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醉长沙酒，晓行湘水春

为人乐

夜醉长沙酒，晓行湘水春

一一 唐•杜甫

一

今天从长沙返粤。坐在国家高铁为军人提供的候车室，悠闲安逸，心里便想着这些天在长沙的点点滴滴，要为这次长沙之行写点什么。提起笔又百感交集，长沙在我脑中的印记太多，不知从何下手。作为家乡的省会城市，我对长沙既熟悉又不熟悉。说熟悉，我曾无数次路过长沙，妹妹们都在长沙，偶尔也住上几天。在原广州军区机关工作时，长沙有所属的不少部队，每年还要对它们巡查一两次。当战士时，曾在这座城市为军队转业干部提供城市中转勤务，用一辆苏制嘎斯51车在长沙打发了半年多青春。不熟悉是，我对长沙的印记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断，尚未形成概念，象蒙太奇。我没有刻意关注过长沙的风土人情，认真了解过这座城市的历史和风貌。现在要我写一写长沙，还真不知从何落笔。

城市如人，她的魅力体现在她的特质文化和个性上，写一座城市就要写这座城市的个性和特色。这种个性和特色是历史的产物和文化的凝结，一旦形成便永难更改，岁月的变迁只会改变她的容颜而不会消蚀她的个性。这种个性和特色，走马观花的来来往往，浮光掠影的走走看看是难以体会和揣度的，只有当人与城市处于一种水乳交融状态的时候，城市的个性魅力才会被人理解，才会真正放出光彩。而我最近几次来往于湘粤，在长沙逗留，时间没有过去那么匆忙，步履也比过去从容多了，对长沙的风情就多了一些驻足。作为一位长沙的旁观者，局外人，也许真正了解它，在浸泡多时后离开，从远处观察、揣度是一种有效的方式。因为拉开了足够的审美距离，可以于从容的回望中深思细品，从客观的对比中描写和评述。

说实话，我对长沙的情感也是随着长沙的变化而变化的。小的时候心向北京天安门，那是向往神圣，只能画饼充饥。而长沙则是似能可取的一块饼，让我能放飞梦想。这使我无论应征入伍还是军校毕业分配，第一向往都是长沙，无奈每次向往都是竹篮打水。后来安居广州后，沿海一线城市的开放和繁华，使我对长沙逐渐淡漠起来，甚至埋怨过她的停滞与落暮。而最近这些年，突然惊艳发现，长沙是一座快速生长的城市，它在保留自己个性的同时，也像中国每一座飞速发展的城市一样，不时的变幻着自己的面貌，就象一个曾经艰苦磨砺的农家姑娘，经过时代和人民的梳妆打扮，丽质难弃，最终出落得绰约多姿，美仑美奂，成为人们趋之若鹜的网红城市。

平心而论，这座位于长江支流湘江边的城市，从地理位置看，在全国无足轻重。我们看重广州，因为它是珠江流域的中心城市和主要出海口，对外开放的窗口；看重上海，它是长江流域出海口和重要的工作基地；重庆和武汉重要，它们分别是长江上游和中游的中心城市。至于长沙，只是长江某条支流的中心城市，三面环山，北面有湖，接近封闭。论经济发展，比不上北上广深；论诗情画意，比不上苏杭南京；论慵懒悠闲不如成都；论魔幻刺激不如重庆；论气候，又不如昆明……但长沙却在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进入21世纪后，上演了追赶超越的逆袭之路，旧貌换新颜，魅力向四射。到2020年，湖南经济总量达到4.18万亿元，全国第9。长沙2020年GDP为12142.52亿元，居全国第15位。从1978年的第44位到2001年的27名，再到如今的第15名，长沙成为位次上升幅度最大的城市，交出了一份亮眼的高质量发展成绩单。这番成绩对于一个不沿海、不沿边的内陆省会城市而言实属不易。并且在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当中，长沙常住人口突破1000万，首次进入国家特大城市之列。

