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的美篇

驼铃

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我的从军岁月 我是李铁生，实验中学68届高一四班的学生，1969年12月我从昌图县东嘎大队知青点应征入伍。分配在沈阳军区守备四师十二团122加农炮连。1984年调入沈阳炮兵学院。1991年转业到沈阳商业城。2001年内退后在广东佛山一家私企工作。2018年退休。 1971年在四平市接兵时的照片 　　大家一定非常熟悉《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这首悠扬动人的歌曲，它是台湾女诗人席慕蓉思念和赞美故乡的作品。她的故乡在内蒙古的克什克腾旗（以下简称克旗），位于东北大兴安岭南麓，是我国临近蒙古国的边疆地区。歌中提到草原和大河，就是这里的贡格尔草原和西拉木伦河： 克旗贡格尔草原（取自网络） 克旗西拉沐伦河（取自网络） 　　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大家，我引以为自豪的从军岁月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这里草原的清香和大河的奔涌实在是美得醉人。与我一同入伍的学弟实验老三届初一四班的李文芝发表在校群里的散文《西拉沐伦河情结》把我们战士对这片热土的挚爱描绘酣畅淋漓。 钢枪在手誓保祖国山河无恙 克旗和毗邻的林西县是我们守备四师的防区。我们的守备任务，要从“二战”时说起。1931年日军侵占我国东北，建立伪满洲国。因为忌惮苏军的进攻，日本在克旗和林西县一带的山区修建很多碉堡工事。 克旗四立本村山上日本碉堡 同上图（克旗网站） 　　1945年8月9日苏联红军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在四千多公里的战线上，越过中苏、中蒙边境，向关东军发动突然袭击，而且仅用24天就全歼日本关东军。当时苏联红军远东军区的20万大军就是沿着中蒙边界沙漠经过克旗和林西县直插锦州，截断了华北日军对关东军的接应。见下图 左下红箭头是苏军直达锦州路线我师在克旗和林西山区设卡（赤峰市上面蓝色圆圈） 　　此一时彼一时。1969年珍宝岛战役打响，中苏交恶。我军组建的守备四师，就是要在苏联当年途径克旗、林西山区的道路上“钉钉子”“安磨子”，随时准备阻击苏军入侵。我们把这里称作祖国的北大门，我们的第二故乡。 艰苦奋斗，让自己蜕变名至实归的战士 入伍时我被分配到四师12团122加农炮连，驻地是在林西县大营子公社老君沟山上。这里既没有草原也没有大河，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峦围绕，环境异常艰苦。 红点处就是我们连队的驻地（图片来自百度地图） 　　连队进山时正逢冬季，没有营房、没有帐篷，连做饭烧水的柴火都没有。全连只能住在位于半山腰的坑道里。大家最怕解大手，没有材料，山上搭两块石头就是厕所，山风吹来一会儿屁股都冻僵了。 战士们调侃说：“来到内蒙古一天二两土”、“出门见山头，低头见石头”、“一年两场风，一场风六个月”，“这里有山无树，有河无水”。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一笑而过，为保卫祖国边疆迅速投入紧张的战备。当时正值三九天，地冻三尺，连队开始修筑炮位掩体与战壕。生活的苦我能挺住，但施工却让我望而却步。我虽然经过一年知青生活的锻炼，但自己身体瘦小枯干，知青干活时我都是“打狼”，何况这样的高强度的活。 我（左）和孟庆贺排长 　　丁字镐刨在地上，只有一个白点，只能改用大锤钢钎。