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爬叉

爱李子

老家后面有一片大杨树林子，是人们夏日里捉爬叉的好去处。每年，方圆十几里的邻村村民都来这里捉爬叉(如今退林还耕，没有多大啦)。 七点多点，天还亮着，一抹夕阳挂在西边的山头。天气闷热，一点风丝儿也没有，我浑身湿乎乎的。吃完晚饭，正同老父亲闲聊安倍被枪击事儿，忽听到院外路上有人喊，该去摸爬叉啦！ "爸，咱俩也去摸爬叉吧！″ "中！″父亲笑笑。他肯定想起四十多年前带我摸爬叉的情景。赶紧收拾捉爬叉的工具:手电筒，给塑料瓶装水，小竹竿等，趁着夕阳的余晖，我们向房儿后树林走去。 　　爬叉成虫叫“知了”，我们也称“麻吉鸟儿”，学名叫做蝉。在河南方言中。对蝉的幼虫更有五花八门的称呼，说起"知了猴″、“结了猴”、“结了龟儿”、“爬叉”、“神仙猴”，"节老龟″、"罗锅″、"金蝉子″、"黑蝉″、"知了龟″懂的人自然会心一笑。 　　进入林子中，同父亲分开找。开始还不用手电筒，林子中几乎没有人。我一会儿瞅瞅树，一会儿瞅瞅地面，来回走了几个回合，一时间都不知东西南北、不知身在何处了，好像在做梦一样。 树上的知了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叫声此起彼伏，彼此不累着，林子也不寂寞。又一会儿，鸟儿归巢了，不停地有“咣咣咣出、咣咣咣出”的声音，布谷鸟的“布谷、布谷”一阵接着一阵。使得林子更显幽静，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好像回到了四十多年前。 夏天父亲每天都带我来这个林子里(找吃食)。不过那时的林子什么树都有，苹果树，桃树，槐树。一场雨过后，树下一堆一堆的，长满了蘑菇。捎带着就能拾大半书包。爬叉多起来，地面上爬叉洞一个挨着一个，树上知了的叫声，伴随着喜鹊、麻雀的鸣叫，时不时地还会有野兔从你脚下窜出，惊得你小心脏狂跳不止。树下阴凉，空气又好，我们每次都流连忘返，拉长了在林子间的时间。每次都是父亲比我摸的多！ 光线慢慢地暗下来，我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我是在捉爬叉呢！来这么久了，连个爬叉的影子也没有见到。打开手电筒，明亮的光在林子间游走。猛地，有鸟“扑棱”着翅膀飞去，一定是我的灯光惊到了刚刚回巢的鸟儿吧！心里竟有些不安起来。 捉爬叉的人多了起来，林子开始热闹。手电筒的灯柱交错闪亮，眼前忽明忽暗。远远近近灯光在一个个树干上扫来划去，人声嘈杂，燥热的晚风徐徐吹来，送来一阵豫剧高亢激昂的唱腔。抬眼望去，一位老人携带者“随身听”，那人一边悠闲地观树，一边自娱自乐。树林里交谈声、笑声、惊叫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看来，夏夜的闷热没有消减人们捕捉爬叉的兴致。孩子嬉笑的声音，人们大声的问话声，接连不断。 “你捉几个了？”邻居根轩问。 “还没捉到，不行了，爬叉劲儿过去了……”我笑笑说。 “夜儿黑来了没？我昨个儿逮了三十个呢！” “厉害，俺家二小黎明时摸到百十个知了猴，卖一百呢！” 那边一个孩子惊呼，“我逮住了一个，快来看啊！”“在哪呢？哦哦，我也逮住了一个耶！”另一个孩子的声音。 　　我开始紧张起来，我怎么一个也瞅不到呢？眼近视又狠了？正疑惑着，忽然手电筒的光扫过，我的眼前一亮，前边的树干上，一只爬叉一动不动！许是被我的灯光惊到了吧。那惊喜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两步走到树下，伸手去抓，竟然是一只爬叉皮！有惊喜更失望，还有点不干心！ 又顺着树行打了个来回，还是瞅不到。这行树瞅到头，再发现不了爬叉，就撤退。我暗自决定。到头了，还真是没发现，回去吧，仍不甘心。抬腕看看表，已是8点了。继续再瞅两行吧，再摸不到真的就走了，我这次下了决心。 也许是林子留恋我，也许是爬叉听懂了我发自心底的呼唤，终于在两行树即将绕完的当口，捉到一个。只见那只爬叉在树干上，努力向上爬着，刚爬到离地面近一尺高，再过一会儿，可能我就会与之失之交臂。我把它从树上捏了下来。 我好像有了信心，总感觉爬叉就在前边不远处的树上，向上爬着。又连续打着手电瞅了几行树，发现了数个爬叉皮。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看到爬叉皮时，不再觉得失望，却生出一丝窃喜：这几个小生命终于闯过了关隘重重，羽化成功了。是否刚才吱吱的叫声里，就有它们的声音呢！默默地祝福它们！ 还好，我终于是又摸到了一个，这个比刚才那个爬得更高一些，我踮着脚还是够不到，借助脚下的枯树枝，总算把它拨弄下来，又在地面找了半天，才终于被我收入瓶中。 时间已快九点，我必须得陪父亲赶回去了。天太黑，树林里不好走！父亲摸了五个爬叉！到现在了还是没父亲摸的多！☺️ 　　一路上，回想着刚才逮着两个爬叉的情景，我心情复杂，可怜的爬叉啊！你努力向上爬着，这何尝不是在与生命赛跑！赢了，就可以羽化成知了，便可以在枝头欢快地唱歌；输了就得下油锅，小命就没了。 人何尝不是如此。从呱呱坠地开始，就要努力适应新的环境，经历人生的各种磕磕绊绊。小小年龄，就得扛起沉重的书包，经历人生的各种各样的考试。长大了，成家立业了，又要背负更多的责任和义务。算一算，漫漫人生路，又有多少时间可以是自己的，可以为自己高歌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