从旅游视角看，长沙作为目的地、客源地均进入全国TOP10，名列全国红色旅游十大热门目的地的榜首；在支付宝发布的国庆消费热门商圈榜中，长沙坡子街冲上全国第八位；长沙南站上榜全国十大驾车热门火车站；长沙地铁客流量居全国前列。每逢节假日，长沙各景区是人头攒动，接踵摩肩，热闹非凡，发展和繁荣不输沿海一线城市。

在改革开放后中国城市竞争的激荡格局中，与其说是热门景点和美食捧红了“网红长沙”，倒不如认为长沙发展的内生动力是网红长沙的气质心跳。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的经济跨越式发展，使长沙拥有了独一无二的“硬核”和特色IP，让这座三千多年的古城焕发生机，跻身网红城市顶流。

为了寻找长沙网红的“硬核”，这些日子，我白天悠闲地逛了橘子洲头、千年学府岳麓书院、简牍博物馆，转了转太平老街、贾谊故居、杜甫江阁，在探幽访古间触摸“千年古城”，领略和感悟湖湘文化的厚重底蕴，只是停车有点不方便；晚上受邀去了田汉大剧院和琴岛听歌、火宫殿看戏，或者在颐而康沐足。而到文和友吃香辣臭豆腐、尝特色口味虾，到刘聋子粉馆嗦粉，在街头巷尾体验“烟火人生”，则是无时不有的事情。这些网红标签、美食名片、娱乐基因，的确名不虚传，都是门庭若市，人流不绝，门口坐满了等待餐位的人们，透露着长沙“让生活热气腾腾”的气质。在长沙，你可以在大兵的痞气和“蠢得死”、童小花的傻气中体会湘式幽默，可以在一碗米粉的细滑、一杯奶茶的回甘，以及小龙虾的麻辣鲜香、生蚝的肥美鲜嫩中，感受身在长沙的幸福与快乐；那些让人肃然起敬的红色纪念馆，则让你体会长沙先烈的前赴后继和今日幸福的来之不易。如果你想向外围扩展，则有那星罗棋布的湘江古镇群、铜官窑、灰汤温泉、炭河古城、沩山密印寺、大围山、浔龙河生态艺术小镇等，真正的大自然风光，徜徉其间，身体和心灵都会得到放松。这就是网友们趋之若鹜的“网红长沙”。

二

长沙就是这样一座既厚重又摩登，既沉郁又网红的城市。说厚重，它的历史满是璀璨辉煌，上古时期，相传炎帝教耕，“崩葬于长沙”，所以离长沙不远的株洲有炎陵县，我曾两次凭吊过雄伟壮观的炎帝陵；而舜帝南巡，《史记》载：“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九疑山在湖南宁远，古时属长沙零陵界，也建有规模宏阔的舜帝陵，我也曾路过凭吊。毛泽东曾咏诗“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说的就是舜帝两位妃子的故事，她们痛哭舜帝的泪水洒落在九疑山的竹子上，生成了当地饶有特色的斑竹。殷商之世，长沙属扬越之地，出土于长沙附近宁乡炭河里的四羊方尊，是“臻于极致的青铜典范”，位列十大传世国宝之一。至春秋战国，长沙地属楚国；秦初置天下三十六郡，长沙郡即为其一。到了汉代，设长沙国，此时的长沙城，文化璀璨、科技繁荣。上世纪70年代，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一件素纱襌衣，重仅49克，薄如蝉翼、轻若卵幕，用现代工艺都难以仿制。及至之后的走马楼吴简、铜官窑彩瓷……都是长沙厚重文化的鲜活注脚。长沙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争与毁灭成为长沙历史不可回避的热词。“关公战长沙”。金兵灭北宋后进攻长沙，“屠其城”。元十二年，元军围攻长沙三月之久，最终城破。元末明初，朱元璋和陈友谅在长沙四年鏖战。抗日战争中著名的四次长沙会战，书写了“一寸河山一寸血”的英勇篇章。“文夕大火”，更是让这座城市化为灰烬。但“历经沧桑终不改，洗尽铅华呈素姿”，而长沙留给世人的，永远是三千年正青春的绚丽芳华。

