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宫脚下

吉昌

布达拉宫脚下

清晨，八点多的时候，你来到布达拉宫脚下的广场。

陽光多么美好，温和地照着布达拉宫。宫顶上和两侧有肉眼难以觉察的雾气形成一道金光罩着宫殿的高墙。

你站在他的脚下。

你心有点激动，今天终于还了多年的愿望。这座世间最高的宫殿，不仅长在心中，他就长在面前。

你站在他的脚下，你要仰首才能看到他的面貌。他的面貌由松赞干布和他的祖先以及他的子孙后裔们组成。隐隐的化身于高墙与石块之间。你如果有慧眼，你一定能一个个将他们分辨出来。

他高高在上，靠着青峰，挨着紫霄，扛着银河系背影后面的那个宇宙，无比温顺地捧着释迦牟尼的极乐。

你抬头仰望，你望见了往生，今生和来生。来生是无量的，因为你度过了一切苦厄。你不求今生，

因为佛也无法改变你的今生。虽然能祛除苦难，却也无法撼动你恒河沙数的本性。

你抬头仰望，望见了尊严。那是佛光普照之处，连那些只配衆生的也有尊严。有生和无生，胎生和卵生，以及众生，你不可侮他，

侮他即是侮辱你自己。

你抬头仰望，世间最高的宫殿，它几经修缮与增添，已经牢不可破，先先后后屹立世间一千多年。他还将屹立下去。可见佛性的修远，并非俗人可以亵玩。

试问在他呼吸所至的范围，有哪一间房屋能与他比肩持久与韧性。那些土木建筑的已经毁了几十上百次，焚了几十上百次，唯独这座坚石之宫，笑得与时间同辉。

一个小小的转经法轮在手中轻轻摇动，这是生命的循环以至于无穷。迈着虔诚的步伐，不紧不慢，

不疾不徐，不嗔不怒，不贪不痴，

静静的视外界若无物，默默的念着度一切苦。脸上洋溢着和颜悦色，口中悄声念着唵哩叭呢呗呗唵，安祥的祈祷世界的救赎。眼中有坚毅的信任，也传达出发自肺腑的善良。

你若善良，世界皆为善良。

你若慈悲，世界皆为慈悲。

如果你在大昭寺和小昭寺面前，在八廓街面前，在布达拉宫脚下，走了一圈，你还要将一瞬即逝的佛性丢开，那可能就白来一趟拉薩了。

慈悲充满了布达拉宫上下左右，里里外外，从它的头顶直到脚下，从它的四周直到无边之远，慈悲充塞于人世间以及万物之间

手中摇着小小法轮的老翁老妪，有时会在行走中停下，抚摸着布达拉宫的脚踝脚趾，以额相触相挨相碰相磨擦，那种亲匿之状尤显心中爱恋与情谊。

他们默默念经，低声颂辞，

那里边透射出来的慈悲让你心中升起要大哭一场的感觉。

你就是鼻孔一缩，很快放大，

喉头一紧，全身血液上涌直达心胸，眼眶中滚动着豆大的晶莹。无相指引，你已经醍醐灌顶！

如果你无动于衷，说出去任何人都信以为真；像你这样眼眶中流转晶莹，人们只会大笑你真会装逼。

成千上万的老翁老妪摇着法轮，他们从大昭寺摇过来，他们从小昭寺摇过来，从八廓街摇过来，

从林芝摇过来，从墨脱摇过来，

从德格，从甘孜，从青海湖摇过来。有的从辽远的地方磕长头一直磕过来！

老翁老妪摇法轮不断转经不断，一年到头，风雪无阻，雷霆不息，晦明不顾，转经不止。这种不计时间，不惜体力，不顾劳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所为何来？

他们的信仰，不是为今生，莫非是为了来生的佛缘？他们是以一已之篤诚，想唤取万衆向佛以获得自赎。

他们以五体投地触摸佛的脚趾，心中默念皈依佛的平心静气。你看到这一幕，你怎么不油然而生痛哭失声之忏悔？

因为你

从欲望中走来，从欺骗中走来，从转基因的裤脚边走过来，从农药的迷雾中逃出来，从伪善与谎言中一翻轱辘爬出来，从凶杀与贪婪的魔掌之中挣扎着踉跄而来。

来到这一片慈悲之地，来到这一个佛国之邦，你就感到慈悲的广大像雅鲁藏布一样绵长，佛缘的崇峻像珠穆朗玛一样的高亢。

2022年5月29日吉昌写于布达拉宫右傍（西边）寓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