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撒冷的毁灭

路上老僧

耶路撒冷的毁灭

陆幸生

公元70年3月，提图斯带领大军来到圣城耶路撒冷的城墙前。除了他的辅助军团，还有第五、第十和第十五军团。他又收编了第十二军团，这原是罗马叙利亚总督伽努斯指挥的军队，但是他曾经十分不光彩地被犹太叛军所击溃，现在他们前来复仇了。尽管罗马大军结集在城外，城内以吉斯卡拉的约翰、以利以撒·本·西蒙和西蒙·巴·基尔为代表的三派起义军势力还在进行激烈的内斗，不过他们内部虽有分歧，但是对此战都寄予极高的期望，毕竟这是将近4年来第一次在耶路撒冷看到看到罗马士兵。他们确信公元66年伽努斯没有拿下圣城，这次的围攻绝对不可能得逞。

事实是圣城城墙内的大部分犹太人都认为耶路撒冷是不可战胜的，他们有足够的食物、水、能够维持很多年。城外却是荒原、光秃的树林和起伏的丘陵，在早春的季节里显得有些苍凉。罗马人物质匮乏，很难进行持久的艰苦围城战。况且神殿是由巨大的岩石垒筑，就是一个天然坚固的堡垒，周围还环绕着3座坚固的巨大城墙，如此附加的防御建筑可以说圣城的防守是易守难攻之处，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再加上犹太人坚定的原教旨主义宗教信仰的精神支撑，在主客观两个方面都构成某种战略优势，形成带有神学精神色彩和世俗物质基础的双重屏障。

根据塔西佗的记载：

这座城市修建在高地上，犹太人为它修建的防御工事足够保卫平原上的城市。两座很高的阿克拉（Acra）山和锡安（Zion）山被围在城墙内部，而且城墙修得很巧妙，它无论是突出还是凹入都能使进攻队伍的两侧全部受到火力攻击。山到峰顶处都变成了陡峭的悬崖峭壁。在依靠小山之助而筑起的塔楼工事的高度是六十英尺，在谷地里他们就高达一百二十英尺了，这些塔楼内外有一百六十多个，十分壮观，而从远处看他们几乎是同样高低。内层是环绕皇宫修建的位于圣殿西北角的一座九十英尺高的山坡上耸立着的安东尼乌斯塔特别引人注目。是当年希罗一世为纪念马尔库斯·安东尼修建的。

在该城东部的莫利亚山上建造的神殿，周边建有雄伟壮观的柱廊。

神殿修建得像是一座城堡，它有自己的城墙，这道城墙较之其他任何城墙都修造得更加细心和努力。神殿周边的柱廊本身就是极好的防御工事。在神殿地界之内有一个永不枯竭的泉水，来自于西罗迪亚池，在山里面开凿的地穴，这里面盛雨水的池子和水槽。建立这座城池的人早就预料到将会发生多次战争，因为他们民族的生活习惯同相邻各民族相去甚远，因此他们把城市每一部分修建得好像会发生一次长时期围攻似的。但是这座城市受到庞培的猛攻之后，他们的恐惧和他们的经验又使他们学到很多东西。而且他们从克劳狄乌斯统治时期罗马人的贪欲取得好处，因为他们用贿赂的方法取得了修筑他们的城防工事的特权，他们在和平时期筑城就和在战时一样。这时这里的人口由于其他城市被罗马人攻占，大量的民众涌入而不断增加，因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叛乱分子都逃避到这里，所以这里的叛乱势力得到增强。那里有三个统帅，三支军队：最外面也是最大的一道城墙，由原加利利盗匪头目西蒙防守，这家伙既反对犹太教，又反对罗马侵略者；城市中心部分由加利利的犹太教领袖约翰防守；神殿由爱国主战派领袖埃涅亚扎尔驻守。约翰和西蒙在人力和装备上都较强。埃涅亚扎尔在地形上占有优势。在这三个人之间不断发生战斗、叛变和纵火事件，而且大批的粮食被消耗掉。继而约翰借口奉献牺牲派出一队士兵去消灭了埃涅亚扎尔和他军队，从而占据了神殿。这样市民之间就分成了两派，直到罗马人逼近的时候，外患才使他们言归于好。[1]