说到网红，我看长沙在年轻人的心理，是美食天堂，是网红打卡地，比其它城市都香艳诱人。穿行在长沙纵横交错的城市快速路，大都市的气象已经呈现。特别是河西新区的拓展破解了河东老城区的地形制约，高新产业在此蓬勃发展。而老城的文化积淀日益受到重视与保护，维持着这座城市的特有气韵。长沙是一座讲究“韵味”的城市，韵味，既是长沙人的生活追求，也是审美追求。过有韵味的生活，在韵味中不断创造新的韵味，是长沙人的一种理念，更是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生活态度。有了这种理念和态度，才有了湖南卫视、出版湘军、“四娭毑”、“文和友”与“茶颜悦色”，才有了全国超低的房价和宽松的投资环境。讲求韵味使长沙都市发展之快与古城生活之慢得到了有效的平衡，事业的创新和生活的韵味形成互相成就的关系。打卡网红、美食名片、娱乐基因，作为长沙的名片，骨子里透露着“韵味生活”的气质：一碗米粉的细滑、一杯奶茶的回甘、小龙虾的麻辣鲜香、洗脚盆里的惬意舒坦、娱乐电视的疯疯癫癫……忙碌了一天的市民们可以在下班后随处享用夜宵摊、酒吧和足浴城的悠闲惬意，深夜时分各条街道各个角落的便利店、小吃店仍然灯火通明，随时提供周到的服务。南门口、沙子坡、碧湘街、白沙路等地是美食的集中地，依然是老长沙的魂魄所在，不远处的黄兴路和解放西路则充满着新时代的活力，而曾经一度沉寂的太平老街在改造后荟萃新旧滋味于一身，成为了新的网红打卡地，每天人头攒动，接踵摩肩。长沙是一座舌尖上的城市，长沙人爱吃、好吃，会做吃食，美食是长沙人的快乐和满足，也影响了一批又一批的游客。相比之湖湘文化的厚重久远，红色足迹的凝重沧桑，美食让人轻松，满口留香，余味悠长，是普通人的追求。

但长沙，又绝不只有“网红”标签，而是很有自己“个性”，既容得下肉体，也留得住灵魂。长沙是一座生于忧患，喜于娱乐的城市。长沙之名，自春秋以来就未曾改过城名。第一次关于“长沙”的文字记载是从有“好吃”的开始的，说是西周时周成王大会诸侯时，“长沙鳖”因“特大而美故贡也”，作为方物贡献给周王室。这个故事说明长沙一开始就跟美食联系在一起，长沙人好吃是有传统的。但历史上长沙并非安逸之地，而是落难之所。从战国时屈原不容于君王时，向南独行，最后投汨罗江而亡，到西汉的贾谊被贬长沙，留下《吊屈原赋》，感时忧世，再到唐代，刘禹锡、杜甫、柳宗元……长沙留下了许多文人贬官的踪迹，常常是与漂泊、落难、被贬有关。当我走在太平街的深巷时，还似能听到贾谊的悠悠长叹；漫步在杜甫江阁边，还能感受到杜甫的“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在远乡遇故人的喜悦；走在营盘路的林荫道上，还能听到辛弃疾的“梦回吹角连营……”

长沙更是一座向往新生，不断创新的城市。它既有历经沧桑，旋歌不绝的千年学府，也有中联重科、三一重工、超算中心等现代技术力量，给浴火重生的老城带来创新格局。在这座城市里，矛盾总能被糅合在一起，每一种个性都可以被接纳。长沙，有娱乐至上的综艺节目，也有世界顶尖的智能制造；有重口味的臭豆腐，也有品佳艺精的出版物；有摩肩擦踵的古道旧巷，也有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可以来长沙满足口腹之欲，也可以来长沙尽享“下里巴人”的草根艺术。

