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故事 1

九州大地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年在内蒙古草原插队时,生活吃水基本上都来自牧民自己打的井。这种井都不大,也就是挖个两三米、三五米深,水位保持有一两米吧。但井跟井可不一样,有的井水味道甘甜好吃,有的却不行,发咸、微苦、还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大队部后山梁半路的地方,有一口井,井水就很好,住在大队周围的人,都到那里打吃的用的水。这口井里的水不光喝着不错,我发现,连洗衣服用这个井的水,也比下边的井水要好很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井的周围,长了很多枳芨草,连这个井的井壁,也是用枳芨草根码起来的。枳芨和芦苇有相似之处,也是一丛一丛的,它的根坚硬而又有韧性,密密匝匝地码起来护着井壁,比砖砌的都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下乡那年代,城里时兴用朝鲜维尼龙做衣服,比棉布的耐穿。家里人给我买了布料,做了一条裤子,穿起来哆哩哆嗦的,还挺美。到内蒙来,穿脏了一洗,好家伙,变得很硬,像是能从水盆里站起来似的。搓肥皂也不好使,搓多少肥皂都不起泡沫,特别难洗,一是化学纤维的问题,再就是这里的水质太硬了。可是用这大队后梁的井水,就好洗得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口井虽然水质不错,但井不深,水量不是很多,一次挑个三五担水,也就见底了,得缓个二三十分钟,水位才能再升上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内蒙打水,用的都是水斗子,一斗子可以盛小半桶水。水斗子是用白帆布做的,上边缉了一圈边,可以把用粗铁条围成的圈穿过去,安上挂梁,再就是用一根不到两米的白蜡杆,在粗的那头儿钻上一个洞眼,将铁条穿过,固定好,再和水斗子的挂樑连接起来,就成了打水的工具。这倒也不用自己做,供销社里就有卖现成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到这个井来打水,有几种方法:一是肩挑,这得绕点远,要走路,不能插荒。因为挑着水桶过沟过坎的不平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二是用水车拉水,大队有辆水车,是用汽油桶改制的,套上一头小毛驴专门拉水,谁用谁自己套车,用完放回原处,卸下驴再给跘上绊儿,放出去吃草。我们嫌麻烦,很少用驴拉水车,一般都是我们自己人拉。后来这个车经常出毛病,还是自己挑水方便,就是肩膀受点累罢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六八年的秋末,我们已经搬到大队部来住了,队里给我们知青盖了六间新房,连成一排。房子左边是一个宽过道,再过去,是几间活动室。右边是供销社的大院子,穿过大院儿,就是上后山梁的路了,再走上二百米来的,就能看见那口水井,井口比地面高出一尺左右,还用木板钉了个井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快入冬的时候,有一天天快黑了,做饭的人把缸里的水全㧟到了锅里,回头喊,谁去给挑担水来,缸里没水了。我正坐在门口,就站起来说,我去吧。屋里边的人把手电筒递给我,我挑着水桶就出门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刚出门还可以看得见路,我就把栓手电的绳挂在脖子上,一晃一晃的往梁上走,快到井边时,水桶碰到枳芨草刷刷地响,只听见扑噜扑噜几声响,从井口飞出几只鸟来,转眼又飞入旁边的枳芨草丛中。现在天凉了,鸟都知道找暖和的地方避寒了。井里还有蛰伏的鸟,听外边有动静,就又飞出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打满了两桶水,挑着就回来了。进屋,先把水倒进缸里,放下水桶时,我跟同学们说,上面的井里有鸟,一会儿吃完饭,咱们抓鸟去吧,有三四个人应承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吃完饭有八点多了,天儿黑黑的了,几个同学招呼着,拿着手电筒准备出门。我从箱子里把蚊帐拿了出来,跟同学说,带着这个准好用。这个蚊帐,是我在天津用的,因为怕蚊子也一块带来了,谁想到,这里没有蚊子,这蚊帐也白带了,今天就用它逮鸟吧,也算是派上用场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快到井边时,把手电筒都关上了,掏出蚊帐打开罩在井口上,然后,三四个手电的光一齐射向井里。我们带的手电有两个是五节电池的,照东西贼亮贼亮的,井里边的鸟,一开始没有动静,好像是被吓住了,两三秒钟以后,好几只鸟就扑噜扑噜往外飞,被蚊帐拦了个正着,还有的鸟被拦回后,掉到井水里,正在扑棱扑棱地往井壁上扒呢,两个同学把捉到的鸟,放进带来的口袋中,还有个人下到井里,把在井水里扑腾的鸟捉上来。这个井直径一米多点,有两米多深,可以撑着井壁上下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屋里,我先把蚊帐上沾的草棍、草叶摘干净,又抖了抖土后,装回箱子里。逮来的鸟,个头儿比麻雀大些,也是灰不楚楚的,数了数一共十三只。