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小油灯

秦川人（郁）

“儿呀！早点睡吧！灯油不多了，明晚还要打亮呢。”——小时候的我，嗜书如命，一捧起厚厚的长篇小说，就忘了睡觉，只有母亲轻轻地对我言传一两声，我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书本。

是呀！每月家家的购物本里只有半斤煤油的供应量，如果不仔细用，后半月就得摸黑睡觉。

那时候，家家都备着油乎乎的打油瓶，供销社的大油桶边总是围满女人，“陈主任！你行行好，俺家孩子多，全凭夜里纳鞋底。”“张主任，咱家媳妇坐月子，煤油费呀！”那时人们把供销社的营业员都称作主任。“好好好！就此一回，”说着“主任”就把半提煤油倒入瓶中。

像这样的好事，当然不会时常有，因为国家也缺油呀！

每天晚上，母亲就把针线笸箩放在腿边，用一个木头墩墩把煤油灯安顿的高高的，高灯低亮呗。

然后她就一针一线的纳起鞋底。

我也不闲着，赶紧拿起书本，凑在媒油灯下看起书。

回想自已的阅读经历，一大部分书籍是在煤油灯下读过的，自已的一点文学功底也多缘于小小的煤油灯。

每天晚上，静静地夜晚，漆黑一团，房间里，小小煤油灯闪烁着淡黄的光，我和母亲娘俩围坐在媒油灯光下，各司其事，那么的幸福快乐。

“叮当”一声，母亲的锥子落在笸箩里，那一声声，那一线线，在夜深人静显得十分响亮，渐渐的，我也进入小说的情节里。

回想起来，小小煤油灯下，母亲不知做了多少双鞋，我也在小小煤油灯下读了一本又一本书。

记得有一年，父亲从县城回来。

他小心翼翼的从自行车货架上拿下一个小硬纸盒，我起初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瞪大眼睛看着。

“儿子！我给你买了带罩的煤油灯。”父亲笑着说。

“爹！太好了。”我乐得跳起蹦子。

带罩的煤油灯我早就见过，父亲工作的银行，还有学校老师的办公桌上，每天晚上都亮着带罩的煤油灯。

没想到咱们家也有了，兴奋的我催促父亲赶紧把灯点亮，母亲也乐得从厨房里走出来。

从那天晚上起，咱家那油乎乎的小油灯“下岗了”，小炕桌上亮起带罩的媒油灯。

长年累月，小小的煤油灯下，映着母亲辛勤的身影，她一头的青丝般头发，渐渐的变得花白，一针一线的锥声中，她把我们兄弟姐妹拉扯成人。

有一年搬迁进山，在收拾行囊中，我发现了那只带罩的煤油灯，尽管玻璃罩早就破碎没了踪影，但油灯依然完好无损。

我拿起油灯，用抹布擦的铮亮，双手捧在手心，翻来复去看着，简直像欣赏一件宝物。

触景生情呗！

那油灯下的一幕幕，像翻看电影烤贝似的，清淅而生动的出现我的脑海里。

耳边好像响起母亲“叮当”纳鞋底的声音，又仿佛看见她老人家笑着说：“儿呀！夜深了，睡吧！”

小小的煤油灯，照亮了黑夜，给千家万户带来光明，也给我留下挥之不去的深刻记忆。一个时代就这样匆匆过去，母亲她离世几十年了，我也进入古稀之年。

人的一生酸甜苦辣，像走过的路一样坎坷不平，但让人记忆特别深刻的事儿还真不多，然而，小小的煤油灯却牢牢地留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