当提图斯率领着罗马军团来到耶路撒冷城下，守卫城墙的犹太起义者，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人物，此人是犹太起义军的叛徒，名叫约瑟夫斯。约瑟夫斯出生于加利利的传统祭司家庭，属于犹太上层社会的贵族，其本质上和希律王的后代阿格里帕二世一样，属于犹太人中完全罗马化的人物，长期游走周旋于犹太宗教世俗和罗马宫廷中间的政客和附庸，所以在政治倾向上到底是犹太民族的情感占主导地位还是罗马情结决定自己的政治立场很难说。因为他是在起义爆发前公元66年春天刚刚从罗马带着皇后波庇娅的贵重馈赠返回祖国。

在犹太大起义时约瑟夫斯被耶路撒冷的祭司团任命为加利利的两名总督和起义部队十名将军之一。他和逃往圣城的加利利犹太教领袖约翰原本就有着密切交往。这是一个人生阅历非常丰富见多识广的人物，对罗马高层的情况也十分熟悉。约瑟夫斯在后来撰写的《生平》传纪中记载，公元63年他二十六岁时来到罗马，为本国的一些被捕的祭司——他们被送到罗马来接受审判，他作为游说人员他参加了犹太使团，他十分幸运地认识了认识了一位犹太优伶名叫阿里图利乌斯，而这位戏子深受尼禄和他的妻子波庇娅的赏识。通过此人，约瑟夫斯被引荐给皇后，并见到了皇帝尼禄。结果尼禄十分仁慈地赦免被囚禁的犹太宗教人士。居住罗马两年期间他经常出入皇宫和皇后波庇娅有着良好的私人关系。

英国作家德斯蒙德·苏厄德在《约瑟夫斯与第一次犹太战争》中介绍波庇娅和约瑟夫斯的关系时，如此描述道：

当约瑟夫斯被介绍给波庇娅的时候，如果我们能够接受塔西佗对波庇娅的描述的话，约瑟夫斯发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凶猛的贱人，而是一个端庄、美丽动人、淑女得令人惊讶的年轻女士，尽管他不能完全这样确认，因为在公开场合她会在脸上蒙上一层面纱。她向他致以亲切的欢迎。“我积极开展营救，设法获取波庇娅的帮助以求释放我们的祭司”他在自传中写道。波庇娅非常喜欢这位雄辩、聪明、无疑迷人的年轻犹太贵族。不但许可释放祭司，还为他装上了昂贵的礼物。

在1世纪的考古发现中，发现一尊约瑟夫斯半身雕像，那么它很可能是波庇娅委托艺术家为他创作，这表明她对他是有一定感情的。他英俊、敏感、有点忧郁这张脸的主人即将成长为相当强大的性格力量。事实上，这尊塑像很难同一个年轻的罗马贵族的肖像区分开来，这表明他是多么快地适应了尼禄的宫廷生活。[2]

当然，在提图斯的罗马兵团中跟随着大量的犹太变节者，其中包括三个耶路撒冷人：除了那位加利利总督后来的历史学家约瑟夫斯外，还有国王阿格里帕二世和他的姐姐双料皇后贝勒尼斯。国王希罗德·阿格里帕二世和皇后贝勒尼斯都是正宗的犹太人希律王的后代，两人追随他们的父亲希罗德·阿格里帕在克劳狄乌斯皇帝的宫廷中长大。希罗德·阿格里帕二世曾是犹太圣殿的监管人，这个圣殿由他的曾祖父希律大帝建造，他和他的姐妹们也经常在耶路撒冷的王宫中居住。国王身边总有他的姐姐贝勒尼斯的身影，贝勒尼斯系阿格里帕一世的长女，通过和附近的小王国联姻两次成为王后，在镇压犹太人的起义中又成为罗马军团总指挥提图斯的情妇。

她的罗马敌人斥责她为“犹太人中的克里奥特佩拉。”当时她已经年近四十，约瑟夫斯却说：“此时她正值风姿最佳、容貌最美的时候。”犹太人叛乱开始的时候她和弟弟住在一起，两人的乱伦关系，受到政敌的诟病。两人最后一次企图调停叛乱者和犹太亲罗马势力关系阻止叛乱失败后，他们在耶路撒冷居住的宫殿被起义者烧毁，同时烧毁的还有大祭司亚拿尼亚的房子和保存债券纪录的档案馆。据约瑟夫斯说，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要争取更多的穷人加入他们的事业。

