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广济桥（潮州散记之二）

莺出幽谷

观广东潮州“广济桥”，须横看侧看，远近高低变换着看，方能看出一点门道，与九百多年前苏轼观庐山一样。

7日驱车千里，于五时抵达潮州。晚饭毕，出城门，至“广济桥”西门。天色向晚，漆黑江面横贯一条灯带，东西两头亮，中间空缺。于西岸观夜桥，几个巨大桥墩一字排开，桥墩底部靠近江面处，一圈黄光照亮庞大的基石，桥墩上，蓝绿光勾勒亭阁飞角，四个红灯笼从屋檐悬挂下来，桥亭轮廓夺目而来。桥墩接着桥墩，黄红蓝绿冷暖辉映的灯光组曲一直延续到江心，忽然中止，眼睛跳过空白处，与东岸的桥亭灯带相遇，轮廓灯衔接街灯，街灯又引导视线攀升到笔架山灯带，那里是韩文公祠所在的地方。手机取景框里，江水荡漾着幽蓝的光影，石墩、亭柱的倒影，化成印象派的线条和色块，在霓虹灯影里浮动。

“到潮不到桥，枉向潮州走一遭”。灯光下的“广济桥”犹抱琵琶半遮面，看不真切。今日坐三轮游开元寺、妈祖庙、驸马府、已略黄公祠，最后一站抵达“广济桥”西门。白天不懂夜的黑，黑夜更不懂白天的白。日光下的“广济桥”，与泉州洛阳桥、河北赵州桥、北京卢沟桥并称中国四大名桥，非浪得虚名。历经八百多年风雨侵蚀，二十六次大修，今日看到的“十八梭船二十四洲”，正是1530年明朝嘉靖时的模样，是开合桥最美的样子。

先入门楼，门楣草书“广济门”，对联是“广川利涉开新运，杰阁重楼见旧仪”。门楼八柱支撑，东西开放，南北通透，石墩上的桥亭、桥屋尽收眼底。步入“奇观”亭，临水的石围栏引你去凭栏，韩江奔来眼底，胸襟为之一开。石柱撑起的屋檐，与门楼相仿，同是单檐，但屋梁卯榫别出心裁。游完“奇观”，来到另一石墩，石栏杆依旧，“凌霄”阁与“登瀛”阁相对而立，然后往“得月”亭，领略“魂到中天满，光分万里同。”，穿“朝仙”“乘驷”“飞跃”亭，细读“涉川”亭，在“峰低山让月，舟小水亲人”处逡巡，终抵西段“右通”“左达”亭。这一路，过石梁，揽亭景，三步一举首，五步一低头，赏不尽阁衔远岭，观不完浩浩汤汤，可谓叹为观止。

第八桥墩终止处，既是中段浮桥开始处。广济桥集石梁桥、浮桥、石拱桥于一身，浮桥最为惊艳。按照明代姚友直《广济桥记》记载：“中流惊湍尤深，不可为墩，设舟二十四为浮桥，栏楯练铁三，每练重四千斤，连亘以渡往来。 ”昨夜 一瞥，浮桥处黯然无光。今日再观，只见区区三艘船，另外的梭船杳无踪迹，倒是江水裹挟大量泥沙，急速狂奔。对岸桥墩及楼阁就在百米之外，却触不可及。询问一番，说拆浮桥泄洪，何时接通，要等通知。开合桥开合桥，开在讯期，合在江水回落期，我们遇到浮桥不通的节点。打听十几艘船的下落，有人遥指对岸下流迂回处，隐约见到浮船的影子。这浮船如何拼接固定？游客无人应对。此时阳光正烈，二人饥肠辘辘，遂速速返回古城。

当日下午，立在韩山半山石阶上，眺望“广济桥”。此时斜阳照彻韩江，江空白云悠悠。“广济桥”横贯东西，石墩上各色桥亭，像似永不闭馆的博物馆。过了东桥的参观时辰，只好沿东岸徐行，远观12个桥墩和楼阁，果然气度不凡，重檐广亭及楼阁，比西段更繁丽。直到此时，才恍然主次颠倒，时间都花在西段的137.3米石梁和12种花式桥亭上，生生错过了东段的283.35米石梁和18种堂皇楼阁，至于97.3米的浮桥浪漫，我们就只能脑补一下。回家查《桥梁史话》，说桥西之墩始建于公元1170年，完成于1226年，桥东之墩始建于1190年，完成于1206年，前后花了56年建成全桥。西桥花费时间长，而桥亭相对简约，东桥花费时间短，而亭阁繁复，专家判断东段施工借鉴良多。读到此，不禁莞尔，西桥之旅，必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桥上的每一步，每一眼，都是对桥梁设计者、建设者和维护者的礼赞！



此番游广济桥，可谓远看近看东看西看日看夜看，倘若见到苏东坡大人，如果他问起：识得广济真面目耶？答：未识！又问：只缘身在此桥中耶？答：非也!无缘走通广济桥。



隔岸观灯影

夜桥灯光

夜桥灯带

广济桥门

西段亭桥

江天云飞

夕阳下的广济桥

东段桥亭

岸边观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