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优势理论的不足——，国际贸易争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良禽择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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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为什么会发⽣国际贸易冲突？

过去，国际贸易的核⼼理论是【比较优势理论】。像⼤卫·李嘉图、赫克歇尔-俄林，保罗·萨缪尔森这些经济学家都会告诉你，【比较优势】带来的国际分⼯与国际贸易，会使得每个参与其中的国家都获益，社会总福利都得到提升。

但是，在国际贸易的过程中可不全是交易双方彼此经济效率和经济利益的双赢。回顾人类贸易的历史，那可常常是战争与征服开道、充满了⾎与⽕的刀光剑影🔪🩸。光凭【比较优势理论】，是很难解释这些冲突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思考过这样⼀个问题——既然比较优势理论在数理解释上如此如此合理，如此天衣无缝，为什么还会发⽣国际贸易争端？



十二、《比较优势的魔力及其背后的魔法》——比较优势理论的数理解释

就拿最典型的中美贸易争端来说吧，中美两国自1979年建立外交关系后就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两国作为全球供应链的核心节点在贸易往来方面做到了互通有无。

可是，你可能不知道的是，2018年3⽉，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突然就发布了《301报告》（《基于1974年贸易法301条款对中国关于技术转移、知识产权和创新的相关法律、政策和实践的调查结果》），拉开了中美贸易战的序幕。

美国不仅跟中国。自美国2008年爆发次贷危机以来，它跟欧盟、加拿⼤、⽇本这些国家，都发⽣了贸易摩擦。

你可能会想，全球化⾼歌猛进⼏⼗年了，全球化⾃由贸易带来了全球性的繁荣，⼤家和和⽓⽓做⽣意，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急红了眼呢？

在经济学家看来，以【比较优势理论】为核⼼的整个传统国际贸易理论，只考虑到了〖资源的优化配置〗，却没有考虑到另⼀个同样重要的问题——【利益的冲突】。

通过30多年来对国际贸易领域的研究，经济学家们在【比较优势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两个新的理论：

1. ⼀个叫【🦾跨国垄断利润理论】；
2. 另⼀个叫【😢分⼯固化的增⻓陷阱理论】。

相信，通过这两个理论，能够更好地揭示当下和未来国际贸易争端的底层逻辑，让我们看清国际贸易争端的由来，摸清重建国际秩序、促进各国⻓期经济增⻓的脉络。

13.8 比较优势理论忽视了什么

那么【⽐较优势理论】忽略了什么呢？

⾸先我们得说，我们在开头提到的【⽐较优势理论】，在过去的国际贸易理论框架下，确实是很有解释⼒的。

⽐较优势理论主要由三个模型所构成。

第⼀个是李嘉图的【🛰技术⽐较优势】模型】；

第⼆个是赫克歇尔-俄林的【🌿要素禀赋⽐较优势模型】；

第三个是保罗·克鲁格曼的【🦾垄断竞争的国际贸易模型】。

我们拿英国和印度来举例⼦。印度盛产茶叶🍵，英国的强项是制造布料👕。大卫·李嘉图的【🛰技术⽐较优势】和赫克歇尔-俄林的【🌿要素禀赋⽐较优势模型】是说什么呢？

• 【🛰技术⽐较优势】和 【🌿要素禀赋⽐较优势模型】都是在说：

假如英国⽣产布料👕的成本，相对于英国⾃⼰⽣产茶叶🍵的成本，只要英国🇬🇧自己的〖布料👕🆚茶叶🍵的相对成本〗，⽐印度🇮🇳的〖布料👕🆚茶叶🍵的相对成本〗要来得低，那么，英国在布料👕⾏业就具有【⽐较优势】，相应地来说，印度在茶叶🍵这个⾏业，也具有【比较优势】了。

所以，英国就更多地去⽣产并出⼝布料👕，⽽印度会更多地去⽣产并出⼝茶叶🍵，两个国家互相交换，这样⼤家都可以集中⼒量来⼲⾃⼰更擅⻓的事⼉，效率⼤⼤提⾼，这样的国际分⼯，会让两个国家的社会福利都得到改善。

