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自我消费年代-4

徐敬亚

<h1><b><font color="#ed2308">平面化,去修辞</font></b><br></h1><h3><b>——中国现代诗当下4种形态</b><br>徐敬亚</h3> 中国白话诗到了最干净的年代,从表面到内里。<br> 反英雄、反文化、反理性、反隐喻、反意象,反抒情……反了几十年,诗终于变成了一干二净的主谓宾。在诗歌形式上,没有什么可以再打破了。 从阅读上讲,这些诗更适于自媒体的快速浏览。因为它们情感上更淡泊,技术上更松弛,手法上更直白。<div> 我不能说这样的诗有多么高深,但我知道它们降生的过程有多“伟大”</div><div> ——我深知,为了这些平凡、干净的句子,中国诗人挣脱了多少沉重锁链,逃离了多少华丽圈套。</div><div> 重新回到主谓宾的现代诗,变得真实、切近,明亮,闪着诗的洁净之光。那些白描般的、细微的日常经验,使诗更加平白、顺畅、平易近人。从进化的角度,它们是中国几十年诗歌螺旋线的最高点。但是——<br> 诗歌的进化史也可能恰是一部退化史,人类的诗歌最终、最遥远的状态会不会是一个糟糕的苍白结局呢。 <br></div> 当修辞降低到无限接受于零,诗意表达的枪膛里也许只剩了一颗实话实说的子弹。扁平的诗意很难蕴藏多层次的精神空间。<div> 过去,在20-30行的诗歌内部,诗人往往需要进行3-5次的诗意转换。而更年轻的诗人们不屑于那种“绕树三匝”的起承转合。</div><div> 一个诗意可以突然跳出,没有缘起,没有延展,没有升华。</div><div> 也许,诗的简化是人类文学的必然命运,如同简单的石英表与古老复杂的布谷钟。</div><div> 限于年迈,我已无意追赶潮头。但当我读到那些陈旧的诗意,读到典故,读到成语,读到套话,读到故作高深……无不瞬间厌恶!而看到干净的诗,觉得它们好看,单纯、清爽,像婴儿,或像一眼即知的西施或夸西莫多,或者像一只单细胞的草履虫。<br></div> 有人怀疑平面化的诗中也有微弱的诗意存在。<div> 再细的电线里,也有电。就像杨黎说的“回车里面也有诗”。没错,有电,但微弱的电流大概连照亮自己的鼻尖都不够。<br> 更进一步说,一个人写诗意微弱的诗,没有毛病。但全天下都写着同质的诗,便成为一个时代的精神虚空。</div><div> 假如有诗人从八十年代穿越过来,他一定惊呼:是谁让天空中忽然出现一根指挥棒,20年中国的诗一夜间变成了“萝卜白菜”——</div><div> 我绝不会轻视这种“萝卜白菜”的价值,恰恰相反,我甚至认为它基本代表了未来的诗歌方向!<br> 而这,正是本文着意探讨的症结。<br></div> <h5 style="text-align: right;"><b>选自《2021中国诗歌年选》序</b></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