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

佳钢百炼(华哥)

<p class="ql-block">作者:何家刚</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 <p class="ql-block"> 天,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拉下帷幕,暗了下来,大街上几盏昏灯忽明忽暗,闪烁着橙色的光。行色匆匆的人们往来穿梭,他们是刚下班赶回家做饭还是去幼儿园接孩子?城市生活就是这样,不同家乡的村庄,一切都是快节奏。</p> <p class="ql-block">  来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的,这个时候竟然刮起了风,飘起小雨来。</p><p class="ql-block">  雨轻轻的拍打厨窗的玻璃,大厅里的灯是什么时候亮的?坐在大厅西北角橱窗边桌子旁那张椅子上的金枝眼睛直直望着窗外竟然全然不知。桌子上那杯茶还散发着些许热气。金枝从未时坐到这儿,就没有挪动过位置,哪怕是想去一下厕所都不敢,她怕彭程来了见不到她而焦急,又怕上厕所的那一刹那错过。两个时辰过去了,彭程他还会来吗?</p> <p class="ql-block">  金枝出生在湖南西北边陲一个美丽而又贫瘠的小山村——李家湾。李家湾村子不大,百来户人家,大部分人家都是李姓。村子很穷,村民们守着几块包谷地,几垄红薯田,几亩怪石嶙峋的山林,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慢节奏生活。</p><p class="ql-block">  村子里女娃儿尚未到婚配年龄,就会被家人托亲拜友,在外村寻得一户好人家订下婚约,过两年夫家送来聘礼,风风光光的远嫁他乡择了高枝。</p><p class="ql-block"> 别村的女娃儿,都知道李家湾“鬼不下蛋,鸟不拉尿”,谁还会把自己的骨肉推向火坑里?结果村子里剩下了一大堆光棍,排着队都可以夾成篱栅。</p><p class="ql-block"> 不过象村长家这样条件好一点的家庭,还是很受到女孩家的追宠,不用彩礼也愿意嫁过去,在外人面前很长脸。</p><p class="ql-block"> 老人们为了自家孩子能传宗接代,会早早的找邻村与自家同样的家庭,用姐姐或者妹妹给弟弟、哥哥换亲,不用聘礼换回一个老婆,只是苦了姐姐、妹妹了。在这个封建传统根深蒂固的小山村,女娃都是别人家的赔钱货,只有男孩才能给家族繁衍生息,传宗接代。许多女娃儿以死相争也换不来老人的丝丝怜悯。</p><p class="ql-block"> 换亲婚姻,缺少感情基础,特别是女方原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生活很难幸福。遇到性格暴躁的,基本上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寻死觅活的,鸡犬不宁。换亲实属无奈之举,让人瞧不起,但凡有点讲脸面的人家,是绝对不会换亲的。</p> <p class="ql-block">  金枝的父亲李祖蓝出生于民国十九年冬月,兄弟姊妹五个李祖蓝排行老大。李祖蓝出生头几年,由于祖上勤劳,家中薄有些许积蓄,加上是李家长孙,天真活泼,乘巧可人,深得爷爷奶奶喜爱。刚满五岁就送到村东头那个前朝秀才本家爷爷李夫子那里读私塾,读书、识字。</p><p class="ql-block"> 原本以为生活就这样会一直延续下去,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国内的持续动荡和日本鬼子侵华战争的波及,弟弟妹妹的相继出生,给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带来了贫困,祖蓝才八岁就被迫辍学,回家带弟妹干农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p><p class="ql-block"> 李祖蓝在这样艰难的日里逐渐长大,他也想过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闯,让自己的父母有好一点的生活,无奈兵荒马乱的,父母怕孩子遭遇危险,把他留在家中。</p> <p class="ql-block">  到了民国三十七年,村子里来了一队国民党残兵败将,号称为国军征兵纳粮。</p><p class="ql-block"> 见到青壮,不问皀白,一律用绳索绑至乡府礼堂。李祖蓝正值舞象之年,且有被放过之理,被保甲带着的国军绑至礼堂。第二天押到县府,编入国民革命军暂编第九师第三团第一营。稍做训练,直接拉上战场。</p> <p class="ql-block">  不到二个月,李祖蓝随湘军起义向解放军投城。部队整编,聪明伶俐,又能断文识字的他,深受部队首长喜爱,收做文书。