约瑟夫斯背叛犹太起义者后，成为韦斯帕芗、提图斯和图密善三个皇帝的私人朋友，并且在罗马度过了一生的很大一部分时光，他在罗马必然有很多机会，特别在宫廷圈子里听到关于已故尼禄性格的种种议论。公元93年即尼禄死后大约二十五年，约瑟夫斯发表了他的《犹太古代史》，此时已经是对尼禄持友好态度的图密善执政，这时的约瑟夫斯才敢说出他的心里话。他提到了尼禄对犹太人的一个代表团的亲切态度，这个代表团要见他，是为了要求保存耶路撒冷一座神殿的墙壁，因为它挡住了国王希罗·阿格里帕餐厅的视线，因而有被拆毁的危险。他又谈到了布列塔尼胡被谋杀的事情，但是谈到阿格里皮娜、渥大维娅之死和 “其他许多人”之丧命，仿佛可以认为这些人就是因为大逆罪而加以处决的。他认为皇帝的暴政乃是他的那些卑劣的代理人的过错。对于尼禄的行为，他为之开脱：

“在许多事情上，尼禄的行为像是这样一个人，此人由于过分享乐和过分浪费他享有的财富而变得精神不大正常，并且由于他利用他的好运干出了伤害别人的事情……最后他竟然愚蠢到变成舞台上的一个优伶。”[3]

《罗马帝国六大转折点——帝国兴亡》一书作者西蒙·贝克这样记载约瑟夫斯人生命运的戏剧性转折。[4]

公元67年冬天，也就在苇斯帕芗大军围攻了加利利叛军的最后据点约塔帕塔城的第47天。这座坚固的城堡隐藏在延绵起伏的群山之中，在大军到达之前几乎难以窥破它的真实面目。地形地貌的隐蔽性使得这座山城是加利利最安全的地方。在悬崖上，三面由深不见底的峡谷护卫，城市北面地势较低，向山下倾斜，然后山势再向上延伸至一个细长的山脊，只能从那里才能进攻。根据约瑟夫斯的指示，他们在这个战略要点上修建了另一堵城墙来保卫山脊。通过山丘的引道比羊肠小道好不了多少，刚好只够人步行，不适合马匹甚至骡子通过，对那些还没有见过罗马工兵的人来说，这座依险据守的小山城似乎是牢不可破的。它有一个重大缺陷就是城内没有泉水，因此完全依赖蓄水池中的储存的雨水生活。[5]

黑黢黢的黎明时分，东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在晨曦朦胧中提图斯的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穿越城墙缺口，刺杀了防守的卫兵，潜入城内，不久警报响起，但是，已经难以阻挡罗马军团潮水般地涌入城内。犹太叛军已经身临绝境，难以阻挡提图斯的强大攻势。罗马军团的重要任务就是努力寻找他们过去的朋友如今叛军的重要领袖约瑟夫斯。提图斯已经下达了捉拿他的特别命令，他们本来幻想只要俘虏他，就会在几周内结束战争。他们到处搜寻，翻遍了所有的尸体，洗劫了房屋，进入城市的的地窟和洞穴，但是一无所获。

约瑟夫斯的人马陷入重围，也许在天意的超自然庇佑下，借助黯夜的掩护，悄悄从敌军中溜出去，跳进了深沟，沟的一边与一个宽敞隐蔽的山洞相连，他藏身在地下洞穴之中，找到了约塔帕塔的40个重要叛乱者，他们成功地藏匿了3天，夜里终于因为饥渴难耐，派一位妇女前去寻觅食物和水，提图斯发现了约瑟夫斯的踪迹，提图斯派出两个军团围困他们，引诱他投降，并且声明保证他的安全，但是遭到了拒绝。于是大量的罗马士兵聚集在地下洞穴的入口处，准备活捉约瑟夫斯。

这时一个名叫尼卡诺尔的护民官来到现场，他是约瑟夫斯在罗马时的朋友，他以犹太人的朋友名义保证苇斯帕芗是想挽救他的生命，因为约瑟夫斯是当地著名的犹太学者并且出任过犹太教的祭司，曾经出使过罗马，并成为尼禄夫妇的朋友。面对生死抉择，地穴内部的犹太人发生了激烈争论，约瑟夫斯准备投降，遭到大部分人的激烈反对，约瑟夫斯认为，上帝对犹太人生气了，罗马的繁荣是上帝的旨意。他的变节言论使得其他人感到愤怒，他们怒叱约瑟夫斯是懦夫和叛徒。最终两派决定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谁死谁活，幸运的约瑟夫斯也许是借助自己熟悉的数学计算抓到了活命的机会，就是最后他还力图劝解他的朋友放弃自杀，最终他们都投降了。他成为提图斯的俘虏。

