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年华】三、走进北大荒汗洒黑土地

难忘的岁月

<p class="ql-block">  几天后,我们坐火车又转乘汽车来到了黑龙江省的海军农场,来农场的任务就是种地。我们连的驻地离农场的场部有十来里路远。我连的三个排还不在一起,一排和二排在一起(我在一排),三排被分配到另外的地方干农场的畜牧工作。</p><p class="ql-block"> 我们刚来到农场的那一天,接近傍晚,进到驻地的房屋内热气扑脸,真舒服!挨冻惯了好久没有享受到这么暖和了,背包放下坐在炕沿上,屁股好热乎。这是东北的火炕,这种炕刚开始我还真睡不习惯,晚上睡觉热的碾转反侧睡不着,有的战士睡在离热源近的地方,还烤糊过几床褥子呢!要说印象很深的,还是当天晚上那顿饭,主食是白面馒头,菜是土豆粉条炖猪肉。大家狼吞虎咽的吃,吃的那个香啊!这顿饭堪比人间美味。也难怪长时间吃粗粮还吃不饱,肚子里没油水,在这种温暖舒适的环境中能吃上这种饭,可想而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大家放开肚量尽情的吃,都吃得饱饱的。</p> <p class="ql-block">  农场这个地方可比新兵训练的地方强多了,吃得饱、吃得好,粮食自给自足,土豆有的是,粉条儿是自己做的,猪是自己养的。每周经常改善伙食,当然苞米大茬子饭也没少吃,这是东北的特色。经常吃炖猪肉,说起吃炖肉,让我想起个人,这个人是天津汉沽的,是我们的老乡还是我们班的战友。他最爱吃炖猪肉,尤其爱吃肥肉,他吃肉的本事让人瞠目结舌,最多的时候一顿能吃冒尖儿的两大碗,不吃主食。大家知道他这个本事后,在吃饭时都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碗里的肥肉夹给他。说实在的,好多人不爱吃肥肉,刚开始是我们班的人把肥肉让给他吃,后来在排里传开了,其他班的人知道后也都来把肥肉让给他吃,他是来者不拒,通吃!吃饱后总爱唱一首歌儿,而且只唱前两句,是经过他自己改编的,歌词是“班长拉琴我唱歌,两只眼睛紧搜索”。我曾问过他:“原歌词是四只眼睛紧搜索,你怎么把它唱成两只眼睛紧搜索呢?”他说:“对呀,我是两只眼睛,我这两只眼睛搜索你们的碗,看谁碗里有肥肉。”这个战友真哏儿!</p><p class="ql-block"> 我们海军的这个农场就在黑龙江省讷河县,也就是人们熟知的北大荒,当时有部电影《老兵新传》中的小调儿唱到“北大荒真荒凉,鹅冠草小叶樟,又有兔子又有狼……”看过那部电影的人就知道北大荒是什么样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到北大荒的时候已经是六五年的四月初了,仍然是白雪皑皑天寒地冻,土地被冻的龟裂,如星罗棋布,一块儿一块儿的都是裂缝,条条裂缝都有一寸多宽一尺多深。刚到时那几天,我们想晾晒衣服被褥,需要刨坑、立杆子、拉绳子。我们就去院里用镐挖坑,使劲挥镐,一镐下去镐被弹起,地上只留下一道白痕,地被冻的刨不动,太费劲了。这个活儿我们班战士轮番干,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刨成两个直径约20公分,深约25公分的坑。把杆子立在坑里,再塞上碎土浇上水,立马冻住了,然后在两根杆子上拉上绳子,这活儿就干完了。</p> <p class="ql-block">  我们连的驻地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军营,没有围墙没有门,营区的界限很不明显。在一片田地环绕的空地上,散落着几栋砖和土坯结构的建筑物,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各排住的地方比较分散,我们排和二排的宿舍相隔300多米远,离我们排最近的是炊事班和伙房,打饭倒是挺方便。连里值勤是白天不用站岗放哨,夜间为了安全还是设了流动哨,每班岗一个人。流动哨虽然背着枪但没发子弹,因为我们在新兵训练时从没摸过枪,不会使,怕发生意外或危险。在黑漆漆的夜里,一个人在狭长的营区内来回巡逻,确实有点儿瘆人。不过陪伴并给其壮胆儿的是连里养的一条黑色大狗。这条大狗是农场养了许多年的,硕大的身躯像藏獒一样,对连里的战士比较温顺。炊事班有一个瘦小的战士,骑到它身上,它都能驮得往,对外来人员比较凶狠,上去就扑并狂叫不止。只有我们的人才能把它喝止,它是我们夜间巡逻的好伙伴,可是好景不长,它犯了错。有一天场部的协理员来到我们连里,它扑上去就咬,没等我们炊事班的同志们喝止,它就把协理员的手咬伤了。我们连的副连长看到它惹了祸,就动了杀机,提着步枪就追了出去。这狗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副连长追几步,它就跑几步再回头看看,舍不得离去,但也不敢回来。就这样追追跑跑离开了营区,但狗和副连长总保持百米左右的距离。副连长无奈,只好调好步枪的标尺,用卧姿把狗击杀了。狗被杀死后,我们好好的把它掩埋在营区外的高岗上,让它永远望着我们,守卫着连队。狗死后,副连长心里也好长一段时间不好受,毕竟它曾经是我们忠实的好伙伴,陪伴着我们夜夜巡逻,度过漫漫的黑夜。