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阁忆』夏日的风情诗（雨中的隅田川焰花大会）

霞光

日本最热闹的日子，可能要属厦天的焰花大会了。而全日本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焰花大会。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东京湾的隅田川焰花大会，她代表了全日本的最高水平。每年的这个日子，电视台都要实况转播。届时，名主持人、名演员将身穿夏日和服，一边讲解着，一边说着风趣的话。 隅田川焰花大会虽然有名，但也只是住得不太远的人才肯亲赴现场观看。我来日后，每年夏天去得都是附近的二子玉川河畔上，看川崎市主办的焰花表演。当日的公路、电车和地铁站都增加了专门的工作人员维持次序：疏导汽车、引导行人走临时线路、指挥安排观赏地点。那行人线路是人步我步的拥挤高峰。从二子玉川大桥上挤到桥下的河畔，才终于能喘上气来。而隅田川焰花大会却一直是在电视里欣赏。隅田川的焰花，是艺术和夏夜的最高结晶。每一炮冲上夜空的焰花都有一个诗意的名字。每年都有全国各地的新作品参加竞演。那每一朵火花，都是匠人们的精心构思。焰花什么时候开始已和诗曲、和抽象的艺术融为一体了。 隅田川焰花大会虽然有名，但超百分之百的拥挤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除非是步行、自行车范围内的家庭；除非是因慕名而早早就坐了电车来的外国朋友们。当然主力军还是要属情意绵绵的年青恋人们了。对热恋中的情侣来说，什么拥挤、什么等待，全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只要是两人在一起，相反意外的不顺利，还可能促进恋情的发展呢！隅田川焰花大会对我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来日后，丈夫一直忙于功课，从未陪我赏过一次焰花。而我周围的日本人听我提及隅田川焰花大会都会沉默不语。她们一定在想：犯得着挤地铁、千辛万苦去看焰花吗？什么地方不能看呢？ 九八年夏日，丈夫忽然对我说：一起去看隅田川焰花吧。我高兴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后等待的日子里，我逢上熟人就说：要和丈夫一起去看隅田川焰花。总会有羡慕的回答：真不错呀！终于等来了隅田川焰花大会的日子。当日下午，我们就出门坐地铁到了东京的浅草站。街头果然有节日气氛。到处可见身穿夏日和服的婀娜身姿、行走的夏花。这一天的服饰是属于少女们的。近黄昏，我们来到隅田川湾。一座跨江大桥，恰似一道长虹飞架东西两湾。把两岸美景连成一片。这焰花就在这长虹中心地带怒放，这就是隅田川焰花最大的魅力之一吧！到了夜晚，星空、霓虹、灯光将连成串串明珠，再加上腾空满开的灿烂焰花，其景美不胜言，启是火树银花可拟！ 未至黄昏，湾边便于观看的地方早已铺满了一大块一大块的塑料布。有人从中午起就抢占了最佳观赏位置。旁边的球场和公园的好地方也已被占领。看来我们经验不足，还是来晚了一步。无耐，只好暂且坐在公园的椅子上。隅田川公园不大，又多树丛。从椅子上望去，多被树枝遮挡，只能看见一部分的天空。就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待放焰花时站到前面去看。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吃点、喝点，看来来往往的人群等天黑。不料等来的是几声雷鸣、几道闪电，等来的是令人措手不及的大雨。于是塑料布成了雨披。一片慌乱、一阵吵杂，夹着女孩子的尖叫声和笑骂声。待雨住，姑娘们狼狈地收拾着惨相：湿了的裙裾、斜歪在一边的和服大蝴蝶结、扭歪的新发卡、沾湿的发丝；泥泞了的路面，令新凉鞋们犯了愁。这时焰花大会主会场的广播响了：晚上7点整的焰花大会照常举行。 我索性坐在椅子上看风景，看来来往往的夏日和服哪一件最漂亮？看哪一位少女最有古典的美。身着和服，脚上必是木屐相配，远远望去，个个婷婷婀娜，近看才发觉那不相配的金黄发；那刺眼的浓妆亮粉。让人直叹若寻和服美人，也要象寻旗袍美人一样，去影视剧才能觅到的遗憾。前面高坡上一个大塑料布上蓄满了雨水，几个男孩子将塑料布提起，抖落雨水后重新铺好，并用身边的餐巾纸不停地吸着水份。几个女孩子正站在一边揽镜补妆。她们只求保持美丽容颜，其它的一切自会有人为她们做。 现在是她们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我旁边三位年青便装的女伴们，跺跺新凉鞋上的泥水，抱怨几声，小声议论着不如去唱卡拉OK。 天终于黑下来，离焰花大会开始还有五分钟了。不料，这时天空又哗哗地下起小雨来。又是一阵慌乱、一阵骚动。大广播又响了起来：为准备了一年、盼了一年的人们，焰花大会准时进行。 七点整，在大会主席的致辞后，焰花腾空而开，一朵朵朵五颜六色的火花飞升降落，如天女散花，把夜空点缀成鲜花的世界，多姿多彩，目不暇接，丝豪没有因雨水而退色。只是少了星星们的喝采与点缀。 雨中观焰花，有另一番收获。大塑料布早已不起作用，辛苦占领的地皮也失去了意义。人们干脆淋着雨观看。恋人们依偎得更紧。在讲解员热情洋溢的讲解声中，一朵朵焰花怒放在夏日雨的夜空中。似环游宇宙、似银河灿烂、似旋转的奥林匹克五环，是早已超越了花柳风车之类的具体物象了。每一朵参赛作品都有自己的主题与风格。一组组飞耀雨幕的焰花，象征着繁荣、象征着团结互助、象征着坚强不屈、象征着一往无前…… 人们的喝采声、惊叫声，混合着雨点声，在雨夜张开的幕边上跳跃着、抖动着，组成了一组组独特的小夜曲。 当焰花大会结束，小雨也停了。人流流向一处，多通过浅草中央商店街流向地铁站。人流止在路口不前。有人心如蚁咬、有人静心屏气，这一短短的五一米左右的步行商店小街竟用去了一个钟头。当大脑开始空白、当身体开始虚脱、当我已到达忍耐的极限时，终于随人堆流出了街头，流进了地铁….… 难怪一提起隅田川焰花大会，周围人躲闪的神情。我不敢保证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和热情去看隅田川焰花大会。但我庆幸自己，终于有了一次只属于自己的隅田川焰花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