• 大卫·李嘉图的【🛰技术⽐较优势模型】

大卫·李嘉图的【🛰技术⽐较优势模型】，是⽐较两种产品的【⛑相对劳动⽣产⼒】，⽐如说英国的布料👕的劳动⽣产⼒，与茶叶🍵的劳动⽣产⼒相⽐，要⾼于印度。所以，对英国来说，出⼝布料👕，进⼝茶叶🍵是⾮常划算的。

• 赫克歇尔-俄林的【🌿要素禀赋⽐较优势模型】

那么，赫克歇尔-俄林的【🌿要素禀赋⽐较优势模型】是说什么呢？它是拿【🪵相对⽣产要素】来做⽐较，⽐如布料👕是【💵资本密集型】的产品，⽽茶叶🍵是【🧑🏽‍🌾劳动密集型】的产品；英国是💵资本相对丰裕的，⽽印度是🧑🏽‍🌾劳动相对丰裕的。

所以，英国就出⼝💵资本密集型的布料👕，⽽印度出⼝🧑🏽‍🌾劳动密集型的茶叶🍵。

• 克鲁格曼教授为主建⽴的【🦾垄断竞争的国际贸易模型】

⽐较优势的第三个模型，是由美国经济学家、诺⻉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鲁格曼教授为主建⽴的【🦾垄断竞争的国际贸易模型】。它的核⼼逻辑就是由于规模报酬递增，每个品牌只有⼀个⼚商⽣产，⽽消费者⼜喜欢产品的多样化，这就带来了⾏业内的国际贸易。

总的来说，【⽐较优势理论】的核⼼逻辑就是——各个国家按照其相对成本优势，进⾏国际分⼯⽣产和国际贸易，这会使得每个参与其中的国家都获益，社会福利都得到提升。

但是问题来了，既然⽐较优势这么好，为什么，国际贸易还是会不断地产⽣摩擦、纠纷和冲突呢？

说到这⼉，我们就需要给你讲⼀讲我们刚刚介绍的经济学家补充建立的第一个理论——【跨国垄断利润理论】，⽤它来帮你理解国际贸易争端的底层逻辑。

还是以英国和印度的茶叶🍵和布料👕的进出⼝为例吧。大卫·李嘉图的【🛰技术⽐较优势模型】告诉我们，因为存在【🛰技术⽐较优势】，在国际分⼯⾥，英国会⽣产和出⼝布料👕，⽽印度会⽣产和出⼝茶叶🍵。

但是，一个被忽视的【关键问题】是：茶叶🍵和布料👕的【国际价格】是如何制定的呢？

大卫·李嘉图【🛰技术⽐较优势模型】假定国际市场是〖完全竞争〗的，国际市场的价格也是由〖完全竞争〗的市场来确定的。

举个例⼦，英国和印度如果按照大卫·李嘉图的【🛰技术⽐较优势模型】来完全分⼯，同时按照⾃由贸易的完全竞争来定价的话，⼀磅茶叶🍵是1块钱，⼀尺布👕是2块钱，那么布👕与茶叶🍵的相对价格就是2块钱。

在这里，我们假设英国和印度是完全分⼯的，就是说印度只⽣产茶叶🍵，不⽣产布料👕，英国只⽣产布料👕，不⽣产茶叶🍵，所以，布与茶叶🍵之间的相对价格有⼀个区间，我们假设是1到4。

这个相对价格不能太低，如果布料👕的价格太低，英国的纺织⼯⼈就觉得⾃⼰不划算了，他就会改⾏去种茶叶🍵了。

但是这个价格也不能太⾼，太⾼了之后，印度的茶农就划不来了，他就不会种茶🍵，他就去改⾏织布👕去了。

然而，这⼀切都只是基于大卫·李嘉图的🦄完美假设。事实上，这个〖⾃由贸易的完全竞争定价〗，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而这正是【比较优势理论的不足】——那实际情况是什么？