面对着约大帕他街道上一大堆犹太人囚犯刺耳的嘲笑声，面对接二连三地侮辱他、猛击他的手肘想让他死的罗马士兵、约瑟夫斯被拖出他的藏身之所，4个人提着他的四肢把他带到苇斯巴芗的军营。据约瑟夫斯说，他的高贵举止博得苇斯巴芗儿子提图斯的同情。事实上他声称，这让这个罗马人回想起他这个俘虏离奇逆转的命运。于是提图斯请求父亲饶恕他的性命。不过，现实可能更乏味些。约瑟夫斯可能并不因为他的贵族风范而受到特殊招待。等待他的是，数以百计的罗马领袖们在他面前征服敌人。约瑟夫斯将会被带到首都，在凯旋的队伍中戴着镣铐游行，然后在广场上被按照仪式处死。在所有这一切均有可能发生之前，他做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赌博。

约瑟夫斯要求和苇斯巴芗提图斯单独谈话，得到同意后，他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些要么让他成功要么让他毁灭的话。他告诉那对父子，他是上帝的使者，把他送给尼禄毫无疑义，因为尼禄很快就不是帝国皇帝了。他预言，罗马未来的皇帝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就是苇斯巴芗。苇斯巴芗对这样的示意捧腹大笑，毕竟帝国的皇帝都是贵族出生的。不过也许他很生气，认为约瑟夫斯在嘲笑罗马，嘲笑他这个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普通人。他当然有理由怀疑这个学者兼牧师，因为他所说的一切有可能是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6]

约瑟夫斯在自己人生命运的轮盘大赌中赢得了彻底地胜利，从此时来运转，他成为苇斯巴芗父子身边最得宠的顾问，在弗拉维王朝一直安享荣华富贵，他的才华在学术领域得更是得到大力彰显，成为早期犹太史和罗马史的著名学者，他的姓名竟然也加上弗拉维家族的前缀——弗拉维乌斯·约瑟夫斯。显然他已经成为皇帝的家臣或者门客。此刻，他是提图斯攻打耶路撒冷城堡忠实走狗和马前卒。

守卫城墙的一些犹太士兵都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犹太加利利城的总督兼将军，现在他已经成为犹太民族人人得而可诛之的民族败类。当约瑟夫斯走近城墙的时候，一支飞箭从空中向他射来，没有射中他，射中了他的老朋友尼卡诺尔的左肩。作为对这支飞箭的回报，提图斯距离城墙400米的地方扎营。在勘察明确城墙周边情况后，在城墙最薄弱的地方，那里方便接近安东尼堡和神庙区。接下来他下令收集木材，建造了3部攻城战车。还吩咐在北墙前面架起了一座可移动的瞭望塔，塔高25米，用来掩护下面士兵可以推动的攻城槌。接下里，真正的耶路撒冷围攻战揭开了序幕，约瑟夫斯亲眼见证了这场残酷战争的真相。

罗马士兵一队一队地靠近城墙，推着巨大的工程槌撞击城墙，最终在城墙上砸出一个大洞。罗马分遣队蜂拥而入，拼命打开了城门，强迫犹太人放弃了第一道城墙。4天后罗马人又攻下了第二道城墙，罗马士兵进展神速，乃至于忘记了把缺口打得更大一些。犹太人奋起反击，把那些突击进入城内的罗马人困在了第二道城墙内。当罗马人试图撤退时，却发现第二道城墙的缺口被约翰和西蒙用尸体堵住了，形成了关门打狗的态势，等待他们的命运只能是遭到犹太人的残酷屠杀，但是提图斯迅速在街道两头布置了弓箭手，由此牵制住了敌人，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最终第二道城墙还是被罗马人攻破。