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经过战争的洗礼,李祖蓝迅速成长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团参谋。</p><p class="ql-block"> 战争结束后,李祖蓝又带领部队南征北战肃清国内各地残匪。直到快三十岁,才与驻军附近的一位姑娘成亲结婚,次年生育一子,名跃进。后来在他的要求下带着老婆孩子复员回到了家乡并担任村长。</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不允许资本主义有半寸滋生土壤的年代,李祖蓝尽管想尽办法带着群众埋头苦干却依旧改变不了家乡的贫困面貌,倒是利用战友的情面每年都能向政府有关部门申请到一些贫困救济物质发给乡民。</p><p class="ql-block"> 李祖蓝当过兵,入过党,又能搞到一些贫困救济物质,自然深受家乡百姓拥戴,几十年的村支书养成了老大的习惯,说话一言堂,性格固执。</p><p class="ql-block">  快四十的时候,妻子又为他添生一女,李祖蓝毕竟是大世界里见过世面的人,不仅没有嫌弃女娃,反而高兴坏了,儿女双全,很是幸福。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中怕摔,天天把她搂在怀里,放在心上。她就是他生命中的小棉祆,眼中的金枝玉叶,起了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李金枝。</p> <p class="ql-block">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一晃跃进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小伙子遗传了父亲的基因,高大伟岸,一表人才,虽事农活却有着城市小伙的帅气白净,早已是村姑们心中的白马王子。依李祖蓝家在当地的条件和身份地位,上门说媒求亲的踏破门槛,可跃进偏偏只对前山彭家坳彭媛姑娘情有独钟。</p><p class="ql-block">  前山彭家坳距李家湾约七、八里山地,顺着村子旁的那条马路,翻过一道岭岗,下一道坡,跨过一条小溪便到了。</p> <p class="ql-block">  彭嫒芳龄二八,美丽大方,性格乖巧,温柔贤达,山里女孩那种朴实无华尽藏在那会说话的眼窝里。彭嫒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一个哥哥,比彭嫒大六岁,尚未婚配。</p><p class="ql-block"> 跃进与彭嫒将近一年恋爱了解,感情已瓜熟蒂落,外加两个村子相距不远,老辈人知根知底,于是李祖蓝按当地习俗去彭家坳下了聘礼,约定婚期。</p> <p class="ql-block"> 大婚那天,李家三聘六礼,担了十多担。风风光光的把彭媛从彭家坳接了过来,李祖蓝还给亲家送去一头三百斤的大肥猪、五十斤谷酒做为女方家爷娘席酒水。整个彭家坳的乡亲都非常羡慕的说彭媛嫁了户好人家,老彭头家走了狗屎运。</p><p class="ql-block">  李家的婚礼举办的非常隆重热闹,李祖蓝请来了城里的戏班子唱三天大戏,管弦唢呐齐鸣,周围村庄都赶过来看热闹,甚是风光。</p> <p class="ql-block"> 哥哥彭程随送亲的队伍送妹子来到李家。金枝无意之中发现送亲队伍里的大帅哥顿时眼晴一亮:一米八零大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浓浓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有些象新疆维族青年那样高挺的鼻梁,黝黑皮肤显得十分阳光健康。标准的国字脸略显露着些许忧伤之俊。</p><p class="ql-block"> 金枝就这样花痴般的偷偷盯着彭程,情窦初开的少女如白纸般纯纯的爱意毫无掩饰的全都写在脸上。</p><p class="ql-block"> 彭程的第六感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偷瞄自己,回头那刹惊诧了: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美丽漂亮的姑娘,碧玉年华,长得亭亭玉立,一头乌黑齐腰秀发略带此许自然卷曲,似瀑布般倾泻飘逸;圆圆的脸蛋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柳眉下面大大眼晴象两颗水晶葡萄,饱含泪光;高挺微翘的鼻梁下长着樱桃小嘴,笑靥中皓齿如瓠籽洁白如玉;白嫩肌肤象凝脂样柔美;玉指纤纤似葱根般修长。</p><p class="ql-block">  当眸子相撞瞬间,目光似两股电流遭遇闪电般的火花,避之不及。金枝满脸绯红低下头,稚嫩的脸庞上那种羞涩美更加迷人。