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塘感怀

朱全坤

春申塘感怀 春申塘的塔林守护着一方水土一方平安 说到“塘”，水塘、池塘、鱼塘、荷塘，甚至于澡塘(堂)，给人的意像，是一片不大的，且不怎么流动的水面。塘，属于一方水土，充滿着地域色彩。 引春申塘水入白马社区成就一方水土白马塘 春申塘是条河，是江南水乡中一条平平常常的河。它在春申村的土地上缓缓地流过。流过春申村后，就不再叫春申塘了。可见得，以“塘”名河，只是春申村民的专为，表达了他们对河水的亲切慰留。河依旧是河，河水也未曾稍被慰留停息。村民们疏浚河道，畅达河利，让春申地域与外界互通互连。 春申塘是条河 学生时代，课堂不重视系统理论，强调实践，我便随着学校来到了春申村学农，一学就是半年。 那时的春申塘，两岸土坡，缓转曲延，生发出系列的港港汊汊。这些港汊，漂浮着茂密的水葫芦，遮盖住水面，毛细到家家户户的屋后，方便浇菜园子，方便打捞水葫芦喂猪。 春申塘以她的生态伟力，在春申村的土地上，蕴育出一片丰沃的塘流域。 一片丰沃的塘流域 拜了农师，跟着农师去地里割麦子，没几下就把手指豁了个大口子，几天不能干活。恰巧农师要撑船去漕河泾集镇采办，漕河泾集镇离上海市区很近了，便捎上我一起出船，好让我回市区家里休养几日。 拜了农师便捎我出船 从农师家屋后的小港汊登船出发，一篙扎下，劈开水葫芦绿波，小船折进了春申塘。春申塘不深，一些地方能见到长在河底的水草，顺着水流的方向，齐刷刷地一面侧倾着。小船顺水，船底趟过水草稍头，一路丝滑。农师识得水道，不再撑槁，只把着船尾的一支桨作舵，信水由舵地漂到了漕河泾集镇。 今日春申塘还能直通漕河泾吗？ 漕河泾也是条小河，江南水乡一条普普通通的小河。它的上游，与春申塘通联，它的两岸，离得市区近了，有了半城市化的味道，兴起了商贾集镇，就叫漕河泾镇。 我登上漕河泾岸，自顾回家去了；农师系了小船，也自顾采办去了；唯漕河泾水，浮着从春申塘漂来的水葫芦，孜孜地依漕下行，汇入了黄浦江。 春申塘水经由漕河泾孜孜不倦地流向黄浦江 黄浦江古称黄歇浦，“浦”是水道的意思，“黄歇”是人名，楚国“令尹”，类中原诸国所谓“国相”，号“春申”，是战国时期四君子之一，人称“春申君”？ 春申君的封地在今东南沿海一带，上海就是春申君的地盘。春申君开门纳客，蓄聚才干三千；有了这批才干，兴修水利，发展农耕，促进经济，逐步发散开去，更使得春申一方水土，通达天下；也为日后上海开埠，打下了基础。 为上海日后开埠打下了基础 后来，我在漕河泾岸边置业，常把着漕河泾岸栏往上游遐思：春申塘还好吗？漕河泾还能溯流到春申塘吗？偶尔有新闻报道，说是黄浦江面上，水葫芦泛滥，我也会联想到春申塘。 春申塘是条河，发散而通达的河，虽然只是条小河。 会联想到春申塘 再后来，经济发展了，城市扩大了，我又在新的城乡结合部置业。我到周边遛达，熟悉新居环境，这就邂逅了铁路春申站。 再后来我又在新的城乡结合部置业 我在春申学农时，文化大革命正酣。除四旧*，连地名都很难幸免。传统的春申村，改叫了华兴大队；唯独这座不大的铁路站，自成系统，依然秉持着千年春申君的雅号，为春申地域留下了一条历史线索；也将我一把拽回到了过去。 *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 如今的春申塘过去学农的地方 农师是华兴队里的拖拉机手，不是小型的手扶拖拉机哦，是大轮子的铁牛。农师家有一杆鸟枪，但凡射中林鸟，农师家那条唤作'阿克'的狗，就会兴奋地箭出如飞，为农师叼回猎鸟。农师家离春申站不远。我住在农师家，出恭会跑去春申站，站内的设施比起收集农家肥的粪缸，显然更少压力。这么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中，今见之铁路春申站，竟成了我的地理标志。 当年学农的同班同学重返春申站 20211017 春申站外，有一条公路——陈春路，后来才知道，这是春申村通往外界的头一条硬质道路。学农那阵子，春申村全是土路，逢上雨天，靠拖拉机才能出行。 陈春路 我沿着陈春路行走，路侧有条小河，与路保持约20米间隔并行。这条间隔带是规划中的绿廊，一些段落绿廊已经建成，一些段落还为零星的农舍占据。 