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故事__第一次砍柴

高梅英

<p class="ql-block">凤鸣故事__第一次砍柴 </p><p class="ql-block"> 刚来到凤鸣时,我们五位知青住在新祠堂,一起烧饭,女知青负责烧饭,男知青负责砍柴。 </p><p class="ql-block"> 知青屋盖好后,一人一口锅灶,从此,五人分开单烧。自己烧饭遇见的第一个问题是柴火。开始妈妈给我钱买柴爿,那时的柴爿是一块五一百斤。这也终究不是办法,队里也会分点柴火,但是数量只能当葱。 </p><p class="ql-block"> 于是,烧的柴火就得靠自己上山砍。 </p><p class="ql-block"> 于是,就有了砍柴火的经历。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砍柴的经历让我终生难忘。 </p><p class="ql-block"> 这天,天还没有透亮,尚在睡梦中的我被人叫醒,睡眼惺忪,头脑发昏。借着昏暗的灯光,昨晚的剩饭来不及加热,就匆匆扒了两口冷饭,但是没有忘记洗脸梳头。然后拿起昨天从农民那里借到的全套砍柴的工具:担枪、麻络(捆柴的绳子)、担柱、弯刀、刀夹。用昨天就向别人学会的动作,把麻络扣在担枪上,扛在肩上,把弯刀插在刀夹里,别在腰际,手里拿着担柱。看见自己全副武装,又是新鲜又是惊喜,有了这身行头,多少有点砍柴的摸样。经常听农民说:讨饭带哭相,做道路带扑像(丽水话:干活要弯腰的意思)。不管能不能砍到柴火,先有个三分摸样再说。 </p><p class="ql-block"> 随着和平一声:走。就雄赳赳地跟着大家出发了。 </p><p class="ql-block"> 盛夏,清晨。</p><p class="ql-block"> 盛夏的清晨感觉还是凉爽的。周围景物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之中,村庄中已有炊烟飘起,勤劳的人们已经开始一天的劳作。 </p><p class="ql-block"> 东方慢慢泛鱼肚白,一行人步履匆匆行走在路上,偶尔会遇见同是砍柴人。一位路人好奇地盯着我们三位女知青看:“这三个是城里囡,”他肯定地说。问他如何判断的,他的回答是:乡下囡谁早上起来砍柴会梳头啊!我一看,美连她们几个果然是蓬头垢面的。 </p><p class="ql-block">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远方村庄传来轻轻的狗吠;蜿蜒的小溪里鱼翔浅底;酷似人头的岩石;无名的野花。这些都会引起我的好奇,我大惊小怪、咋咋呼呼,引得同伴发笑。“喂!”“你是谁?”我还跟自己的回音打招呼。逗得大伙笑我傻,说:看你等会儿还叫的起来否? </p><p class="ql-block"> 果不其然,路程刚过半,我就走不动了,气喘吁吁,两腿发软,我赖坐在路边:我不去了,你们走吧。几位农村青年指着最近的一个山头半哄半骗说:就是前面那个山头,快到了。 </p><p class="ql-block"> 山里的路就是这样,看看在眼前,走走要半天。在大家的拉扯下,我又坚持走了一个小时光景,翻过几个山头。</p><p class="ql-block"> 眼看着他们指的山头就在眼前,奋力继续赶路。过了一会,实在走不动了,正想耍赖不走,只见走在我前面的永发,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大叫一声:慢。大家本能止住了脚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他一手抄起担柱,一个箭步上前,“啪”,一条大蛇被打死。望着还在地上扭动的大蛇,我惊出一身冷汗。说来也奇怪,被这么一惊吓,我倒有了力气。勉强跟上队伍,终于来到目的地,“这里离凤山前有二十五里山路。”美连告诉我。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次来是砍燥柴。所谓的燥柴就是把松树枝砍下,放在山上任其晒干了再挑回来。这种干透的松树枝很容易点着,火焰也很旺,跟笼衣、麦秆、茅草、稻草比起来是最好烧的柴火。这也是我跟大家一起来砍柴的原因。 </p><p class="ql-block"> 盛夏,中午。盛夏的中午骄阳似火。 </p><p class="ql-block"> 挑着柴担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早上匆匆扒入肚的那点冷饭早已荡然无存,又没带干粮。担子重如山,两脚重千斤,嗓子直冒烟,饥肠响如鼓。明晃晃的太阳圈着我,极度的疲惫伴着我。 </p><p class="ql-block"> 林间无名小鸟欢快地唱着:酱油斩鸡,带鱼配酒,更勾起我的食欲。尽管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是刚从农民那里学来的土话),又渴又累,还得咬紧牙关把柴担挑回家。 </p><p class="ql-block"> 一条长长的陡坡就在眼前,抬头望着弯弯曲曲的石阶不见顶,犹如天上放下的天梯,吓得两脚发软。夹在队伍中间,不进则退。不能掉队,无论如何也要把柴火挑回去。我坚定了信心。为了有足够的力气上坡,大家稍作休息。把柴担稍在路坎边,准备多坐了一会儿,好好地歇歇力。“越歇越没力”,美莲以她的经验告诉我不能歇长久。喝口清澈的山泉水,洗把脸,总算有点精神。 </p><p class="ql-block"> 跟随队伍,挑稳柴担,拖着发烫的脚一步一步往上挪。汗,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嘴巴里,有点咸有点苦。 </p><p class="ql-block"> 林间小鸟又改了调子,直着嗓子唱到:背脊晒死,背脊晒死。它哪里知道,我真的都快要晒死饿死累死了。什么都不去想,一个念头:坚持,快到顶了,快到顶了。 </p><p class="ql-block"> 终于爬上了陡坡。登高远望,翠林叠嶂,层林尽染,魅力无穷。可是我无暇欣赏,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p><p class="ql-block"> 下坡了,总以为下坡会省力点,没想到下坡更难。往下迈步时腿是发软的、颤抖的,而且还有一股力量会推着往下冲,随着惯性必须小跑,抖得眼皮发颤,看不见路。我只有双手紧紧抓住柴火,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一定要坚持住,保佑不要跌到。 </p><p class="ql-block"> 盛夏,傍晚。</p><p class="ql-block"> 盛夏的傍晚暑气还没有完全退去,终于走完了山路,走在相对平坦的田埂上觉得轻松多了,偶尔吹来的晚风带来丝丝凉意。可是要命的是我的脚后跟被草鞋麻绳磨破了,刚才上坡下坡没有觉得,现在一轻松下来,顿觉钻心的痛,寸步难行。我只好用脚大拇指夹住草鞋的麻绳,把草鞋当拖鞋穿。刚才过小溪时把草鞋浸湿了,此时草鞋又重又滑,穿又不能穿,拖又拖不动,只好慢慢地挪。后来因为伤口感染,脚肿得两个月不能下地,至今伤疤依旧,那是后话。 </p><p class="ql-block"> 后来,在大家的帮助下终于到家了,丢下担子,一头倒在床上。好事的男知青把我们的柴担过了称:高梅英,五十斤。我一听有点不相信,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看过称后,高兴得大笑。这可是我亲自砍的第一担柴火。 </p><p class="ql-block"> 不吃饭了,马上去大溪洗澡。 </p><p class="ql-block"> 整个人舒服地泡在清凉的水中,让清水冲刷一身的臭汗和疲劳,让清水抚摸一身的创伤。充分享受这种无需回报的馈赠和劳动后的快乐。 </p><p class="ql-block"> 沉沉入睡,一夜无语。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醒来,感觉浑身酸痛,真不想起床啊,可是队长出工的哨子已经吹响,硬撑着起床、出工。 </p><p class="ql-block"> 来到田头,说起昨天砍柴的经历,给他们看看那磨破的脚后跟,那像剥了壳的煮鸡蛋样的脚后跟哟,磨得血肉模糊。有人称赞,有人怜悯,有人不屑:才五十斤,我前几天有一担柴一百五十斤唻。 </p><p class="ql-block"> 吃完晚饭,美连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我们昨天挑回的是赵弄人的燥柴,赵弄人说我们是偷了他的柴,其他人柴都已经被赵弄人挑回去了,因为我是知青且数量不多,就饶了我。回想起来也是,难怪昨天刚到达山上的时候我就看见树林里就有好多树枝,我当时心里还有些纳闷,只是累得慌懒得问罢了。 </p><p class="ql-block"> 庆幸啊庆幸。贫下中农就是善良。 </p><p class="ql-block"> 后来还有好多次的砍柴经历,割过青蒿,砍过笼衣,还有割过茅草。也慢慢学会了如何砍柴,如何捆柴,如何担柴。 </p><p class="ql-block">  在广阔天地经风雨见世面,不断吃苦、磨练、成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