稍时片刻又忍不住悄悄抬头,偷瞄四周,生怕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被旁人洞穿。</p><p class="ql-block"> 彭程假意观看别处,可心却象怀揣的小兔砰砰乱跳,难以平复,远远的又偷偷瞄一眼金枝,他人常说的一见钟情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彭程也曾听妹子说过有个漂亮的小姑子,没想到是个小仙女。</p> <p class="ql-block">  午饭过后,送亲的人群步行回家。金枝躲在村口的那棵老槐树后面,望着岭岗上那远去的背影,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杂陈,道不出滋味。槐花开得正盛,花絮象雪花般的随风飘下,落在她的衣上,落在她的发梢,可它又怎会懂得怀春少女那缠绵心思?</p><p class="ql-block">  翌日, 彭程早早来到李家湾,接妹妹、妹夫回彭家坳娘家。按当地习俗,女子出嫁后第三天,由娘家哥哥或弟弟接回娘家,称回“三朝门”。夫家父母应备些酒菜,打发小叔子或小姑子担着随哥嫂去嫂嫂娘家,赠予亲爹亲妈,称为“爷娘席”,并陪哥嫂及嫂嫂娘家人吃完爷娘席后伴哥嫂回家。</p> <p class="ql-block"> 金枝非常乐意去嫂嫂娘家,这样又可以见到她的程哥哥了。当在自家的阶岸上见到彭程时脸刷的一下红了,心止不住的乱跳。倒是彭程没有了昨日的羞涩,落落大方的和金枝打着招呼: “妹妹,今天要辛苦你跑一趟了哟”。</p><p class="ql-block"> “嗯、嗯”金枝心有些忐忑却非常高兴,红着脸回答道:“这是应该的,为哥哥嫂嫂办事呢”,她不敢抬头。</p><p class="ql-block"> 这时,李祖蓝夫妇已准备好赠予亲家的礼物,让金枝担着,跃进与李媛也梳洗完毕,准备出门回娘家。彭程向亲爷、亲妈告辞,说了许多感谢之类的客套话,嘴特别甜,逗得二老十分欢喜。</p><p class="ql-block"> 出门时彭程接过金枝肩上的担子担在肩上走在前面,毕竟有七、八里山路,哪能让一个小女孩担着呢。金枝跟在后面,小夫妻俩手挽手走在最后,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李祖蓝会心的笑了。</p> <p class="ql-block">  中途大家坐在路旁的石头上休息,小俩口坐在一旁自顾自的说着情话,秀着恩爱。金枝彭程也渐渐熟悉,没有初见时的生涩,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天南地北,许多还是金枝第一次听到,让这个十六岁的山里小姑娘对眼前这个高中毕业生的才华十分仰慕,更加欢喜这个人了。</p><p class="ql-block"> 彭媛在李家十分乖巧勤快,夫妻恩爱,孝敬公婆,视小姑子亲如姐妹,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那种。每逢家里农忙,都会叫来自家哥哥帮忙,掰包米、挖红薯、摘茶果、耕田犁地……,家里的农活基本上不用公婆插手。老俩口也非常喜欢彭家兄妹俩,说他们孝顺勤快,彭家有什么事老俩口也会打发跃进夫妇和金枝过去帮忙,两家亲戚走得更近乎。</p> <p class="ql-block">  两家的频繁走动,给彭程金枝创造了更多机会,他们俩常常各走一半山路相约在某个山坳幽会,悄悄的热恋起来。</p><p class="ql-block"> 一晃两年过去,小外甥的出生使得彭程去李家更勤了,和妹夫俩担起李家的农活。嘴甜人勤快的彭程深受李祖蓝夫妇俩喜爱,常常在无意间说要给他说一门亲事,彭程都一笑了事。</p> <p class="ql-block">  哥哥和小姑子之间的恋情被细心的彭媛看了出来。一天傍晚乘跃进不在家,彭媛把金枝悄悄叫到房里,关上房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妹妹,你是不是和我哥哥好上了?”彭媛轻声问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是的,嫂子,我喜欢彭程,从我一见到他我就喜欢上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啊?!你们都两年多了,隐藏得蛮深呀,连我这做嫂嫂的都没有看出来呀”,彭媛有些嗔怪妹妹:“你想好了吗,彭程大你八岁,家庭条件一般,嫁过去肯定会受苦的”。彭媛虽然很想成就这段姻缘,但也不想闹得不愉快免得日后难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嫂嫂,我想好了,我非程哥不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也总不能藏着掖着呀,我哥也不小了,又还蛮招你爹妈的喜爱,要我哥回去找一媒婆上门说亲,明媒正娶”。