12磅的大锤，我抡一百下就呼哧带喘，手上的泡破了，锤把上都是血。排长孟庆贺看到抢过我的大锤说：“悠着点干，你比不了咱农村孩子”。当时真憋着一口气，咱当兵就不能丢份儿。晚上连长在会上表扬说，今天最能吃苦的是四川战士孙志文，他手干裂了两寸长的口子，为了不耽误施工，他没找医生，自己用线缝上了。大家又惊讶又佩服，我也深受触动。 我当然不服输，接下来又是，挖电缆沟，打坑道，盖营房，一年多过去了，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强壮了。一般活儿难不倒我了。 在炮兵训练中，我有优势，我是指挥排的计算兵，要用三角函数计算打炮的距离和方向，我很快就学会了，而且成了小教员。这应该感谢实验中学教我们数学的姬庆生和吴明祥老师。 1972年在林西县老君沟山上留影 　　我的成长和进步离不开连队首长的教育帮助，连队有困难任务总愿意交给我去做，让我多锻炼。记得70年冬季部队开始野营拉练。近一个月的拉练结束后，战士们很疲劳都在休整。 指导员曾春才把我叫到连部说：“铁生，今天再交给你一个任务。我们在野营拉练中住在某村，离开时很仓促，司务长忘记给村民留下柴火钱，这违反了群众纪律，你去送一趟怎么样？”我痛快地答应了。指导员指着地图说：来回67公里的路，山高路远为了安全当天必须返回，给你配一个身强体壮的战士一起去，一定要完成任务。 炊事班副班长于承彦和我（右） 　　第二天凌晨3点我和炊事班副班长于承彦吃了碗刀切面，带点干粮就出发了。一路上很顺畅，翻过几个山头，中午时间就到了。野营拉练村里老乡给我们腾出21铺炕，每铺炕1元柴火钱，共21元交给了村长，村长推搡了好一会儿，最后感动地说：“还是解放军军纪严明呀！” 回来的路上变天了，风雪交加。翻山是特别吃力，走到天黑时，副班长说，没干粮太饿了，路上你又拉了2回肚子，咱休息一会儿再走吧！我劝他：“坚持走吧，天已黑了，这里不知道有没有狼，这么冷的天，万一睡着了麻烦就大了！ 晚上9点30分，我们用18个小时往返翻了6座山，走了130多里路，终于返回了连队，指导员在门外足足等了我们两个小时。几天后指导员给我一份团里发的简报《百里送柴钱》。 扎根边疆，愿做草原“沙打旺” 沙打旺是一种生长在沙漠中的植物，它的根系发达，深深地扎根沙土中，有着很强的耐旱和抗风沙能力，并且它的蛋白质很高，是草原牧民喜爱的牧草 贡格尔草原上的“沙打旺” 　　从入伍开始部队政治教育的主要课题，就是要战士树立“四边思想”即“热爱边疆、扎根边疆、建设边疆、保卫边疆”。争做草原“沙打旺”，是对战士们扎根边疆一种形象的比喻。 　　1974年部队选送我到辽宁大学学习三年。 1977年大学毕业在校大门口留影 　　毕业后。有人劝我转业吧，回山沟是苦还没受够吧？想到部队首长对我的信任和培养，我二话没说，毅然决然返回部队。当时师里组建工程营，我想还是到艰苦的环境里磨炼自己。于是主动申请到工程营当干事。在那里同大家一起在克旗牛粪笸箩村的大山上打了三年坑道。 1978年工程营全体干部合影(前排右一) 　　施工中发生过几件小事，战士们那种艰苦奋斗和乐观主义精神，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1、帐篷“溜掉”了 打坑道每年3月份进山，这里依然是冰封季节，“白毛风”和“黄毛风”交替逞凶。我在二连代理指导员时和战士们一起住在帐篷里，夜里“白毛风”来了，一阵狂吹把我们的帐篷吹走了，我们爬起来，打着手电筒追了一里多地，在山脚的雨裂沟里把帐篷拽了回来。战士们打趣说：这里“白毛风”太厉害了，连帐篷都想趁机溜掉了！ 1980年施工在克旗牛粪笸箩村留影 　　2、工作服上的“枪眼” 施工开始前，大家都领到施工棉工服，工服虽然是旧的，但洗得都很干净。而一些战士们却议论自己分到的工服让老鼠嗑了。