长沙还是一座心忧天下，勇于革新的城市。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活跃自由的书院文化，造就了长沙人勇于革新、热情自信的个性，无辣不欢的湘菜和小吃，造就了长沙人果敢泼辣的个性，潺潺不断的湘江水，又让长沙人有着洒脱浪漫、善于营造生活的个性。惟楚有才，于斯为盛，是长沙岳麓书院门口的一幅对联，千百年来为人们熟知传颂，湖南人也以此为傲。2020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湖南考察时指出，湖南是一方红色热土，大批共产党人在这片热土谱写了感天动地的英雄壮歌。长沙作为湖湘文化浸漫的一方红色沃土，红色基因早已融入城市血脉。长沙无疑是中国城市中“红色基因”最为浓厚的城市之一，是当之无愧的“革命摇篮、领袖故里”。毛泽东、蔡和森、刘少奇、任弼时、林伯渠、彭德怀、贺龙、罗荣桓、粟裕、萧劲光等湖南籍的共和国缔造者，或在长沙接受教育，或开展革命活动，在这座城市留下过无数闪光的历史足迹。据《湖南省革命遗址普查报告》显示，长沙普查到的红色资源点有275处，其中伟人足迹26处、名人故居22处、工农革命热土26处、革命烈士纪念地19处。只要在长沙行走，整个长沙城就是一座没有围墙的革命历史博物馆。这使得人们在及时行乐，追求韵味之时，仍然怀念着那个百年前的长沙，近代史上光芒万丈的长沙，谭嗣同、黄兴、杨昌济的长沙；毛泽东、蔡和森、杨开慧的长沙。他们先天下之忧而忧，既志存高远，又脚踏实地，身体力行，心中充满了信念、道义、责任和血性，为共和国的建立和建设立下了不朽功勋，为这座城市赢得了永恒的光荣。

三

到长沙，一座横亘在江心的绿洲总是会牵动你的眼神。到长沙不到橘子洲头不行，那等于没找到长沙的“本”和“魂”。大概是湘江中的那一抹长洲太过引人注目，古今的迁客骚人都把这里作为识别长沙的重要地理标识，以至于屈原的诀别、贾谊的屈就、杜甫的伤神皆以它作为诗性图像。或许从这座城市命名的那天起，橘子洲就注定要与离情、伤怀攀上关系，因此毛泽东在独立潮头时才会“怅寥廓”，这都是对旧时代的一种“恨铁不成”的怨恨。凝望滔滔北去的湘水，毛泽东在这里挥笔写就了脍炙人口的《沁园春•长沙》，洲以人传，诗壮名城，《沁园春•长沙》写在了长沙人的脸上，也印记在了全国人民的心中。在橘子洲头望长沙，读湘江，虽有一种“逝者如斯夫”的惆怅，也有一种“鹰击长空，鱼翔浅底”的惬意，更有一种心怀天下，壮怀激烈的振奋。

我总是在风雨如磐、天色阴沉的时刻来到橘子洲，难道是为了印证诗人们的伤神和毛泽东“问苍茫大地”时的心境？此时春节刚过，细雨沥淅，寒风料峭，到橘子洲头的行人却不少，男女成群，携家带口。有在花丛中搔手弄姿，拥花留影的；有在毛泽东青年塑像前默然肃立，泪流满面的；也有在江边引吭吟颂《沁园春•长沙》，指点江山的。我信步来到矗立于公园一角，镌刻着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的大石边，看着毛泽东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书法，也在心里沉吟起来：“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此时，湘江缓缓北流，像一条宁静深沉的河流。我们似乎可以听见一种博大胸怀与无数游人的对话，它促使我们用净化的灵魂去触摸不朽的精神。我记不清游览了多少次橘子洲头，但每一次游历都让我清醒，让我振奋。游客们游橘子洲头也非纯粹为景，而更多的是因为伟人留下的脚印注满了智慧和力量，是指引人们前行的标记和动力。