大家伙正在兴致勃勃的收拾这些鸟,拔了毛,开了膛,洗干净,忘了是谁说了句,今天就做熟了吧,省的让人老惦记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王援朝舀了半锅水,灶底下又添些干羊粪,待水快开的时候,把洗干净的鸟放进锅中,连心、肝等内脏也没舍得扔。煮了一会儿,开盖儿放点盐,又咕嘟了一小会儿,援朝说,我尝尝,他用筷子夹起一只,往嘴里一放,烫的他又从嘴唇上拿下来,吹吹气儿,咬了一口,嚼了嚼,连声说,好吃、好吃,话音未落,几个同学争先恐后地,找筷子各扎了一只,围坐在炕上,细嚼慢咽地吃着,砸着滋味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年我们知青承包了一群羊,秋末倒场回到冬营盘,羊群所在的畜群点距离大队只有二里多地。这里的井水不太好,洗洗涮涮的还行,煮茶做饭的还是吃大队部那口井的水,每隔三四天,我们去井上打一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离着二里多地远,不再能肩挑了,只能用骆驼驮水了。我们有专门驮水的木桶,一副两只,搭在骆驼背上,左右各一只桶,人还可以往骆驼鞍上一骑,起来就走了,沟沟坎坎什么也不在乎。打满了水,骑上骆驼也可以,牵着走也行,这也是最快捷省力的方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驮水的木桶,也是供销社卖的,专门供骆驼驮水用的,一卖就是一对。用毡片在驼背垫上两层,先让骆驼卧下,再把两只木桶,一边儿一个放在那个专门的架子上,拴好木桶,再骑上骆驼,就可以去井台打水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在羊群上是轮换着出去放羊,不放羊的时候,就在家里处理羊圈的活儿和家务,其中也包括去大队部拉水。这年冬天,天很冷,气温在零下三十几度,下了好几场雪,不过都不算太大。一天,轮着我在家,收拾完手头的活儿,就准备去驮水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天很冷,但是个大晴天,我戴上羊皮帽子,上身多穿了个小皮袄,白茬的,扎上蒙古腰带,下边厚厚的棉裤,是发的“知青服”,大头皮棉鞋是从供销社买的,穿这一身去打水,挺暖和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弄好驮具,骑上了骆驼,它站起来,顺着山梁的坡往上走去。刚下到第一道沟,就看到左边沟底有两只小沙狐,正在打斗,距我这有四五十米。沙狐是狐狸中的一种,体形比红狐要小些,一窝有好几个。这种狐狸冬天是浅灰色的,它们从不单独出行,总是几只一起结伴而行。所以看着雪地上的狐狸脚印,也总是一串串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绕过了几个这样的大沟,再穿过去达赖大队的那条路,有一片枳芨草地,这就到了井台了。我有一个多月没来打水了,井台上好多冰,在阳光下光亮闪烁。估计谁来打水时,给洒了水,冻上了,后面来打水的又洒了水,就又冻上了。在滴水成冰的冬天,是得小心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下了骆驼,让骆驼卧好,再去揭开井盖,拿水斗子。井口已经让冰冻的小了很多,井台上的冰很滑,我小心翼翼的放下井盖,井里边慢慢往上冒着白色的水汽,我解下栓水斗子的绳子,从井里用斗杆子提起一兜子水,提到骆驼旁,慢慢地倒进木桶。一个木桶倒了六斗子水,然后,另外一边也倒了六斗子水。在我提水、倒水的井口周围,也洒了不少水,这时,早已冻成了冰。还有,木桶口的周围,这时,也都冻上了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打完了水,我把水斗子再放到井里,斗杆子重新绑在井盖上,盖好井口。然而,在骆驼起身时,才发现刚才灌水时不小心,撒出来的水,把骆驼腿上的毛给弄湿了一点儿,也跟地上的冰冻到一起了,骆驼站起身,一撮驼毛粘落在地上,真让人心疼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畜群点的时候,没走来时插荒的路,走的是正路,先去了大队,再拐去畜群点的路,远是远了点,但这是一条比较好走的土路,拉羊粪的大卡车有时也从这条路上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刚下坡到大队,我们养的狗“盖克”也跑过来了,它在我们大队部这边撒欢儿转转,又追上了我,准备回畜群点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下了雪以后,这条道还没有过车,上边有两三条狗的脚印。我牵着骆驼在道上走,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家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先让骆驼卧下,摘下它驮着的水桶,让骆驼起身,跘上绊儿,放它去吃草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把水桶一个一个挪进屋,靠在墙边。然后走到屋外,搂了点干牛粪,添到炉子里,架上锅,舀上刚刚打回来的水,放进些砖茶,准备熬一锅奶茶,等放羊的人回来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出屋向着前方瞭了瞭,看见我们的羊群正在朝着家方向过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