实际情况是茶叶🍵和布料👕到底应该卖多少钱，是取决于英国和印度〖在🦾国际市场垄断⼒量之间的较量👊🏻〗。

⽐如说英国的臭名昭著的东印度公司，就不是⼀个完全竞争的⼩公司。它当时在印度拥有庞⼤的组织机构，甚⾄拥有军队，它完全是⼀个横⾏霸道的⼩帝国啊，所以你想，英国的布料👕想卖多少钱，根本不是由国际市场的完全竞争来定价的，⽽是由英国东印度公司说了算。

后来的事实，我们都看到了——英国的征服与殖⺠，使得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具备了绝对的垄断权⼒，所以，英国就会将布料👕的垄断定价提⾼到最⾼点的4块钱，英国就获取了所有的垄断利润，把利润全部转移到英国。

⽽印度在开放贸易之后，社会福利甚⾄有可能⽐没有开放贸易的时候更加低——那你说印度⼈⺠能不起义，能不跟英国打仗吗？

回顾中国🇨🇳和英国在近代的国际贸易，其实也是⼀个道理。我们都知道，1842年，清政府在鸦⽚战争中失败了，⽽这场鸦⽚战争在英国，你知道被称之为什么吗？

英国⼈厚颜无耻地称呼它为“中英贸易战争”——本质上，它就是英国为了获得贸易与关税的控制权，从⽽获得贸易的垄断定价，并通过贩卖鸦⽚⽽获取暴利⽽引发的⼀场战争。

这也恰恰解释了我们提出的【🦾跨国垄断利润理论】，也就是说，国际贸易不仅仅带来了国际分⼯，也带来了国家之间对【跨国垄断利润】的【利益争夺】，就是这种【利益争夺】，带来了国际贸易争端，⽽这是【⽐较优势理论】以及传统的国际贸易理论通常不考虑的。

13.9跨国垄断利润是怎么实现的？

那么，现代的跨国垄断利润是通过什么⽅式实现的呢？

我们以美国为例，美国的跨国垄断利润的实现，不再像过去那样，是通过战争和殖⺠的⽅式来实现的，⽽是通过技术垄断、⾦融垄断、规则垄断、军事垄断这四个⽅⾯来实现的。

• 技术垄断🛰

给你举个华为的例⼦，上世纪90年代，我们国家还不能⽣产电话程控交换机，必须从国外进⼝电话程控交换机，你猜猜价格是多少？每台20万⼈⺠币。

后来，华为进⾏了技术公关，开始⾃主⽣产电话程控交换机，你猜猜价格是多少？2万元，差了10倍啊。所以你看看，通过技术垄断来实现的⾼科技产品的垄断定价，利润有多惊⼈。

• 金融垄断💰

⾦融垄断的典型供应就是⽯油和美元。

在我们这个地球上，⽯油市场以美元定价，以美元⽀付；美元掌握了⽯油定价和⽀付体系的垄断地位，加上美国对中东主要产油⼤国的⽯油⽣产与加⼯⾏业的控制，这就是使得美国在相当程度上是可以影响，甚⾄操纵全球⽯油价格的。

• 规则垄断📄

第三个是规则垄断。美国在联合国、世界银⾏、国际货币基⾦组织等各类国际组织⾥⾯，都有⼀票否决权。

所以我们会发现，国际规则的制定上，有相当⼀部分是反映了美国国内的跨国垄断企业的利益诉求。

• 军事垄断🪖

最后，军事垄断，这就更不⽤说了，军事是⼀个⼤国实⼒的坚强后盾啊，哪怕美国不进⾏⼤规模的战争，但是，军事垄断也能给美国的技术垄断、⾦融垄断、规则垄断，提供强有⼒的⽀撑。