</p><p class="ql-block"> “是啊嫂嫂,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这就和程哥说去”,金枝有些激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比较晚了,改日再说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彭程的父母托媒人带上礼物上李家说媒提亲,没想到李祖蓝暴跳如雷,礼物撂出大门外好远,直接对媒婆回话“门都没有”。吓得跃进夫妇大气都不敢出,金枝躲在一旁偷偷的哭泣。</p> <p class="ql-block"> 等媒婆走后,看到公爹的气消停了一些,彭媛鼓足十二分勇气劝慰公爹:</p><p class="ql-block">“爹,别生气,这门亲不结就是了,犯不着气坏身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儿媳啊,不是爹我不通情理,其实彭程这孩子我挺喜欢的,他可以做我的儿子,但不能做我的女婿。你们兄妹俩我都是我的心头肉,你是我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媳妇,我们家是有脸面的人家,我不想让外人说你是我们家换亲才娶的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爹,我知道您不是瞧不起我娘家,也知道您非常疼爱我们兄妹俩,您是怕世俗的眼光,怕世人的口水,可我哥和妹妹是真感情,他们是真心相爱,您就成全他们吧”。彭媛和颜悦色的和公爹说着。</p><p class="ql-block"> 听到嫂子这么说,金枝从角落里冲了出来:“爹,我和程哥哥是真心的,我就只喜欢程哥哥,今生我非程哥哥不嫁”。</p><p class="ql-block"> “你敢,你要嫁给彭程,除非我死了,我在这个地方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刚刚气消一些的李祖蓝又被金枝的几句话串上了火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彭媛赶紧把小姑子拉出堂屋,“妹妹,这件事得慢慢来,急不得,等爹气消了我再慢慢劝他”。说完又进堂屋倒上一杯茶端到公公面前:“爹,您先消消气,这事先不谈,您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看到通情达理的儿媳李祖蓝安静喝着茶不再说什么了。</p><p class="ql-block"> 彭程得知李家退亲的原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管父母怎样劝慰都无济于事,只得托信叫回彭媛。</p><p class="ql-block">  彭媛知道公爹的脾气,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只得劝慰哥哥不要急,等公爹气消后再慢慢劝说。</p><p class="ql-block"> 彭程决定外出打工,他知道只有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才有资本和亲爹老爷子谈,只有靠自己的真本事才能改变世人根深蒂固的世俗,只有把自己璞琢成玉叶才配挂上金枝。</p><p class="ql-block"> 金枝因彭程提亲遭父亲反对非常苦恼,整天以泪洗面,当她听到嫂嫂说起彭程情形后再也坐不住了,赶到彭家坳见到彭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程哥哥,我现在就把我自己给你,等到生米煮成熟饭,我爹爹就不会反对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那是要你爹的命呀,你爹的脾气你不了解吗?他一生最注重名节,如果发生这种事,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搁,还能抬头做人吗?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彭程缓缓说道: “我现在准备外出打工,等我闯出一片天地,干出一点名堂,我一定回来娶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程哥哥,你带我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打工”,金枝哭丧着脸哀求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行,你跟我走了,别人一定会说你和我私奔了,这不照样要了你爹的命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从现在起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金枝撒娇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彭程若有所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这样吧,今天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后天下午5点在李家湾村口老槐树下,咱们不见不散”。