她知道他是难过了，觉得很解气，却又无端地还有些心疼。 同去旅行的的男孩返校后俨然成了她名正言顺的护花使者。而再次遇见他，他又回到淡淡的老样子。起初她总想按捺不住地想去找他说个明白,然而年轻薄脆的自尊心总会适时浮起，将那冲动牢牢收束。 后来她就真的跟一同旅行的男孩谈起了恋爱，那是个眉目疏朗的北方男孩，有些粗枝大叶，又很真心真意。可她总还是希望有一天他来找她，坚定认真地告诉她：“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后来，他终于来找她了，她心里窃喜不已。只是结局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们沉默地相对，各自心底汹涌，他递给她一方小包裹：“毕业了，我要走了，送给你的。”她装作轻快地咧开嘴笑：“革命同志互赠笔记本？”他也笑一笑，转身分别时却红了眼眶。这也没什么稀奇，毕业离校时，彼此间都会难免伤感。 他飞快地走了，没有回头。 她想叫住他，想问问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可最终还是犹豫了…… 那一年，她是大三的学生；那天，她依然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裙子…… 　　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她那么纯洁，那么美好，放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一直盛开在他心底。只是，他要怎么样去喜欢她？他初中的时候父母车祸双双离世，他跟着年迈的奶奶靠微薄的抚恤金艰难度日，他的肩头有沉重的责任，他是不敢喜欢她的，却又不由自主喜欢了。他自尊又骄傲，却不得不小心地安排自己的每一分开销。而她又是一个那么文静、没有家庭忧愁的女孩，需要小心呵护。他要怎么样才能告诉她，自己多么拮据，大学四年一直做着家教及各种兼职，自己有多自卑，那一年的旅行他是怎么样才凑够了旅费。在他心里，又是怎样渴望着可以大方地邀请这个可爱的姑娘，慷慨体面地承担各项旅费，给她买任何她喜欢的零食和小玩意儿，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 而他所能做的，只是在狭窄拥挤的火车里，努力支撑一小块空间，给她；熬了半夜寒风买一张火车票，给她；画一桢她的素描面容，给她……他能给她的是多么微薄，他自己都不忍心回顾。 她打开包裹，装裱精致的小画框里是笑容明净的铅笔少女素描，她第一次看见他的字，一丝不苟，笔力很重地写道：珍重。 几年过去了。 她留在这所大学里工作，谈过的恋爱无疾而终，她依然安恬静好的样子，没什么改变。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可好，是不是仍然难以捉摸，她时时会这样想起。 一个深秋的午后，寒意初绽，她穿了件玉绿色裙子步行去上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越来越喜欢绿色裙子了。她的衣柜里，渐渐充满了深深浅浅的绿色裙装。 她穿过修葺一新的校园长廊，心里也许淡淡划过一个少年严肃坚持的身影。 她并不知道就在这个中午，她的办公室里，有一个终于拥有足够勇气足够自信足够能量的人在等待着她。那个人高高的，有一点严肃的样子，却又很亲切…… 终于，他和她再一次相遇了…… 咖啡厅里，他大胆地向她提出了表白，她听着这等了多少年的真情告白，娇嗔着捶打了他几下，依偎在他怀里哭了…… 　　这是发生在我好朋友女儿身上的故事，谨以此文献给他们真挚的爱情，遥祝他们比翼双飞，生活幸福！ 图片源自网络，诚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