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去见你

落暮风铃

五点半，响铃。

六点半，出门。

七点半，发车。

八点半，漫不经心地窝在座位一角，不动声色地看着车窗里的自己：被发际线拉长的前额，在日渐稀疏的刘海下略显粗糙。泛黄的肤色也毫不示弱，有意加重双眼皮的厚重，试图栓住满眼疲累。可目光颤颤巍巍地抖落下来，翻过蓝色口罩，融进雨后混沌的天色里。不是不在意，只是习惯忘记。忘记日子一天天过去的岁月里，一点点远去的青春；忘记在一点点消散的记忆里，一分分淡化的热忱。不过是个在田野里撒泼打滚的野孩子，不过是个在书页上写下小小梦想的小姑娘。仔细瞅瞅，车窗里的面容宛然一个陌生人，带着过往故事，邂逅在一场短暂的相识里。不解，从试图掩饰的慌张中跳脱出来，愣得出神。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车晃悠悠地躲进隧道，黑色的背景深刻了眼神里的矛盾。无不是自己选择的方向，从一开始的地方延展成叫做生命的路。只是在这一步步向前中，告别一个个地方，经历一个个故事。可能，愚钝的人自我为难：这一路辛苦，还有几分像从前？再一路奔波，又有几分像未来？聪明的人，不问过往。他们受的起孤独，也不畏惧改变。

九点半，列车广播通知晚点。乘客们不满地议论，着急地起身围着车员询问。要去转车的人苦恼地叹气，吐槽这大雨后的限速。我依旧窝在角落里，试图告知你晚点的讯息，可屏幕上反复弹出消息发送失败的提示。这就是生活吧。即便昨日乘坐7个小时大巴些许疲累，也5点半起床，争取赶早班车。虽然安康雨前的闷热让我大汗淋漓，虽阴沉的天空容易让多愁善感，也很期待降温，欢乐地挤进车站。可是呢？车会晚点，雨会停，河水浑黄，堆积不少滑下来的泥土。原定到站的时刻，车厢里是越来越浓的泡面味道，微冷的温度并不能阻止大家变得聒噪。你说会等我，不着急。

车子在隧道里加速，被耳机里单曲循环的音乐衬托。旁座并没有人，白色的耳机盒连着粉色的数据线，躺在一贯蓝色的座椅上。对比黑白两色的衣服，和窗外偶尔可见的绿色，晚点的不安你等我中渐渐消退。小孩喜欢彩色的泡泡，大人热爱彩色的雨虹，而这些希望就在生活的日常里，怎能不让人喜爱？

十点半，车速已经慢慢回升。新问题是，饿了。昨日未用晚饭，虽然婧儿特意打电话询问准备了早点，翠翠送来糖果和奶，可起床太早并没有吃完。时间变成日渐加重的饥饿感，车速却远没有达到理想。半天倒腾不出来的定位让人在无知中变得燥热，推车上泡面卖完只剩瓜子矿泉水了。终于在包里翻出来重庆带回来的两个米花，也算是一点安慰了。转念一想，你已经等快两个小时，怕和我一样焦躁。刚刚还感叹于发现日常美好，现在却开始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焦急。但，这更是生活吧。

十一点半，临时换双凉鞋应付这雨水天气，去见你。出站口很长，拎着大包小包的乘客却很欢乐，很期待。你站在那里，冲我挥手。抬头，是风雨，我们跑进伞下，晃悠悠地往前。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