我心里还沉浸在《沁园春•长沙》的豪情里，脚步已经到了橘子洲景区最吸引众人，最为壮观的毛泽东青年雕塑前。毛泽东青年雕塑巍然矗立在橘子洲头，长83米，宽41米，高32米，寓意是：1925年，32岁的毛泽东同志从广州回到湖南领导农民运动，寒秋时节，重游橘子洲头，写下的《沁园春•长沙》。雕塑正面以1925年青年时期的毛泽东形象为基础，突出表现一代伟人毛泽东的胸怀大志、风华正茂的形象。雕像背面采用摩崖雕刻《沁园春•长沙》诗词；以百亩橘园来强化橘子洲的主题，从而更好地营造出自然风景与人文诗词境意交融的情景，抒发了一代伟人毛泽东心忧天下、济世救民的壮志豪情。整座雕像气势宏伟，栩栩如生，让人称赞，让人留念。所以雕像前，熙熙攘攘，摄影留念的络绎不绝。

缅怀历史，物换星移，江流依旧。我不管站在雕像的哪个位置，都觉得雕像微笑而忧郁，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视远方，似乎在“问苍茫大地”。我觉得这正体现出毛主席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气质，宽阔的肩膀彰显出毛主席博大的胸怀和意志，雕像将伟人青年时期心抒天下、济世救民的满怀豪情和奋斗精神定格在这里。

走在修葺整齐的绿道柳间，花香径深，看着冬日的暖阳照耀着悠游的人们。我想，今日中国人民幸福的生活，伟人地下有知，应该也会欣慰满足吧，当年他中流击水和指点江山，不就是为后人闯出一个幸福的今天，而游览在橘子洲的人们，也许就是用这种方式来瞻仰伟人，怀念伟人，感恩伟人。

四

在长沙，如果要追寻长沙人的精神园地或者湖湘文化的源头，岳麓山脚，湘江边的岳麓书院是神圣般的存在。它不仅是湖湘文化的核心场所，也是中国文化人士的圣地和精神家园。岳麓书院与河南商丘应天书院、江西九江白鹿洞书院和湖南衡阳石鼓书院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书院。

我曾无数次到过这里，前几次只是匆匆游客，木然而过，没有值得记录的体会。但这次来，察看仔细，揣摩认真，为的是要为朋友创办的东江书院考察，呈上有价值的心得和建议。

象敬重所有的学校一样，我对书院充满崇敬。这不仅仅是对教书育人的尊敬，更多是对书院作为中国特有的一种文化教育形式，在传承思想，收留文化，教化民众作用的敬仰。

　　中国书院，可以追溯到战国稷下学宫。通行的说法，是起于唐、盛于宋、普及于明清，绵延1000多年，曾有7000多间书院遍布全国城乡，形成中国一道灿烂辉煌的文化胜景。中国的教育、学术、思想和礼仪等民族文化基本经脉，通过书院的方式得到了有效奠基和传承，对弘扬中国文化和精神功不可没。

走近岳麓书院这座弦歌千年的学府，只见白墙黑瓦，绿树拥翠，传统庭院式建筑掩映在青山之中，一份旷古书韵扑面而来。看到史书中那些声名赫赫的人物曾在这里学习、生活、成长，而后独善其身或者兼济天下，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传奇，让我兴奋。忍不住拾阶而上，一睹其芳华。

迎面而立的便是大家熟悉的，撰有“惟楚有才，于斯为甚”对联的将军门式大门。这个流水对联相传是清嘉庆年间，书院大修完工后，学生们请院长袁名曜撰写对联。袁出了上联“惟楚有材”，出自《左传·襄公二十六年》，意思是楚国（特指湖南）人才众多；众人苦思下联时，贡生张中阶脱口而出“于斯为盛”，语出《论语·泰伯》，意思是在书院尤其兴盛。