我觉得奇怪，拿这些工服仔细看看，一些工服在前胸和后背上都有小圆洞，大小都差不多，也不像是老鼠嗑的。后来询问上级才知道，这些工服都是从抗美援朝战士身上脱下来的，清洗后准备再用的。这才证实了，这些小洞确实是枪眼。大家分析了在前胸和后背上的枪眼位置，确认这些战士肯定都牺牲了。连队抓住这个机会在施工前，搞了一次向革命前辈学习“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政治教育，收到很好的效果。 3、打“干眼”还是“湿眼” 打坑道上级有要求，因为用风镐打炮眼粉尘大，怕战士们吸多粉尘得矽肺病，所以打炮眼时必须加水，降低粉尘，这叫打湿眼。可是山上条件太差，取水很困难，而且施工时满地是水，洞口很快结冰，排渣很容易发生伤亡事故。战士们为了尽快完成施工任务，一再要求打干眼。条件所限，连队只好退而求其次，同意打干眼，但必须戴上防毒面具，或多带一层口罩。白天战士们在粉尘中打眼放炮，晚上下山吃完晚饭，只是简单擦一下身子，挖出鼻子里石粉，倒头就睡。我在夜间查铺看到战士们疲劳酣睡的身影，心中总有一种胜似亲人的敬佩和感动。 2018工程营战友再回当年施工现场 　　1980年守备师组建坦克团，我在团里担任政治处副主任。 与政委李少武合影 坦克团政工干部合影（前排中） 坦克车前留影（中） 坦克车前的全家福 　　1984年沈阳军区前进报刊登文章《草原“沙打旺”》，报道了我的扎根边疆的事迹： 这是当时在报纸上裁剪的照片 　　我从来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高光时刻，这个荣誉理所当然属于我们全体基层官兵的，特别是那些为建设保卫边疆流血流汗，甚至牺牲生命的战友：武长孚、邢立昌、李文进、蒋利、王宫武等十多人。他们有的病故在工作岗位上，有的牺牲在施工现场。现在每每想起来，他们的音容笑貌就浮现在我的眼前，他们才是真正的“草原沙打旺”，他们把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完全融入了克什克腾旗的草原与大河之中。 记得最清楚的是工程营一连二班长王宫武，那一天，他带领全班战士在坑道里打眼放炮，点火后他和战士们都撤离坑道。几十声炮响后，有的战士急于进去排险，他立即制止了。时间过去了15分钟，他说你们谁也别动，我先进去看看。他刚刚进去两分钟突然又响起了两炮，战士们惊得脸色煞白。他们冲进坑道大喊：“班长、班长啊！”根本没有回应，原来王班长已被炸得粉身碎骨，只剩下一条腿。 后来王班长的母亲来了，是个60多岁身材瘦小的小脚老太太。开始她很坚强，没有掉眼泪。当她说到当年山东大饥荒，她是把这个儿子挑在担子上，一步步逃难来到黑龙江五常县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起来。听着大娘锥心泣血的哭声，我们陪同的干部战士也都痛哭起来。老妈妈把儿子的青春和生命就这样献给了祖国的边疆。 教书育人，传承我军政治工作光荣传统 1984年我被调入沈阳炮兵学院，在政治理论教研室讲授军队（连队）政治工作。由于自己在部队基层工作过十五个年头，积累了较多的基层政治工作的经验。在讲课时能够联系连队工作的实例，讲解我军政治工作的光荣传统，受到学员的欢迎，曾被学院评为教书育人优秀教官，1990年荣立三等功一次。 三等功证书 政教室的教官们(本人左一,便衣是文职教官） 1987年沈阳炮兵学院院校正规化建设培训班（左一） 　　二十一年的军旅生涯，在我的生命历程中打下深深的烙印。军队就是一座大熔炉，让我变得勇猛刚强；部队就是一座大学校，让我树立了正确的“三观”；部队就是一个大家庭，官兵情同手足，无坚不摧！ 　　本文作者：李铁生 美篇制作：李铁生 校对：高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