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婚 ——那年,那事…… (六十八)

岳冰

<p class="ql-block"> 陶婚</p><p class="ql-block"> —— 那年,那事……(六十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这—双荒友的婚姻,我已落笔两次了。但两次都近尾声时而搁笔废稿 。月底,我打算和几位大学同窗从西线自驾遊北极了。这个线路仍是驰骋北大荒的原野,只是并不路过我的兵团。可我已在纠结要不要带上我这位荒友闺蜜同游。我知道,她多想找机会与我一吐几十年的心曲,她也知道,我对她的心结郁郁是多么的牵念。可我真是不敢碰她这个沉积多年的结,我不知会碰出怎样的结果。</p> <p class="ql-block">  景芳和她丈夫都是北京知青。景芳是老高三的,大我两岁。他丈夫林崇志是老高一的,小我一岁。我们都在团部驻地,却不在一个连队。我在当播音员组织广播稿和后来当宣传干事时,挺愿意接触景芳的。</p><p class="ql-block"> 苗条、秀丽、文雅。不爱说,却能写。接触过几次,互相很有点暗自欣赏。但我到团里第二年时,就知道了她有些负面影响,心里也挺为她遗憾的。那就是她和林崇志的关系。那时知青不准谈恋爱是抓的很紧的。她和他,虽然也未曾有出格的举动,凭她老高三的才华,也还是没有提拔任用。</p><p class="ql-block"> 那时是很讲出身论的。景芳属北京市民家庭。而林崇志父母都是右派。好像还分别在两个地方,都不在北京。所以</p><p class="ql-block">下乡第二个春节,林又是一个人在农场没回家。景芳也没回北京。但景芳很有尺度,她没住知青宿舍,住到连里一个老职工大婶家过的年。虽然都知道她陪他在农场过年了。却没任何不端的口实。</p><p class="ql-block"> 但景芳的父母却是不同意的。他们可不想让景芳踩进这个出身不好的泥坑。春节过后,景芳的父亲来农场了。没打没闹,见了团领导,谈了林崇志。具体内容谁也不知道,又似乎大家都知道。于是,下一个春节,再下一个春节,铁了心的景芳都没回北京过年。</p> <p class="ql-block">  林崇智也爱打篮球,没国亮那种威猛雄风,却也打得灵活机敏。他不像别的男生那么多小胡茬,白净的瘦脸条条汗迹时,景芳眼神里就柔怜可见了。他笛子吹得好,进不去宣传队,却常坐在野荷塘塔头墩上,一支支宛转深情的曲子吹给景芳一个人听。</p><p class="ql-block"> 我与景芳常联络,却没怎么留心过他是怎样的。直到有一天,团人事处长找我谈话。根据生产建设兵团下发的:部分不适合农业劳动的知青依条件反城令,团里把我列入了病返名单。</p><p class="ql-block"> 我蒙了。简直是五雷轰顶啦。我干得这么卖力,好好的,干嘛把我撵回城里。我在乡下挺长时间患有应激过敏,皮肤反应确实挺重。但我坚持锻炼努力适应。是团医院的外科主任,主张把我加入返城名单的。那时团医院都没有皮肤科。可是这位外科主任还是挺全面的。我多次反复发病,他说这种过敏看见的是皮肤外,看不见的是内脏反应。不仅仅是小姑娘脸上落点疤痕什么的。他这个疹断,吓着了团首长,说,好好个小姑娘,就算落一脸毁容也不行啊。快劝回去吧,不差这一个。</p><p class="ql-block"> 可谁都不知我心里的想头。刘成在部队首长讲话集册里,看到一首长讲:大学还是要办的。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农兵中选拔优秀青年。刘成把这文件捎给了我,并嘱我不可外传。这是上面已决策了吗?但却深入我心了。我拼命的干,废寝忘食自学,就等着圆梦呢!我怎能回城赋闲啊!我打定主意,坚决不走。不发38块钱,我白干也不能放弃。</p><p class="ql-block"> 景芳是第一个知道这决定的,她来交稿,我说了,她也慌了。那天,我不想让战友们知道。刘成不在了,其他人只会和我一样慌乱。晚饭也没吃进去。</p><p class="ql-block"> 景芳来了,把我叫到宿舍房头的黑影里,塞给我两个煮鸡蛋。林崇智在那等我。他说了一些从原北京同学那儿来的消息,大意是:返城是难得的机会,北京好多青年都在农村呆不了啦,内蒙插队的,连延安的都回北京泡病号呢。想回城回不了的太多了。你们这是名正言顺回去的,凭着下乡的积极性,国家也不会不管的。</p><p class="ql-block"> 我很惊讶,没想到他会这么有见解。有点刘成的影子。可我当时也并没太相信,直到三、四年后,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编制撤消,也出现了人心浮动。我心里才暗暗觉得:景芳还是有眼光的,这小子脑袋不空啊。