</p> <p class="ql-block">  五月份是黑龙江省春耕播种期,我们播种的农作物主要是大豆、小麦和土豆,以大豆和小麦为主。</p><p class="ql-block"> 种大豆的过程较为麻烦些,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我连的大豆种子在二号仓库存放,需要把二号仓库的种子全部运到一号仓库倒出和农药拌合,然后装袋备用。大豆种子都用大蔴袋装着,每袋重180斤。从二号仓库到一号仓库距离约200米,每个战士用肩扛或背的方式来运输。没想到像我这种从来没干过重体力活的,细胳膊细腿的学生兵可要经受一次考验了。当时有个战士是运输场的装卸工入伍的,他入伍前经常干这种扛包的活儿。他告诉我说:“你别扛,你扛不动,你背或许能行。”他把一个大蔴包轻轻地放在我的后背上,没想到180斤重的大蔴包我竟然能背起来,但是很吃力,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两腿发颤,走得很慢,但我还是靠毅力咬牙坚持,200米的距离对我来说就像长征,尽管如此我也背了四回,和大家坚持把活儿干完。</p><p class="ql-block"> 我们把用农药拌合好的大豆种子,用拖拉机运到地头,一部分装入播种机,一部分备用。我们所用的机械都是场部的,驾驶员也是场部派来的。我们连的人站在播种机上随时续料,一台播种机上需要两个人站着续料,这两个跟机续料的人员是个苦差使,他们一直站着干活儿,还喝着机器扬起的尘土。北大荒的田地一望无边,播种机一个来回就得一个多小时,一干就得半天,可见他们是多么的辛苦。</p> <p class="ql-block">  春播还是比较顺利的,秋收可就麻烦来了,主要是大豆的收割问题。那一年天旱,大豆长的很矮,不能用机器收割,只能用人割,这对我们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当时我们种的大豆最多,收割大豆的时候我们两个排全部出动了,用了十多天的功夫才完成。</p><p class="ql-block"> 每天早饭后,大家拿着镰刀排着队,走五六里地去干活,到中午回来吃饭,饭后又去,直到晚饭前回来,这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刚开始时,我们割大豆没戴手套,把手都扎破了,后来发给了手套,戴着手套也扎手,但比不戴强多了。几天过来手套连磨带扎就破了,还得换新的,但大家的干劲儿还是挺大的,都不惜力气比着干,看谁割的快割的多。我那时很单纯,也很好强,低着头玩命的干,总想拿第一,倒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们班我总能抢上第一,在全排总能保持在前三名之内。</p><p class="ql-block"> 割大豆是我们所干农活里最苦最累的一种活儿。除了磨手扎手外,还有就是地块面积太大,猫腰干时间长了,到地头都直不起腰来。干了一段时间后毛病全来了,腰疼腿疼,两只胳膊酸痛,两个手腕肿的比平常粗了一半儿,两只手拿东西都使不上劲儿,说白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受的地方。回到宿舍一头就扎在炕上,懒得动劲儿,骨头架子全散了。</p> <p class="ql-block">  收麦子最省事,用的是联合收割机,基本上是机械化,但个别的工序还要人工辅助,劳动量不大。主要的问题是每天工作之余,联合收割机这个庞然大物要留在麦田里,这就要为它站岗放哨。</p><p class="ql-block"> 为它站岗放哨可一点儿也不省心,我有过亲身的体验。每班岗一个小时,实际站岗的时间并不长,但路途太远, 从驻地到收割机来回20多里路,光路途就得占用两个多小时,再加上站岗一个小时,那这一宿睡不了几个小时觉。再者,这上岗下岗都要走着去走着回,路两边都是空旷的田地和闲置待耕的土地,待耕的土地上都长着一人多高的茅草,风吹茅草沙沙响,如果没有月亮黑咕隆咚的,尽管有一个带班的班长陪着来回,也不禁有些紧张。再说留在收割机上站岗的战士只身一人,胆大的还好,胆小的也是提心吊胆。在寂静空旷的夜空里,偶尔听见几声凄厉的狼嚎,令人不禁毛骨悚然。好在这个任务是临时的,随着小麦收割完,这个任务也就结束了。</p> <p class="ql-block">  收土豆也省事儿,拖拉机拉着一个机械刨,人跟在后面捡就行了。说起土豆,我对东北的土豆情有独钟。我们种的土豆有两种,一种是白皮儿,一种是红皮的,白皮儿的比红皮儿的口感好,但红皮儿的有个特点,就是普遍个儿大,个别的有小号脸盆那么大。有个战士找了一个和人脑袋差不多大的一个大土豆,把它雕刻成人的头像,还挺有艺术性的。</p><p class="ql-block"> 十月底前,我连把我们收获的劳动果实除了预留部分外,全部上交给了场部,至此,我们在农场的劳动任务结束了。十一月上旬北大荒天气已经很凉了,我们又收拾好了行装,迎着飘落的第一场雪花,全连登上了南下的列车,离开了我们汗水浇灌的黑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