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秋千

方圆

生活的秋千

离开工作岗位以来，闲适安然，日常生活，如荡秋千，悠哉悠哉，平静律动。

早晨，沿着天鹅湖步道，有时快走，有时慢跑，行进中，滿眼绿色，波光鳞鳞，远眺水面，近观花草，止心如镜。晚上，在远处幽然多彩的灯光映射中，闲庭信步，或住足观舞，或侧耳听曲，置身散淡，洗却白日尘嚣。而一日之三餐，定时进食；早起早睡，生物时钟，有序运行。时有亲朋小聚，穿插其间；远足外出，偶然为之。朝朝暮暮，月月季季，似水流年。

　　居室一百多平米，陈设简单有序，只是贮藏室似乎有点零乱，堆放着多年来存放的地方老酒，还有三两年的茶叶，都舍不得丢弃。时而小酌，虽每次两三俩，专拣包装破损的开瓶；早起沏茶，也撮陈年旧茶，如同一辈子专吃烂苹果一样，即便是新茶，也搁着陈年喝。可能是过于恋旧吧。最是不堪过目的算是书房：6一一7平方米空间，千余册旧书，不成体系，大小不一，零乱拥挤，当然文史类书籍十分显眼，老旧字帖不算少；尺寸不一的纸张，一摞摞堆放在地板上，色彩也不一致，眼花潦乱；方不过四尺的书桌上更是惨不忍睹，狼藉一片，新墨焦墨各占盘碟，时有腐味袭鼻；毛笔花色最多，最大的笔头如头、笔杆过人，最小的毫尖如针、杆不盈手，众多羊、狼和兼毫之锥散插在各类笔筒之中，有干有湿，有枯有润，似乎刚从战场上撤出，还未喘过气来；揉成一团、撕成碎片的墨迹斑斑的弃纸更是随处可见，垃圾筒、地面和书缝，能塞进去的，能塞尽塞，有的如壮烈牺牲之士，有的如窅然而去之逃逸者。而每天，除去睡觉和吃、拉，便身处其间，一天五、六小时，快如神驹，如一位大将军，捉笔为刀，雕刻自己的生活。未必辉煌灿烂，却是充实快乐。这就是我退休后的生活场景，这一切也是我余生的拥有。

　　前不久，在天鹅湖公园行走，遇一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听说我住在这附近小区，立马钦羡不已，说我这么拥有，这房子，这环境，一大笔财富。是啊，人们谈起一个人所拥有的，往往就称之为“财富”。

其实说到财富，就不仅仅是现金或存款了，还有房子，还有处境、技能、行动力，甚至思想、朋友圈等，堪比物质一类。所有这些有形无形、身内身外的东西，都可概括为财富。

　　可是人们常常关注的是自己的物质拥有，而对内心状态、身心感受无知无觉，多数是寄希望通过物质调剂来改变自己。比如体质弱的人，企愿通过吃一盅燕窝、几根虫草来强壮自己。其实，这是很不现实的。这些物质层面的东西，对简单轻灵的小鸡、小鸟还行，人体这么大、身心这么复杂，单靠物质来改变，真有那么容易吗？

一个人真正的拥有，是生活状态，生活方式和心理习惯。怎么看待自己，怎么调整自己，是时时刻刻的选择。 吃得好吗？睡得好吗？动得好吗？拉得快吗？出汗正常吗？而这一切的存在，自我感觉舒适吗？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拥有。如同中医看病，关注的是人的基本生命运行状态。而对每一个病人，都要问他的生活状态，一切如常，身体自然如常，如荡秋千一样，节律恒定不变，只有哪天绳子断了，落到地上，便是生命的终结。过程中，与你拥有多少物质财富没有什么大的关系。有时物质多了，反而成为负担和累赘。“如常”，就是生命本来的样子。所以中医治病，就是帮助一个人回复如初，常态化生活，拥有是一个恒量，相伴终生。

这段时间，连续读了《黄帝内经》。我不懂医，更无心学医，但从中医理论中或可认知人生真正的拥有。《黄帝内经》认为，治病的目的，就是帮助病人恢复正常生活，如秋千一样，连续不断地荡漾，在荡漾中调整生理功能，使各个器官协调运行。而人之自己，重在未病，注重养神。精神才是一个人最值得拥有的真正才富。有句话叫“精神内守”。传说印第安人有个风俗，走得太快会停一停，刚到美洲的白人就问他们，为什么要停下来？印第安人回答：“走得太快了，我的灵魂跟不上。” 这一类认知观，在中国《黄帝内经》里面是非常多的。物质这类外在的东西，只能是器具。当然，何为“精神”？这类形而上的东西，不必想得太多，更不要神乎其神，也不是什么高大尚的东西。喜欢吹笛子，喜欢跳广场舞，喜欢掼蛋麻将，喜欢吹牛小酌，等等。只要不是一曝十寒，只要不是执念入迷，一切自我掌控，自我怡然，自我追求，就是精神，就是你的生活，就是状态。只有坚守内心，生活如常，形神兼备，始终拥拥，就能山不过来，我过去，就能笃行致远。

　　一个朋友喜欢星座，常用星座来分析人的性格和志趣，甚至在合作共事时，通过星座来预判事情的发展。我原本不相信，听朋友分折多了，特别是对一些人的认识、事情判断的准确率不断刷新，使我渐渐有所领悟。这个朋友还喜欢塔罗牌，常常用塔罗牌来解析生活中的困惑。有人认为塔罗解密是宿命，其实不然：人和自然是对应的，天下之人，也是天下之物，学术之语是：人在宇宙中，人即小宇宙也。而自然也好，宇宙也罢，最本质的是规律的支撑。这一点，中国古人早有高度概括，天行有常，天人合一。任何一个人，无论你是英雄豪杰，还是芸芸众生，都得适应自然、顺应现实，坚守内心，自铸魂魄，方圆有矩，律动生活，无大喜大悲，无高峰低谷，人淡如菊，自然演绎。

星座是自然，塔罗是规律。宋人王安石有诗云：飞来峰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人生至高境界，如秋千荡漾，道法自然，高下相形，律动平稳。如此才是真正的拥有，收获幸福生活。

绘画 蜀山女史

书法 石桥斋主

袁文长二0二二年七月十六日于天鹅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