</p> <p class="ql-block">  兵团是以军队命令为准则。没几天,我还是脸上贴着纱布,和二十几个战友一批被送回城里了。走前我向政工处长推荐景芳接替团广播站播音员,因为那不止是播音,有一点难度的是组稿的文笔质量和速度。政工处长回我,要团里研究决定才行,广播也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工具,要政审的。</p><p class="ql-block"> 之后近二十年,几乎没再有机会想起。原本也不在一个连队。1991年暑假,我去北京参加三区(东城、西城、海淀)教育局办的高考研讨会。一出站口,有人大喊我名字 。迎上面前的人,一定神儿就认出来了,只是意外得惊在那里,说不出话来。</p><p class="ql-block"> 还是景芳满脸欢喜挽住我:“岳冰啊岳冰,你一点儿没变。一拐这面我就认出来了。啊,脸好得这么白了,真好看啊。”我全没来得及寒暄,直直地问:“你们是专来接我的?怎么会知道我要来?”林崇智说:“知道一个星期了,她天天嘴里慮练着,说名单上这岳冰肯定是你,这个姓这个名是不太容易混同的。”原来,景芳那时在北京教育局一个行政处任职,恰巧看到大会上报材料及参与名单。</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欢喜的要命。我自然不用坐大会的接站客车。林崇志自己公司的车,还有专车司机,他只管和我聊天。景芳一身深紫色梦得娇套裙,小林西装革履。和我同来开会的一位男士后来说,你这荒友挺款啊,他那车你认识吗?那是“蓝鸟”!</p><p class="ql-block"> 当然,我那几天短短的会议间隙也少不了景芳接出来进酒店,吃烤鸭,去八达岭长城。</p><p class="ql-block"> 最是我没见过的是那时她们的家。九十年代初的复式公寓楼。一楼客厅,饭厅,小会客室,女儿的琴房;二层书房,臥房,花房,乒乓球台。最是那书房,雅致得令我啧舌。林崇志说,这书我一本都不看,就是个混子啦。都是她置办的。景芳和我一样,都是恢复高考第一年上了大学,都是师范大学。</p> <p class="ql-block"> 她们的女儿都上大学了,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我的儿子还在读初中。这次在北京,我和景芳仅有一次私聊,却聊得那么久,那么掏心知已。</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离开两三年后,他们在兵团成家了,尽管景芳家里是那么的反对。她们女儿降生后,小林的父母先后平反了,林崇志先一步调回了北京。小林的母亲对景芳的家庭,景芳生女孩,多有不顺心。可也改不了小林对景芳的情义。1977年他们都参加了高考,林崇志分数不够。之后两年,也不愿在他父母安排的一个闲职机关上班了,就下海。凭着他的头脑,凭着父母的一些老关系,公司做大了。说这些时,景芳满是动情和幸福。</p><p class="ql-block"> 又快三十年过去了。我在教育口一直是忙碌,一直是工薪族的日子。2018年9月,纪念上山下乡五十周年的日子里,我们在北大荒团聚了。林崇志还为活动捐献了几万经费。不过,他参加了头一天开幕式就回京了。</p><p class="ql-block"> 我以自己心目中的衡量,先向老荒友说明我刚退下来四、五年,持家过日子一般般。景芳却感叹着:岳冰啊,你心地好、能力强,把什么都安排这么好。我一下子鄂然了。你不比我好上多少倍呀?我们生活状态应是处在两个悬殊的台阶呀。可下面的体己话聊开,让我的心如墜冰河,凉的就如当年我们在冰天雪地里。</p><p class="ql-block"> 那次北京之行,夫妻俩热情款待我后没两年,林崇志有了外遇。也是一个知青,同龄人,在内蒙古插过队,并不是什么妙龄少女。景芳心知肚明,既没说破,又不曾捉过奸。等待林的回头,等来等去,林却把那人调进公司总管了他的财物。</p><p class="ql-block"> 女儿毕业送去美国深造了。景芳提出私下离婚。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在去国外看女儿和女儿回来探亲时和平常一样。林崇智胆怯了,自责了,死活都不离。</p><p class="ql-block"> 可这样反复了两三个回合。信任没了,感情没了,寄托没了,连牵绊也没了。家里有别墅、有公寓,房子几处。可景芳住哪,小林就跟到哪,死活不分居。同时,外边那“老处女”,也三十来年不结婚,就在那等着。景芳的话:就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我忽而反应过来,怪不得林子装了一天模范老公就逃脱了,怪不得觉他这次见面哪里有点不自然的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