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下一粒种子

红尘佛子

特别声明:所有图片均为老品种真实拍摄照片，由种子猎人朱老师供图，版权归他所有。

种下一粒种子

我的父母是农民，他们身上秉承着中国农民所具有的典型特质：朴实、勤劳、吃苦、耿直、固执、本分。这些品质我继承了一半，另一半因为读书而有所改变。我是农民的女儿，骨子里有朴实、勤劳、吃苦的基因，如果不读书，我可能和父母一样，围着孩子和锅边转，安分守己的过一生，庆幸的是，我的父母并没有重男轻女，我是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第一个研究生。读书和阅读改变了我，也把父母身上另一半不好的基因修正了一点点：我也耿直，或者说直爽洒脱真实更贴切，但是做事情讲究方式方法的话于人于己效果更佳；固执不是什么好品质，是视野狭窄、认知有限的表现，读书打开了我的视野，拓展了我的认知，我对人对事会更包容，或者换位思考；本分不是什么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好品质，做人要本分，做事情应该胆大一点，如果有能力，努力拼搏获取更好的生活不是更好吗！成年后，我和父母亲疏各有一半，或许就是因为三观有一半不契合他们的要求吧！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在中医学和生态学两个专业里摇摆，从小跟着大人做农活，喜欢山野自然，天性纯良，也想着能治病救人。当医生要和人打交道，人太复杂了，没有花花草草让人亲近放松，所以我最终选择了生态学专业，一厢情愿的以为以后的工作也是和大自然打交道。读研报考的是云大的植物学，还是因为遵循内心的喜爱。后来各种原因调剂了果树学，还是和植物打交道，可以吃的植物，也不错。工作正好对口，实实在在的的和大自然、和植物打交道了，而且是深度交融。一棵苹果树，要知它、懂它、对它好，渴了、饿了、冷了、病了都要照顾好，你对它好，它就结出最好的果子给你，对它不好，它也不给你好果子吃，这一点比人实诚，真实不欺焉！

搞农业，很辛苦，但更苦的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不值钱，也就是济个温饱，略有结余，所以中国传统的农民都不富裕，现在的农民情愿背井离乡出去打工，也不愿意留在家里种粮食，一亩玉米满打满算不超过两千块的收入，怎么算都是亏本的，根本养不了家小。现代农业是设施化、规模化、标准化，量产出来的产品规范、标准，符合市场标准。海拔2000米左右，紫外线充足，人不喜欢紫外线，但植物喜欢，长得好，病菌少，土壤污染不严重，空气质量优——我处在中国农产品质量最优的生产供应区，云南的农副产品，尤其是蔬菜、水果被业内的蔬菜、水果商公认为品质最优。在农业一线，经常和农业企业和种植户、农民打交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里面的行行道道，但我最看中的还是食品的安全，毕竟入口的东西，不比一般，健康是吃出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病也是吃出来的。更多的时候是听风观雨看山看水看土壤，现在的农业少有古法农耕的精耕细作了，更多的是依赖于农药化肥，追求产量和效益。一些传统的老品种因为产量低、卖相差而逐渐被人淘汰，退出了种子市场，退出了田地间，也退出了我们的餐桌。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人们对吃的东西越来越讲究，但总是难找到小时候的味道，吃的东西五花八门，但总是难吃出食物本来的味道。如果不是我们的味觉退化了，品质要求更高了，那就一定是食物本身的问题，种子的问题、土壤的问题、农药化肥的问题。问题都在根源上！

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里把中国的食品安全说成是“易粪相食”。读研的时候我导师有意无意的交代我多次，下基地进果园不要随便吃别人的果子，这句话我当时只听懂了一半，后来工作后才知道另一半是什么意思。2016年的时候我带着两岁多的儿子去元谋一个葡萄基地，技术主管是我大学时的好友，带着我们在基地上参观，儿子要吃大棚里红彤彤的番茄，他连忙止住，把我们带到另一块地里，让我们随便摘了吃，那块地里种着七七八八的各种蔬菜，但丑陋不堪，同学说这是基地工人自己吃的，没打药，那边的是卖的。从元谋回来之后，我就很少买葡萄提子了，那是我很喜欢的一种水果，以前应季的时候天天买都吃不够。后来参加工作，下基地的时候我就注意看，很多基地都有一小块自留地，自己吃的单独留开。秦老师是单位里搞苹果的老资格专家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很少买苹果吃，不是吃怕了，而是不敢吃，一入口就吃得出打的农药多不多。上半年在一个芦笋基地随机抽样，检出农残超标900倍，还是禁用农药，去执法处理这家企业的时候我看了同事们的愤怒，也感受到了一份普通农业工作的责任和意义，把好农产品质量安全的最后一道关卡，老百姓舌尖上的健康由我们来守护。

很多行业都有秘密，农业上的秘密都是公开的，只可看，不可说。农业技术上的提升还任重而道远，农业是民生之本，盘根错杂，太复杂了。还是以苹果为例，技术上管理的好的，一年杀虫剂和杀菌剂加起来打五次药就够了，而量产的果园，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真相只会吓着胆小的人。

这就是我喜欢在山野淘宝，在集市上找寻老品种的原因。正经农民种出来自己吃的东西，除了安全和质量之外，更饱含了对土地的情感在里面，一切的耕作和植物的生长都遵循天地自然规律。记得小的时候，奶奶种的园地菜长的非常好，她从不用化肥，地里的土是黑黑的，松软的，一脚轻轻踩下去，鞋子里常常会溢进细细的泥土颗粒。她用堆捂好的猪粪做底肥，把地养的肥肥的，菜小的时候撒上烧好的草木灰用来防虫，菜长大一点用清粪水追肥，她很勤快，有空的时候就去割青蒿泡在露天的厕所粪池里，她说青蒿肥地还治病，种出来的菜不生病，等菜收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把长的差的留在地里，也不经管，说留给虫吃。收了一茬菜要晾一段时间地，翻挖过来再晾一段时间地，然后才种下一茬，说这样土里干净，种的菜不容易生病还长的好。这些不以为然的农事操作在我后来的学习中都找到了科学的理论根据来解释。但是现在这样耕作的却少有人在了，只有农村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会沿用这些传统的农耕方法，但也仅仅限于种少量自己食用。

关于转基因的食物，十多年前便有争议，我细细的查过孟山都的一些资料，包括俄乌战争之后，种子也成为西方国家制裁俄罗斯的一个工具。如果有人写《丑陋的美国人》这本书的话，种子和转基因也可以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只知道老品种的蔬菜、粮食等作物可以留种，转基因的不可以，其他的不参与讨论和争论。

机缘巧合认识了种子猎人朱骁炜老师，同是八零后，他们为梦想生活、工作，羡慕他们，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往小了说能够给别人带来幸福和快乐，同时又能赚钱，往大了说是利国利民，这是多么幸福而有意义的事啊。我喜欢他们的老品种，五彩斑斓，大自然真实的色彩，从2018年到现在，他们一共收集了4000多个老品种，遗憾的是纯粹的国产的老品种只有24个品种，更多的是他们从国外找来的，有些中国绝迹的老品种被很好的保留在国外的种子资源库里。他们把这些老品种拿来试种，测试，把一小部分种子放在淘宝店里卖，以维持运作。商业模式有待开启，我相信那些好吃又好看的老品种蔬菜、水果、五谷终有一天会大放异彩，被喜爱它们的人挖掘出蕴藏的财富。

唯愿好好种地的人有一个好收成，好吃的食物能被真正喜爱的人遇到！我愿意做那个中间的传送员，给纯真甄品赋予它应有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