这副对联反映了岳麓书院千年以来人才辈出的盛况。宋朝在岳麓山曾流传民谣“道林三千众，书院一千徒”；南宋时，这里成为湖湘学派的学术基地，全国理学重镇；明末，中国古典哲学大师王夫之曾在这里求学；清中期后，中国近代史的一些风云人物，也都是从岳麓书院的大门走出。特别是南宋理学大家张拭、朱熹的加持、讲学，引来众多学者、学子汇聚长沙。随后的“两湖分闱”，更是打开了长沙人才的上升渠道。据统计，清代湖南共录取进士762名，仅长沙府便有419名。被共同文化“捆绑”在一起的长沙士人们，形成了著名的湖湘学派，奠定了长沙深厚的学理传统、寻道情怀，以及后来的经世致用思想。湖南近代史上的几个有名的人材群体，如陶澍、魏源、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郭嵩焘、刘揆一、唐才常、沈荩、陈天华、杨昌济、程潜等，无不就读于岳麓书院。长沙人敢为天下先的勇毅，铁肩担道义的人格，睁眼看世界的视野，莫不与这座书院有关。千年书院，涵蕴的是长沙人的文化承传和精神内质。

徜徉在书院的各处，竹草的清香与书籍的墨香扑面而来。这里的每一组院落、每一块石碑、每一枚砖瓦、每一支风荷，都闪烁着时光淬炼的人文精神，让人感受到它积淀的文化底蕴。浸润书香之中，让人身心震撼，千百年的书香文化，在我面前如画卷般铺陈开来，我仿佛看见讲学堂里莘莘学子负笈云集，鸦雀无声，讲堂上师者侃侃而谈、娓娓道来，许多千古传颂的名言佳句经由这里广为流传，脍炙人口。现在书院内依然可听到琅琅书声，同学少年三三两两从身边经过，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情形，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这使想起成立于2018年的惠州东江书院，这座掩映在高榜山下，红花湖畔，湖光山色中的年轻书院，是一座集文化交流、学术研讨、思想传播与文商产品生产于一体的现代书院。成立伊始，就风生水起，出手得卢。全国学术大家、社会名流纷纷来此讲学，各种讲座、研讨云集，策划的游学、参观、佳作出版、文化雅集和社会公益，精采纷呈，颇受赞誉。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书院作为过去先辈的精神家园，时至今日，终于有所传承并发扬光大，这是值得欣慰和鼓励的。但希望其立好取向，使继承传统与转化创新，融通并进。还要有特色，全国书院林林总总，交相辉映，没有特色就会萎靡，就会失辉。只有办出特色，才有生命力。同时要面向大众，服务人民。办书院“阳春白雪”是必要的，有高端才有高度，但“下里巴人”更需要，没有群众性就没有广泛性，也会失出文化传播的基础。所以要把传统文化世俗化，让更多的群众参与进来，这样才会使书院做大做强。

五

长沙城往西北40公里是闻名遐迩的铜官镇，诗人杜甫有描写铜官的诗《铜官渚守风》：＂不夜楚帆落，避风湘渚间。水耕先浸草，春火更烧山。早泊云物晦，逆行波浪悭。飞来双白鹤，过去杳难攀。＂蜚声中外，技艺精湛的铜官窑，多年来一直令我神往，昨天上午有空，便和妹妹、妹夫驱车前往。

铜官镇靠湘江边依水而建，在高楼林立的簇拥下，古镇略显古朴沧桑。一条石板路蜿蜒而行，两边商铺林立，各种陶器琳琅满目。因不是周末，行人不多。伫立在铜官窑旧址，面对广袤的窑址废墟，看着厚厚的历史文化堆积层，自然联想起常德老乡、唐代诗人李群玉诗中描绘的情景，“古岸陶为器，高林尽一焚。焰红湘浦口，烟浊洞庭云。迥野煤飞乱，遥空爆响闻。地形穿凿势，恐到祝融坟。”从诗中可以想象当年窑场之繁荣。

