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力持天下正

凡夫俗子

[护法者]

宋璟力持天下正

"唐世贤相，前称房杜，后称姚宋，他人莫比焉"，其中的宋即指"善守文以持天下正"的宋璟，"少耿介有大节"，20岁中进士，居官鲠正，一身正气，深受武则天的器重。

武则天病重日危，二张(易之、昌宗)倚势弄权，势焰熏天，"恐祸及己，引用党援，阴为之备"。京城四处匿名张贴"易之兄兄弟、长孙汲、裴安立等谋反"的公告。许州人杨元嗣揭发张昌宗曾召术士李弘泰看相卜吉凶，弘泰言昌宗有天子相，并劝昌宗在定州建造佛寺，那样就会天下归心。

武则天视二张为亲信，迫于群起而攻之，曾三度命令审鞫，但又三次赦免。这次，难平众怨，她才下诏凤阁侍郎韦承庆、司刑卿崔神庆、御史中丞宋璟共推此案。其实，前二人乃二张党羽，费尽心思袒护。

不出所料，韦、崔极力为二张开脱，向武后汇报说：昌宗款称"弘泰之语，寻已奏闻"，准法首原；弘泰妖言，请收行法。但朝中鲠臣大有人在，御史中丞宋璟与大理丞封全祯，向武后奏报：昌宗宠荣如是，复召术士占相，志欲何求! 弘泰称筮得天子之卦，昌宗傥以为妖妄，何不执送有司! 虽云奏闻，终是包藏祸心，法当处斩破家。请收付狱，穷理其罪!

但武则天不表态。宋璟深知武后不会对二张轻易处斩抄家，但执拗追问道：如不立即将张昌宗逮捕入狱，恐怕会动摇众心。武后也知众怒难犯，只好说：爱卿暂停追查此事，且莫推究，俟更检详文状，再做定夺。武后见宋璟坚持要收捕昌宗，就想将宋璟调离京城，三次下敕令他外地出差。先是到扬州推案，宋璟委婉回奏：臣以为不才，叼居宪府，按州县乃监察御史事耳，今非意差臣，不识其所由，请不奉制。没过多久，又敕令宋璟往幽州按都督屈突仲翔之案。宋璟再奏：御史中丞，非军国大事不当出使……今敕臣，恐非陛下之意，当有危臣，请不奉制"。如此相持了月余，武后见支不开他，就下特诏令宋璟与宰相李峤一起充任陇蜀安抚大使，但宋璟软硬不吃，上言曰：臣以宪司，位居独坐。今陇蜀无变，不测圣意令臣副峤，何也？恐乖朝任故事，请不奉制。

武后自知理亏，不便强迫。其实，双方心知肚明，不擢破而已。宋璟既不知趣，武后也无可奈何。

司刑少卿桓彦范、宰臣崔玄暐也屡次上书，支持宋璟。武后不得已，指令法司议定张昌宗之罪。朝野上下要求审判张昌宗的呼声日渐高涨，宋璟不失时机再奏，要求逮捕张昌宗下狱。武后仍旧偏袒昌宗，借口已自首，不可加罪。宋璟据理力争，"谋反大逆，无容自首。若昌宗不伏大刑，安用国法!" 至此，武后无言辩解，只是温言解劝宋璟而已。宋璟声色逾厉地喊道："昌宗分外承恩，臣知言出祸从，然义激于心，虽死不恨!"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大殿内回荡，满朝文武面色凝重地低着头，无不为宋璟捏了一把汗。

武后怒形于色、盯着倔强的宋璟，内史杨再思唯恐宋璟遭不测之祸，急忙宣敕令宋璟退下。宋璟早已不顾一切，大声喊道："天颜咫尺，亲奉德音，不烦宰臣擅宣王命。"武后虽视男宠如心肝，但毕竟是一代有为之君，虽想庇护昌宗，但也十分赏识宋璟的铮铮铁骨。终于传令，让张昌宗到御史台候审。

张昌宗一到御史台，宋璟立即"庭立而按之"。但万万没料到，在审讯尚未结束时，武后遣中使召昌宗特赦。为了宽慰宋璟，武后遣张易之、昌宗到宋璟私宅谢罪。宋璟拒而不见，令使者回话："公事当公言之，若私见，法无私也!" 根本不买二张的账，但恨恨不平地对左右说："恨不先打竖子脑破，而令混乱国经，吾负此恨!"

神龙元年(705)正月，张柬之等人发动政变，推翻了武后的统治，拥戴唐中宗复位。中宗嘉赏宋璟的正直、刚正，提拔他出任黄门侍郎。但中宗懦弱，韦后乱政，政局更糟。

神龙二年四月，京兆人韦月将上书揭发武三思潜通韦后，秽乱后宫，必为逆乱。武三思暗中指使有司奏劾韦月将大逆不道。中宗闻报大怒，下令将韦月将斩首。宋璟接到此敕令，并未即时转发，而是奏请调查此案。中宗更加忿怒，来不及整戴巾栉，拖着鞋子冲出洛阳宫侧门，气急败坏地质问宋璟："朕谓已诛矣，尚何请？"宋璟不畏，面奏曰："人言宫中私于三思，陛下不问而诛之，臣恐天下必有窃议。"竭力请求先调查此事是否属实，再作定夺，但中宗执意不允。宋璟眼见一忠义之士就要命丧黄泉，不禁气冲斗牛，斩钉截铁地说："必斩月将，请先斩臣! 不然，臣终不奉诏!" 左御史大夫苏珦、给事中徐坚、大理卿尹思贞，也都以时值盛夏，不宜行戮为由，劝谏中宗暂息怒火。中宗不得已，下令处韦月将杖刑、发配岭南。但一过立秋，中宗就令广州都督周仁轨把韦月将斩首。(中宗，这绿帽子戴的确实窝囊，竟拿揭发者开刀!)

宋璟，"立性公直，执心贞固；文学足以经务，识略期于佐时；动惟直道，行不苟合；闻诸朝野之说，实为社稷之臣"。他鲠直刚正，敢犯逆鳞，可惜在封建专制淫威下，拚死抗争、为维护法制尊严与公正的两件事都流产了。

北山其人

2022.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