提图斯开始玩弄策略，他希望用罗马战斗器械的绝对优势，震慑住敌军，连续4天，让他的罗马军团旌旗招展地身穿戎装，铠甲鲜明威武雄壮地列队在圣城高大的城墙外游行示威，这种战略示威产生了极大的威慑效应。城里的犹太人意志消沉，因为饥馑已经严重威胁城里士兵和老百姓的生命安危，城里为了一点点玉米和一块面包，富人的房子被洗劫一空。一些犹太人孤注一掷，偷偷出城寻找食物。但是很多人被罗马士兵抓住。提图斯为了杀一儆百，对他们进行严刑拷打并把它们钉死在十字架上，而暴行被城里的人尽收眼底，产生的威慑不言而喻。

此时，约瑟夫斯这条罗马人的忠实走狗，不失时机奉命发动宣传攻势，向守城的犹太士兵进行喊话：他花言巧语地让他们投降。声嘶力竭地说：罗马人不会伤害你们，也不会伤害你们的人民，我们会宽恕你们的国家，保护你们的寺庙。你们应该清楚上帝是站在意大利人一边而不是犹太人一方。罗马人是不可战胜的，他们才是世界的主宰，伟大的民族屈服于强者是正常的。既然犹太已经是罗马的一个行省，那么现在的抗争是徒劳无益的。你们试图摆脱束缚显示的并不是对自由的渴望，而是一种病态的对死亡的渴望。然而，他的呼吁，引来的只是嘲笑、辱骂和雨点般的石头。

为了体现罗马对世界的控制力，提图斯指示他的军官们围绕耶路撒冷城建造了一座城墙。这是一个严密的封锁，防止任何人离开这城市到别处去寻找粮食。罗马军团仅用三天时间，就修建了一堵长约7千米的墙，城墙上还建有13个堡垒，当围攻完全削弱了犹太人的抵抗能力时，他们才会重新建造曾经被犹太人烧毁的炮台，重新点燃总攻的战火。此刻的耶路撒冷城内，由于长期的围困，已经是饿殍遍地，饥饿驱使女人吃自己的婴儿，街道上到处堆满了死尸，因为现在他们已经无力掩埋死者，他们竟然还敢于吃各种莫名其妙的食物，甚至于死尸也不放过。[7]

在罗马人能够看得见的屋顶上满是男人和女人，他们身体太弱，甚至很难站立。当罗马人摆出食物逗弄犹太人时，西蒙和约翰却顽固地坚持抵抗到底的决心，以至于使他们的队伍产生了可怕的分裂。一个犹太军官集中了10名下属大声对罗马士兵表示准备集体逃亡投奔罗马人。西蒙闯进塔内处死了他们。有些犹太人假装前往作战，数百人成功逃脱，投靠了罗马人。有些人饱受饥饿折磨，在狼吞虎咽地进食后，竟然被活活撑死。

在进行决战之前，提图斯专门召开会议在攻陷耶路撒冷后对于神殿的处理问题，塔西佗记载：

据说提图斯起初召集了一次会议，讨论了他应该不应该摧毁这样一座神殿。因为有些人认为比人类的所有建筑都更要著名的一座奉献给神的神殿是不应当被夷平的，他们的理由是，保留这座神殿可以证明罗马人是有节制的，而把它摧毁却会使人永远记起罗马人的残暴。但另外一些人，其中包括提图斯本人却反对这一意见，他们认为摧毁这一神殿是首当其冲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彻底肃清犹太人和基督教徒的宗教。他们的理由是：尽管这个宗教相互间是敌视的，但他们却是同一个源流产生出来的。基督教徒是从犹太人中产生出来的，如果根被毁掉，枝干很快就会枯死了。[8]

罗马人连续开始猛击最后一道城墙，带着铁撬棍撬动城墙下的基石打开一道缺口，在寻找到约翰为了烧毁提图斯炮台的地道入口，深夜两点罗马军团冲进废弃的隧道，与真等待他们的西蒙和约翰的军队进行了一场生死拼搏，在近距离的肉搏中，几乎无法区分罗马人和犹太人。尸体被踩在脚下难以分辨前进和后退的方向，狭窄和散发出恶臭的空间充斥着尖叫和呻吟。最终还是罗马军团杀出一条血路，迫使犹太人撤退到了耶路撒冷最神圣的地方——神庙区。