铜官窑始创于唐“安史之乱”后，鼎盛于中晚唐时期，五代以后，距今1000多年的历史，它是与浙江越窑、河北邢窑齐名的唐代三大出口瓷窑之一，是世界釉下多彩陶瓷的发源地。铜官窑突破了当时以越窑为代表的青瓷和以邢窑为代表的白瓷的青、白瓷单一色调，以彩瓷在陶瓷发展史上独树一帜。

令人诧异的是，闻名遐迩的铜官窑，在宋代以后居然突然消失，寂然无闻，仿佛被历史所尘封，直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才为考古学家重新发现。 自1956年被发现以来，出土文物已过万件，被考古学家称为千年前的世界工厂。凭借彩瓷技艺，铜官窑开辟了陶瓷历史新纪元，成为唐代“海上陶瓷之路”的重要支点，鼎盛时期产品远销29个国家和地区。1998年，印度尼西亚勿里洞岛海域打捞起千年沉船“黑石号”，出水宝物中有中国瓷器约67000件，其中56500件产自铜官窑，让世界为之震惊。这些珍贵的瓷器见证了铜官窑的辉煌历史，是湖南人的海上陶瓷之路光辉灿烂的一段历史。

开唐以来，中国瓷窑林立，南有以浙江越窑为代表的青瓷，北有以河北邢窑为代表的白瓷，形成南青北白的生产格局。而长沙铜官窑另辟蹊径，以彩陶而崛起，独步名窑之林，使中国瓷业开始呈现三足鼎立势。铜官窑瓷器取土容易，用材简单，不以胎质取胜，也不追求如霜似雪的釉质，而是以彩色灿烂，繁花似锦的釉下彩绘装饰取胜。釉下彩的创烧，为长沙铜官窑在中国陶瓷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

略观铜官窑出土的瓷器，极富艺术创造性，不仅种类繁多，而且造型别致美观，样式新颖多变，有壶、瓶、杯、盘、碗、碟、砚、盂、坛、薰炉、脉枕等多种，还有许多人物、动物、鱼类等造型玩具。动物造型富有变化，表情传神，栩栩如生，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器物的造型除常见的圆形器外，还有花形、瓜蒂形、梭形等极富个性和装饰性的器物。陶制工艺主要有釉下彩、模印粘花、刻划花、印花和镂空等装饰技法，其中以釉下彩最具特色，专家们称之为“陶瓷史上的里程碑”。

特别让我感叹的是，长沙铜官窑还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书法、绘画、雕塑、诗词歌赋、谚语等融入陶瓷装饰艺术中，既完善了艺术，也留下了历史，其烧制于陶器上的诗词歌赋填补了全唐诗的不足，对研究唐代的诗词文化具有极为重要的价值，丰富了瓷器的装饰艺术，是中国瓷器装饰艺术上的创举。

就我看来，在当时缺乏充分条件的铜官窑，能够取得如此辉煌，创新是其成功的支点。与发展成熟的越窑相比，刚刚兴起的长沙铜官窑肯定是不能与之抗衡的。但长沙铜官窑却另辟蹊径，走上了彩瓷之路，并在装饰风格上独树一帜。它将大量的市井诗文、题记和商业铭文融入瓷器的制作工艺中，以文化手段来经营品牌，在品牌经营中提升文化品位，这是值得我们企业家们借鉴和思考的。长沙铜官窑口生产的彩瓷，是唐朝名副其实的世界级的先进制造业，当时中国出口的不仅是瓷器，也是文化，是价值观，文化和价值观才是其商品的最大附加值。

铜官镇老街也是在唐代形成的，迁客商贾、黎民百姓，是老街最早的烟火。如今，老街仍在，烟火气不断，一间间大小不一的陶瓷工作室、一件件形态各异的陶瓷制品、一位位在传承和创新间逐梦的陶瓷手艺人，形成了特色的陶都风情。时光静静地走过，青青的石板路见证了铜官窑的历史沧桑，小桥流水，青砖黛瓦，古朴典雅，亭台楼阁都在述说铜官窑的源远流长，一切都显得悠远深沉，历史的痕迹都印在了门窗的雕花里，洒落在门外的青苔边。只要轻叩锈迹斑斑的门环，仿佛就可听见千年古都的回响，每一扇门窗，都有它故事，每一块石板，都有它的辉煌。