13.10分工固化陷阱带来了什么

光是⽤【跨国垄断利润】来解释国际贸易争端，还是不够，为什么呢？因为【跨国垄断利润】只解释了利益的分配问题，不解决发展和增⻓的问题。

为什么穷国在加⼊国际分⼯之后，不⼀定会实现经济的增⻓？这个理论解释不了，这就得给你介绍经济学家们补充的第⼆个理论——【😢分⼯固化的增⻓陷阱理论】。

传统的经济学增⻓模型认为，如果各个国家在技术⽔平相同、在封闭经济的情况之下，各国的⼈均GDP会趋同，也就是说，各个国家的⽣产⽔平会趋同。

为什么呢？主要原因就是所谓的资本报酬递减理论，也就是，越穷的国家，资本就越稀缺，资本报酬利润就越⾼，增⻓就越快。

这样，穷国的增⻓就会⽐富国来得快，最后⼤家就会趋同——这是在封闭经济的情况之下，也就是说在没有国际贸易的情况之下。

但是，如果在⾃由贸易的开放经济条件之下，会发⽣什么情况呢？

在赫克歇尔-俄林的【🌿要素禀赋⽐较优势模型】⾥⾯，有⼀个⾮常重要的定理，叫【要素价格均等化定理】。什么意思呢？说的就是富国的💵资本是丰裕的，⽽穷国的🧑🏽‍🌾劳动⼒是丰裕的。

本来，穷国因为资本稀缺，它的资本回报率要更⾼⼀些，它应该想办法努⼒发展资本密集型产业。

但是，⼀旦开展了⾃由贸易之后，由于⽐较优势和国际分⼯，穷国就会主要去⽣产、出⼝劳动密集型的产品，同时，进⼝资本密集型的产品，它就不去发展⾃⼰的资本密集型产业了。

然后，⼜因为⾃由贸易带来的国际市场定价，使得各个国家的产品价格趋于⼀致，这就带动了各个国家的成本、要素价格⼜趋同了。

什么叫【要素价格趋同】呢？就是⼯资和资本报酬，变得⼀样了。

那这就带来了什么呢？——由于要素禀赋不同带来的国际分⼯，会陷⼊⼀种“固化”的状态，穷国就只⽣产和出⼝劳动密集型的产品，⽽富国在资本密集型产业上的优势就越来越⼤，⽐如⼯业、⾼科技产业等等。

⽽穷国和富国的投资回报率、增⻓率也趋于⼀致，⻓此以往，结果必然是——富国恒富，穷国恒穷。

所以我们看到，⾃由贸易所带来的国际分⼯，动态地看，反⽽成为了穷国的增⻓陷阱。

这个理论有没有实际数据的⽀持呢？我们发现，⼤量的⾮洲、拉丁美洲国家，在⾃由贸易的国际分⼯当中，⻓期陷⼊在贫困的陷阱⾥。

世界银⾏有⼀个名词，叫这些国家“单⼀产品国家”，因为这些国家⻓期⽣产单⼀的资源型产品，⽐如说矿产品、农产品，经济始终没有跳出单⼀产品的增⻓陷阱。

【😢分⼯固化与增⻓陷阱理论】的第⼀个应⽤，是⼈类历史上出现的所谓⼯业国家与农业国家的⼤分流——在英国⼯业⾰命之后，东⻄⽅的发展出现了⼤分流，⻄⽅发达国家⾛向了⼯业化、现代化，迈出了“⻢尔萨斯⼈⼝陷阱”。

但是，即使到现在，⾮洲、拉丁美洲等发展中国家还没有跳出增⻓陷阱，还在实现⼯业化的道路上挣扎。

值得我们⾼度重视的是，⼈⼯智能⾰命有可能带来全球经济的第⼆次⼤分流，以美国为主的⼀些发达国家专注于⾼科技的研发，并获得⾼科技产业的垄断利润，⽽其他国家的分⼯集中在加⼯与制造上，与机器⼈竞争，只能获得低回报，低⽣活⽔平。

所以，对于广大发展中国家，尤其是处于中美贸易战激励争夺战中的中国🇨🇳⽽⾔，⾃由贸易不仅仅是产品的出⼝，更重要的是，在⾃由贸易的过程当中，向发达国家学习科学技术，实现⼯业化和产业的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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