提图斯已经占领了安东尼亚堡，雄伟的安东尼亚堡支撑着神庙庙区高大精美的柱廊，于是他下令将这些精美的建筑艺术品夷为平地。毕竟宽阔平整道路对于大军挺进市区更加容易些。然而，在下达最后命令前，他依然命令约瑟夫斯站在犹太人视野能够看到的地方，用阿拉姆语向约翰等人进行最后的劝降：希望他们投降，来拯救整个城市和人民，求得罗马人的原谅，如果坚持战斗，亵渎神庙，上帝会惩罚于他。但是约翰对这个叛徒已经恨之入骨，不断咒骂这个贪生拍死软骨头。他只能放弃劝降，嘴里仍然喃喃自语地大声说：是上帝把罗马人的战火带到这里来净化神庙，并把这座城市的腐化清除掉。说完这些，罗马人放火烧了了神庙的银制大门，随着金属的熔化，他们又放火一点一点地烧了柱廊。大规模的袭击越来越靠近内院和神殿。

如何处理神殿，在罗马人内部爆发了激烈的争论。因为神殿的存在，那么犹太行省永远不得和平安宁，神庙依然是全世界犹太人精神的象征；有些人不同意，只要犹太人不试图在这里聚集造反，神庙应当得以宽恕。如果毁弃的话，这里充其量也不再是神圣之地，只是一个军事要塞。也许是约瑟夫斯保护神庙的意见起到了关键作用，提图斯宣布神庙的艺术作品必须得到保护。为了挽救神庙，他说他要把这些光荣的装饰品献给罗马皇帝和罗马人民。神庙必须加以完整保留。然而，战争是不可能按照既定规则进行的，很多意外均可能发生，神庙最终还是被一把大火烧毁了。

公元70年8月6日持续了4年3个月之久的犹太战争终于落下帷幕，让人筋疲力尽的战争使得罗马士兵把怨恨全部发泄到敌人的身上。他们涌进各大入口见人就杀，不分士兵和老弱妇孺，恣意屠杀，通往神庙的阶梯上满是鲜血。阶梯前和神圣的祭坛前堆满了尸体，惨不忍睹，战争终于使得犹太人民和神庙玉石俱焚。

混乱中，罗马士兵抓了一个火把扔进了神庙，不久神庙燃起冲天大火。提图斯立即带着护卫冲进神殿，企图阻止火势蔓延，他叫嚷着让士兵扑灭大火，但是没有人理睬他。显然杀红眼的士兵已经沉溺于自己的贪婪之心，想要拿走这里他们能够拿走的一切。对犹太人的屠杀也变成了对神殿财物金银珠宝的大规模抢掠。纯金制作的杯子和盆，窗帘和饰以珠宝的衣服，还有最有价值的七分枝烛台，供桌、重大仪式用的喇叭都到了罗马士兵手中，神庙中最神圣的部分被掠夺一空后，神庙被付诸一炬。抢劫不仅是发生在神庙。在外院的一些地方的柱廊那里有个宝库，里面的许多黄金和宝贵财产，这原本是犹太人在围城时带来要求妥善保管的，在罗马人纵火前也被抢劫一空。犹太人的叛乱已经完全被镇压了。约翰与西蒙还是成为漏网之鱼，逃到了上城，但是他们逃不脱耶路撒冷。只能要求和提图斯谈判。提图斯站在神庙和城墙相连接的地方，冷静地与叛军头目西蒙和约翰对话：他严厉地斥责犹太人对罗马人的背叛以及犹太行省统治政权的忘恩负义：

“你们因为罗马人的善良而煽动叛变了罗马人。起初我们给你们土地居住，让你们自己统治自己，然后我们支持你们的律法，允许你们完全控制自己的内外事务。尤其是，我们允许你们以上帝的名义征税，收集贡品，我们对此既不劝阻也不干涉。因此，你们才可能越来越富裕以至于来危害我们，还准备和我们开战。我们为你提供财富，你们享受着这样的好处却反过来向我们炫耀你的财富，人类喂养了野兽，野兽却反口咬了喂养它的手……当我的父亲来到这里时，它摧毁加利利及其边远的地方，给你时间去想通。但是你们把我们的宽宏大量当做是软弱可欺，我们的温和只是增加了你们的厚颜无耻。我非常不愿意带着攻城器械来攻打你们的城墙。我的士兵曾经一度渴望你们的鲜血，是我约束了他们，每一次的胜利都好像是一次失败，我呼吁你们休战，终究你们这些恶心的人，现在竟想要和我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