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上士办差

山之缘

上士病了，去了齐齐哈尔的陆军医院住院治疗，可是，连里壹佰多号人的一日三餐一顿也不能少，由于上土是突发疾病，必须马上找人接替，连长几天前休探亲假回老家了，刘指导员权权管理连里的事情，中午吃过饭他来到我房间问：

“谁胜任上土这个差事？”

我使劲翻眼睛想也没答上来，他说：

“那就是你”，

我知道指导员心眼多，他根本不是来征求我的，他知道我这个当统计员的，连里没有对外施工任务眼下没事可干，说心里话我是真不愿意干这个破差事儿，可是我不能，也不敢说不，因为我领略过指导员的厉害。

上士的差事就是一天忙忙叨叨，像个幽灵似的总在外面跑，炊事班里小到一瓶醋，几袋盐都要通过他来完成。临时接替本来应该问一下这个本溪老乡都上那买菜？怎么运输？可是我连这家伙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别提交待工作了'……

时值盛夏，连里的战士们每天都在热火朝天忙碌营房建设，太阳火辣辣的那个晒，晚上蚊子嗡嗡的那个咬，别提有多辛苦了。自从跟随团机关从大庆龙凤搬到这个叫林源的地方，部队的生活条件简直就是一落千丈，在龙凤厂区时食堂做饭有天燃气，蒸个馒头有热电厂的管道蒸汽，搬到这个人烟稀少，四周全是荒草甸子的地方一切都变了，在这种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保障战士们吃的饱，还要吃的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刘指导员头脑清晰，他做工作最善于抓重点，这个时候谁把他交待的事情搞砸了，一定会应那句话一一吃不了兜着走，我可没那瘾头让他鸡皮酸脸滴训斥。

　　连部文书李乃胜来林源后与驻地商店售货员李大哥混得挺熟，通过向这个李大哥请教，我了解了当地人买菜，购物的途径。

第二天一早，拿了几条麻袋我坐上了开往吉林大安北的小火车，所谓小火车其实就是装货物的闷罐车箱，中间一边带个大拉门，我乘坐的车箱里有十多个乘客，有的拿张报纸，有的干脆席地而坐，好在地板是木质的。

记不清经过多少个小车站的停车，接近中午终于到了大安北。

大安北是吉林省的一个管辖县，与黑龙江省一条松花江之隔，从街道，建筑，商铺的鳞次栉比到人群流动的密集程度上看，大安北不是一般的小县城。

根本就没顾不上吃午饭，一边走一边向路边的人打听卖菜的地方，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终于在一家比较大型的副食品商店前收住了脚步，卖菜的阿姨见我是戴领章帽徽的军人，热情的把我让到菜棚子里面，又有俩位阿姨走过来帮我选菜，不一会儿我买的芸豆，甘蓝就装满了六个麻袋。

在大街上 找了辆人力车，拉车的是位五十左右岁的大叔，我跟他说要拉的货物到火车站，大叔说：

“解放军同志，这里距火车站三里多路你给我3块钱车脚钱，我把货给你送到位！”。

我在一傍帮大叔推车，爷俩边走边唠嗑，当大叔知道我需要乘坐小火车时，他很熟悉的指点走货场大门，把门的是一老一小两位铁路职工，见我和推车人他们从站房里走出来，我跟他们说明情况，两人二话没说把大门打开，还热情地告诉我；小火车已经停靠的位置，大叔一直把六包菜帮我装进车箱才与我挥手道别。

因为得到了特殊照顾才提前进入了空无一人的车箱，距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时候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叫才想起来是饿滴，总不能厚着脸皮再麻烦人家铁路的工作人员吧？

熬 到了检票进站的时间，乘车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碌续开始上车了，与来时没多大差别，车箱里也就二十多名乘客，

　　可能是小火车上不了“大雅之堂”？我发现经过一般的车站往往都不停靠正规的站台上，这就出现了问题；小火车的车箱本来就没有步梯，再缺少了站台的高度，会让上下车的人很不方便，特别是老人，妇女和儿童，这个时候车箱里唯一穿军装的我，坐着好像屁股上长了剌儿，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驱使，让我只能选择下车或在车箱上帮扶那些不方便的旅客，而每每伸出手去，他（她）们向我投来的信任和谢意的目光，让我觉得很是值得。

列车在大平原上飞驰，车轮咣咣当当响个不停，不过，也不全是没有包裹的缺陷，车箱一侧的大拉门是半开放的，满车箱不仅凉爽透气，而且列车行进中外面的风光尽收眼底，绝对是一种别样的感受。

“小同志！当几年兵了？”

一位刚刚上车时我帮她拿过包的阿姨用这样亲切的语气跟我打招呼；我赶紧回复：

“阿姨，我当两年兵了……”，

随着我和阿姨的对话，车箱里的人慢慢的开始聚集过来，有的问部队的火食，有问当兵累不累等等一些如同关心自己亲人般的话题，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让整个车箱里弥漫着欢快，和谐的氛围……

列车慢慢进入“肇源”车站，肇源在这条铁路线上算是一个比较大的车站，车上一半以上乘客都下了车，而上车的人却缭缭无几，列车鸣笛将要启动时上来三位铁路工作人员，他们要检查车上乘客的车票，验过了票，一位工作人员把目光盯在了放在一角装菜的麻袋上，他大声问：

“这是谁的？”我向他说是我的，他说：

“你一个人拿这些东西不行，需要交罚款！”

我站起身想上前跟他商量，这时候一位戴着草帽始终坐在车箱一角的中年男人说话了：

“解放军小战士的罚单我看还是免了吧！”

三位工作人员听后一起走向这位插话人，其中一位说：

“你是干啥的？在那说啥风凉话儿呢？”

这位大哥依然坐在原地，见他不急不躁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工作人员捏在手中打开，就见那位看本本的人瞬间改变了态度，他用双手恭敬地的把本本还递给大哥，车箱里又恢复了平静。

看着这位大哥我正不知如何表达谢意之时，见他微笑着向我招手，我快步走近他并坐在他身傍和他聊了起来，

原来这位大哥在铁路工作，而且就在我们部队所在地的林源火车站，是该站的党支部书记。大哥也曾有过当兵的经历，我们越聊越近乎，不知不觉小火车已经停靠在我们的目的地林源站了，下了火车大哥拉着我的手对我说：

“小老弟呀天这么晚了，你的那些菜就由我负责安排车给你送到部队吧，这会儿你到我办公室坐坐我们继续聊……”

盛情难却，我跟随大哥走进他的办公室，只见房间不大，摆件也不多却收拾的干净利落，大哥笑着说：

“怎么样？我这里还有点当过兵的痕迹吧？哈哈哈。”

借这个时候我向他表达了谢意，大哥说：

“你不要谢我，是小老弟你在车上热心帮助旅客上下车的行为打动了我，是你和乘客们的真情互动感染了我！”

大哥说话时表情凝重，看得出他是一个讲原则，有定立见过世面的人。

大哥安排帮我送菜的车来了，我走上前跟他握手后 向这位老大哥敬了一个郑重的军礼。

时光荏苒，替上士办差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但这段难忘的经历却从未在我记忆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