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心散记

心斋

往年都在飘游中度过春天，从北到南，从南到北追逐春天。因疫情今年哪儿都不想去，哪儿都不能去，在家陪伴春光，夏天…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心斋。因而有更多的时间倾心于房前屋后的花草树木。

进进出出。来来去去都从几株山楂树旁路过。四月末一天路过时一阵异香扑面而来，沁人肺腑，附近并没有盛开的花朵，扫视半天才见到在浓密的山楂树叶中有几團白花悄悄释放花香，她深藏在叶子里不抢风光，不抢镜头，默默绽放，花香不怕叶子深。果实的知名度可能 更高。其实山楂花年年都在开，因形态普通，花期很短容易被人 忽视。花谢后结出密密麻麻山楂果，第一次结果时孙女刚背上书包，她在树杈 节点镶进一枚钉子留下标记，测量自己和树谁长的更快。两年后他发现钉子的标高没变，但树长的很高，原来树是依靠顶芽向高长，不是从根部往上拱。对她来说这个发现不次于牛顿发现苹果只能掉落地面一样重要。

每天我观察着挤满树枝的山楂果，一天天从稚嫩走向成熟，像一串串翡翠情侣挂件，让我自然而然联想起一桩怨情。3

山楂树下是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哀怨凄楚的情景戏时常在这里编纂。

红山宾馆餐厅举行着一场离别了一甲子年的同学会，场面看来很体面。同学情淹没了所有参差不同。

主持人有言在先，自己随意找坐，随时交换座位，随意交流。

一位中规中矩的女士瞅了瞅对面老男生 邀请他坐一起，看得出老男人很和善处事，可能风霜衰减了他原有的锋芒。

礼仪三巡，等大家静下来，女士站起来说“接这个机会我诚挚地向张老板表示道歉。我自罚一杯。”一饮而尽，

“由于我当年的误会，误判，老张很受委屈，有一次我们俩路过水果摊，他开口问我“想吃山楂吗？”果摊主人用奇怪的眼神瞅了我一眼。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跑回宿舍大哭一场，从那后我再也没搭理老张。”大家七嘴八舌评论起来。快嘴李越抢过话题，

“这不是你的错，是山楂惹的祸。”

中医白大夫意见相左，“山楂无罪！山楂是很好的中药，健脾开胃降压。”

爱调侃的老杨有了材料，阴阳怪气接过话茬，

“应该是老张道歉。焦点是怪老张懂事太晚，要害是老张读不懂女生。”

女士旁边的张老板慢悠悠地站起来“其实我是出于友好，我的意思是你要吃山楂，我家有山楂树你自己摘着吃。结果越传越离奇，越传越花花绿绿，害得我们无地自容。”

“我早知道是误会你了，当初你真不知道女人的生理现象，有一回你拿着一首关于写女人的词问老师；突兀出来一句’杏儿黄否’是什么意思呢？真有点莫名其妙。”惹得很多同学偷偷啼笑。女士继续缓和着酒桌气氛，

“如果我们有现在年轻人的开放可能会是另一种结果，参加工作后几次和你联系都没成功，”老张和女士低声交流着，

“当时喜欢听花边新闻的口舌私下里都传疯了，说我给你买山楂…当时我处境多尴尬，…尤其在那个政治气氛严肃的年代我能不受影响吗！”

“怪我年少无知，本来不是事的问题闹成那么大影响，真心向你赔礼道歉。”

“时间不会倒流，一个中学生他的未来一切皆有可能。你也已花好月圆我也算顺风顺水，老天爷没亏待哪个人。”

老张继续说起往事“有一件事，我还真谢谢你，升级考试那天，我的自来水笔坏了，是你现给我买支笔，我才完成了考试，以后又找不到理由还给你，一直保存到现在，谢谢你。”

女士总算减轻点内疚，“我们就算 互不相欠，扯平。干一杯！”女士喝完酒还是觉得有不少遗憾。

书虫吴晗玉随之感叹起来“月有盈亏圆缺，何况人生乎！”

开发养殖业的黎铧嫌有点絮叨“ 靠劳动养家糊口 ，活着就应该简单一些，何必那么费神！”

全桌在觥筹交错中喝下一杯一笑泯恩怨的酒。那个年代男生是不议论女生的，若是知道点异性知识就被黑，被最差评。认为那是品行不端，坏孩子，竟务邪门，不学正道。比骂人打架的学生还要恶劣。因而都避讳这类话题，老师也回避相关内容。出现山楂事件并不奇怪。

最后老班长宣布“明年的今天是我们毕业六十年的纪念日 ，黎铧邀请我们去他的乡间农场复制当初的毕业典礼，从讲话致辞 到演出原滋原味，原班人马不能走样。他给准备了一头食用牛，我们去品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光。张老板给准备了一辆大巴， 做交通服务，欢迎大家届时参加。”

老班长看了一下女士“我们俩届时联系，落实有关细节。”

聚会在祝酒歌曲调中缓缓结束，“金杯银杯举过头……”

老同学聚会往往是多行业，多角色广泛话题的碰撞，牵出一个人一件小事就能带出一条滔滔不绝的江河，酒干了，话未了。当初的无知，懵懂，幼稚…都像是跌宕起伏的情感剧，翻出来却是一道道幸福快乐的调味剂，有的尽管是误解，误伤其味道反而更浓了，因而人们乐此不疲。



今年山楂树第十七次开花，格外芳香。孙女已经走进大学校门，留下的标高钉还是定格在原来的高度，山楂树已经有四公尺高了，今年的顶芽又窜高三十公分，新长出的叶子浅绿，老叶子深绿泾渭分明，有明显代沟。山楂果现在还是翠绿，翠绿，由新叶老叶子一起为她提供着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