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传统老手艺》专辑06】，揫桶匠胡和朗（上）

沈斌煊

成稿时间：2017年9月6日

“箍（gu，读‘姑’）桶匠”

慈溪称之“揫（jiu，读‘秋’）桶匠”

作者释字：本文所指的这一行业，越剧《九斤姑娘》中称之“箍（gu，音同‘姑’）桶匠”，而我们慈溪则称之“揫（jiu，音同‘秋’）桶匠”。此“揫”是我商请《慈溪本土文化》的编辑罗老师，通过向有关的方言行家求证并感觉是比较适当的一个用字。虽然该字的本意是“聚集、束、细小、固”等，然上半部为象音，下半部为象形。故，在这则文稿中，我权将该字与“桶”组合，当作这一行业的代称啦（如有不妥，还望网友留言斧正）！

爱好戏曲尤其是爱好越剧的朋友，一定看过《箍桶记》这出传统越剧。戏里的九斤姑娘有段猜谜那样的唱腔：

“天亮要箍天亮桶，日落西山黄昏桶，半夜三更要紧桶，要箍有盖无底桶，要箍有底无盖桶，要箍无底无盖桶……”

从中足以看出，所“揫”的桶真谓是奇形怪状、千奇百怪和五花八门的。而这全部都是传统手艺人－－揫桶匠的杰作。

不过，现在仍然从事这一手艺的人已越来越少。获知在坎墩二灶与三灶之间的坎墩街396号，还有一位老手艺人，至今仍坚持向社会提供这方面的服务。于是，笔者特地在（2017年）9月初上门拜访了他。

他叫胡和朗，时年68岁。老人很健谈。当得知笔者的来意后说：因本人自幼腿有残疾，就从12岁开始，揫桶出身的父亲就在家里手把手地教他学起了这门手艺。屈指算来，也在大大小小的木板上“划圆圈”已“划”了55个年头了。

他说：现在的这间店面屋，我是从老爹手里继承过来的，加之自己腿并不那么方便，也就是说这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

当年从父亲手中接过这间店铺时是平屋，之后他又翻上了一层，即变成了两楼，但有一点没有变，就是临街的一面，依旧用的是“排门板”。

当别的熟悉或不熟悉的揫桶匠纷纷“金盆洗手”时，为何他依然在坚守？这一话题虽然与和朗师傅没有进行直接的交谈，但在相互交流的过程中也知道了一个大概，那就是现还有人留恋那些揫桶匠打制的桶，有些人也希望家中需要维修的老桶能及时修补好。从中说明“我这个老揫桶匠还有用场”。

好多老年人一般往往都容易怀旧：木制的生活用品有着塑料或者金属器具难以企及的优点。比如用不锈钢锅盖煮饭，味道总是差一截；农田里施肥时用木桶装化肥，在太阳下晒也不会化；木桶装热水即使在冬天水也最容易保温……。

那天在他的店里，确实看到了一只已打制成毛坯的（过去用于灶头间的水缸里舀水的）小桶。阿朗师傅介绍说：“这只凹斗是六七里路外的一位企业家想要的。那位顾主向当地的另一名揫桶匠进行订制，但那名揫桶匠也已经歇业，因此这笔生意就转到了我这里。”

说到这里，这位老揫桶匠从里屋拿出了一只老式的果子桶（主要是过去放置食物之用），说是揫掉落了，是客人要我来修的。

在和朗师傅的工场内，墙上挂满了铁箍，各种各样的滚刨、圆刨、斧头、凿子、锯子、鲁班尺等摆满一地，似乎其工具放置得有些紊乱，但他多年来已养成了一种独特的习惯，自己要的工具随手就能找出来，如有好事者帮他一整理过，反而他一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工具了。

揫桶揫桶，“揫”在前面。和朗师傅介绍说，揫大致有三种：档次低的是竹篾揫；其次是钢丝揫，实用一点的是硬铅丝；最好的则是铜揫。

过去揫桶匠要用的铜揫，是随时向附近的铜匠定制的。如今铜匠没有了怎么办？和朗师傅说：只好自己到浒山买好铜片后，找有剪板机的地方进行剪切加工，最后拿回来自己进行焊接。

揫桶看似简单，但工艺却较复杂，制作工序依次有量尺寸、掸墨斗、锯、劈、刨、凿、拼、揫等十几道。由于一般的桶都呈鼓形，内外有凹凸曲线，揫桶匠为何能设计得如此精准，使一块块刨出来的木片拼装得天衣无缝？奥妙就在自行发明土法计算的圆周率上。

开头时已谈到“揫的桶真谓是奇形怪状、千奇百怪和五花八门”，具体问到揫桶师傅揫出来的桶到底有多少时，这位老揫桶匠只能以“木佬佬”来形容了。

他向笔者叙说了这样一件“有鼻子有眼睛”的事：说是在解放前，潮塘张家有户大户人家的囡要出嫁，由于许许多多的桶都是必备的陪嫁之物，为此邀请他的老父亲到现场去取料。事后他老爹一数，竟足足有96件之多。

除此之外，直接作为生产工具的也不计其数，如酒作坊、油车作坊、酱油作坊、晒盐场等等，要说具体的品种，一时是根本“派勿”过来的。

在我拜访和朗师傅的那天，恰巧店门外也坐着另一位老人，他是经常来这里一起与老揫桶匠来聊天的，据说还是当地曾任职多年的老村干部。见我正与老箍桶匠交谈时，他多次插话，要求我转告有关部门：“象这样的老手艺人快要‘断后’、失传了，但社会还需要他们，应当给予一些经济倾斜，让这些老手艺人带带徒弟，把技术流传下来！”

说到这里时，发现和朗师傅也颇有感慨。他补充道：“我很愿意带徒弟，也不要报酬。只要徒弟在初学时把浪费掉的材料钿补助一点就好啦！”

是啊，揫桶匠与其他诸多的传统老手艺一样，或许再过数载，将真的成为是一种绝唱，在后人的记忆深处，则只能成为一种永恒的回味！

早先媒体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