六

在长沙，还有一处地方值得一去，那就是身处繁华闹市中的城市综合体一一德思勤广场。这是一座造型别致，美仑美奂的现代建筑群，人影如鲫，热闹的很。到长沙我会先直奔德思勤广场，到琳琅满目的各种餐馆、食街，寻找可口的特色食品，这是我到长沙必到，每次都会留连难返的地方。我爱这里长沙首家24小时书店，你可以暂且安歇匆忙的灵魂；我喜欢这里的美食，无论什么口味的食客、老饕，在这里都可找到嗜好，安慰你的胃口；我想听听德思勤广场的始作俑者、德思勤公司董事长龙固新先生谈他的大型城市综合体、他的创客空间、他为粤港澳大湾区打造的“大湾区海滨新区粤港澳台青年创新创业城”……

        而今天虽然临近春节，广州、深圳的人们都忙着归乡，几乎空城的时候，德思勤广场依然人头攒动，接踵摩肩，仿佛比过去又热闹了许多。走了一圈，我发现广场内又添加了一些新的项目，使这个城市综合体总是保持一些新鲜的活力。

德思勤广场作为新城市综合体，在长沙傲视群雄，卓尔不凡，但也身段与众，雅俗咸宜，而且雅的亲切，俗的乐群。满足众人所需，众人所取，展阳春白雪之精彩，也容下里巴人之纯朴，这大概是城市综合体的主旨所在吧。徜徉在五光十色的商品中，气味杂陈的食品清香扑鼻而来，诱惑着你的胃口；这里是大人的购物天地更是孩子们的游乐园地，除了没有动物，各式游乐项目可以满足孩子们撒欢嬉闹的天性；在喧嚣嘈杂的市井声里，还有一隅静谧的知识园地，你可以闹中取静，一览群书，让灵魂安静片刻。

在龙固新董事长的欢迎晚餐上，作陪的湖南省纪委领导要我朗诵《我的那片海》中的诗，我挑了《心愿》，我说“对祖国/我不是迟开的花/而是不断奔跑的人。”而龙固新董事长就是一个不断奔跑，不断思考的人。的确，这位精力充沛，魅力四射的中国地产界的风云人物，带领公司团队不断思考，勇于创新，展示德思勤团队的活力。

        作为“中国综合体专家”的德思勤，在35城市践行了逾100个综合体的经验结晶的基础上，凭借其超大体量以及全新的商业模式，走在了新兴商业综合体的前列，从规划之初就成为业内关注的焦点。而开业当天德思勤四季汇购物中心逼近30万人次的客流，而现在每年依然以二千万的客流成为这座城市综合体最好的答卷，用事实验证了德思勤城市广场强大的模式创新能力与市场号召力。

        正如龙固新所言，德思勤致力创新，是一种全新的商业模式，其基本理念是依托于城市交通枢纽位置的国际化高品质超级都市产业综合区为，在一公里多半径内，打造一个集电视中心、商务中心、娱乐文化中心、时尚中心、饮食文化中心的全方位时尚工作生活体，将交通、出行、工作、生活、居住、休闲、娱乐、文化浓缩在10分钟左右半径生活圈内，打通"工作-生活-娱乐"间的界限，切切实实关心到具体的人，让工作生活在德思勤城市广场的人感受到便利与幸福。以产业整合、产业链打通的模式，将美食、娱乐、时尚与生活、学习融为一体，把书店、艺术中心、设计中心甚至电视直播中心、演艺广场等都放进集商业、办公等功能于一体的都市综合区内，这将是一个可以和国内顶级、亚洲一流媲美的购物、餐饮、读书、娱乐时尚中心，代表了商业发展的新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