已建成的绿廊滿目翠然 我折出陈村路，踱上河桥，'春申塘桥'四个字沁人心脾——我真的回来了。在行将古稀之时，蓦然回到年青时的起点，会怎么样呢？我不知道，但我很欣然。 我很欣然 我站在春申塘桥上看河，河道没了往日的曲折，直条条的，更利于水流通过，更具河的特性。河岸砌了石坡护堤，一侧是新建的住宅区，一些住宅区离河岸数米，把河岸留给居民闲步，一些住宅区占据了河岸，令闲步者无法通贯；而另一侧是在建绿廊，已建成的和尚未建成的；过了绿廊，便是陈春路，便又是路边新建住宅楼了。 河廊，绿廊，路廊，两楼夹三廊，视野极阔。 两楼夹三廊一张照片都拍不下 我重回陈春路行走，沿路经过一片住宅区——华兴社区。合理推想，当年的农师，华兴大队的拖拉机手，有可能就住在这片宅区。 路过一片华兴社区 华兴社区沿陈春路排开，越过陈春路，规划中的绿廊尚未建成，绿廊地盘上还存留着一片土旧农舍，然后就是春申塘岸了。再越过春申塘，是白马住区。 春申塘岸又是一片新建住宅区 一位农人在未建成的绿廊带里，在土旧的农舍前，在春申塘的岸堤旁汲水浇园，我凑近过去和农人搭讪。 言谈中得知，这里正是原先的华兴大队所在，华兴人现集中居住在华兴社区；农人也是华兴人，因舍不得这片园子，还一直在这里坚守着。农人和我年龄相仿，也还记得开铁牛、打鸟枪的那家农户，那家农户搬走得早；至于那条狗——阿克，农人记不得了。 因为舍不得这片园子农人便一直坚守着 "是搬到对街的华兴社区了吗"？ "不，不是，他们搬去了很远，早就不在村子里了"。农人边说边抬手，胡乱地指了一个方向，农师便不知了所踪。 我轻轻曲握起手指，撑开手背皮肤，低头去看当年手指上留下的镰痕，已埋没在岁月的皱折中，不易察觉了。 农师不知了所踪 "你从哪里来？是要专门找他吗"？农人问我。 "哦，哦，我不从哪里来，我就住在这里了"，我继续道：年青时在春申站边上学农，住在他们家里，附近还有一条春申塘的，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没错了。 春申塘畔白马花园我就住在这里了 地方没错，春申塘变了，只剩主水道了，农人说。过去的港港汊汊，淤的淤、填的填，都用来修了路，盖了大楼了。农人说。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春申吗"，农人神兮兮地问我。我朝农人点了点头，告辞了。 全用来修了路盖了大楼了 我开始在绿廊带里行走，时而靠河，时而沿路。已经建成的绿廊段，滿目焕然；尚未建成的，孤立着农人土旧的茅舍，给人一种终将离去的感觉。 一种终将离去的感觉 春申塘不长，只在春申村的地域里，两头都建了河闸。正是枯水时节，春申塘落下了河闸，把水慰留在河道内，滿滿的'塘'性，有摸螺人正在塘里辛勒。可以想像，待到丰水，待到雨季，春申塘起闸，让大水哗啦啦地过境，一发而不可收，直奔黄浦江，当又是怎样的一派'河'性。只可惜，河闸限制了漕运，春申塘已看不到船了。好在公路网发达了，地域漕运减退，也合于自然。 春申塘的摸螺人 天慢慢暗了下来。春申塘桥上，农人们摆开了菜蔬小摊，把自家园子里的收获，还有从春申塘里才摸上来的螺丝，拿来交易。有下班回家的，有出来遛弯的，也有驾车途经的，纷纷在此驻足，升腾起春申烟火，迷蒙了春申塘岸边新建的住宅社区。 春申塘边新建的住宅社区 我数了一下，春申塘两岸，新的住宅社区，有龙祥、金地、白马、华兴、象屿……；它们统统都羁泊于春申塘岸，此刻正亮起星星灯火。 白马社区 春申塘慰留河水，也蓄聚人脉，远过于春申君当年门客三千。新春申人拢自于四方，在身心的某个处所留下刻痕；再由春申塘散发开去，各各前行；然后，在不经意的某一天，由着命运之漂泊，如我这般，重入春申塘；也或许，如农师那般，不知了所踪。 我喜欢春申塘，喜欢她的慰留，喜欢她的发散，喜欢她的亦塘亦河。 感恩春申君，感恩春申塘河。 春申塘蓄聚了人脉 注：本文以第一人称虚构，加道听途说，加胡推乱测，所涉皆未考。 本文图片(除专门说明外)，2022年7月摄于春申塘岸。 20220716入伏日于上海 怎一个朴素的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