</p> <p class="ql-block">  约定的时辰早已过了,彭程仍然没来,金枝沮丧的在老槐树下徘徊,槐花依旧盛开。金枝急匆匆赶到彭家,老人说彭程昨天就出门了,去哪里他们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金枝不知是怎么回到家的,她到处打听彭程的消息仍旧一无所获。几个月后风波稍有平息,老爹放宽了对金枝的管控,金枝也便踏上南下打工的路,其名打工,实则是找寻未婚夫。几年过去,她寻遍南方各个城市,彭程就像人间蒸发,杳无音讯。后来与打工途中结识的一个长得与彭程几分相像的男人结了婚并在柳城安家落户。</p><p class="ql-block"> 二十年后,金枝回到老家,从朋友那里找到彭程的微信,知道他这些年日子过得很艰难,产生了想见他一面的欲望。正好彭程今天从别的城市回老家路过柳城,于是相约咖啡厅见面。</p><p class="ql-block"> 咖啡厅快要打烊的时候,进来一个人,径直向金枝这边走来,蓬松着头发,未刮干净络腮胡子长些茬子,一身象没洗干净的土布衣服,卷着半只裤脚,一双黄胶鞋还带着些许泥土,一幅不修边幅地道农民模样。要不是他走到面前轻轻的叫一声“金枝”,她还真不敢相认。</p> <p class="ql-block"> 那杯茶还有些许余温,金枝要求服务员换一杯,鹏程却端茶杯咕咚咕咚就喝掉大半杯。服务员再添新茶,彭程在金枝对面坐下,相对无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些年还好吧?”金枝首先打破尴尬的僵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嗯嗯,还好、还好”,彭程把外出打工过程中的各种艰艰辛点点滴滴象倒豆子似的全部向金枝倾诉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一直这样不顺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打工时还是攒了一些钱,”彭程停了停,继续说着:“想回去找你,又怕这点钱不足彩礼,不能平息换亲的口水,就想做生意赚点大钱后再回去……”。</p><p class="ql-block"> 彭程喝了一口茶:“哪知隔行如隔山,一点本钱赔完,还欠一屁股债,直到遇到她——秋菊,一个可怜的女人,在婆家累遭家暴,离婚后净身出户,在东莞开个小卖部,能糊口,她收留了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金枝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那样又能怎样?如果你跟我走了,村民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说老支书的女儿跟人私奔了,你爹还不会气疯掉?……”。</p><p class="ql-block"> 是呀,当年的热恋,现在看来都是一种笑话,只局限拉拉手,搂搂腰,彭程想亲个嘴金枝都怕怀孕被拒绝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二人一起吃了宵夜,席间彭程突然冒出一句:“接吻能怀孕?”,一阵沉默。少年的青涩,纯真的爱情,那个时代再也回不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金枝在柳城某宾馆前台给彭程开了一个房间,交代他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的睡一觉,并没有送他进房,说声明早再来看他后就转身离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金枝带着几套新买的换洗衣服来到宾馆,服务员说彭程已经退房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金枝脑袋嗡嗡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总是这样悄然无声的逃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0年11月23日晨于经泽-楠沙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