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班长樊远红（6—4）

李克

十四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春节，参军入伍两年的樊远红第一次回家探亲。他提着一袋礼品走进我的家，里面有一瓶从千里之外的山西带回来的陈年老醋，让我父亲这位喜欢吃面食的襄阳人眉开眼笑。 望着他身穿绿色军装，头戴绿色军帽，潇洒英俊，谈吐自如的模样，我们全家人都很高兴！ 他走后，曾经当过县公安局长的父亲感叹道：“这个娃是一个当军官的料子！” 1982年暑假，樊远红第二次回家探亲。此时的我正在向学亚同学的热心介绍下，同县烟麻茶公司的余会计同学谈恋爱。 老班长樊运红闻知这个喜讯后比我还要热心，他请我和余会计到他家吃饭，然后陪伴我俩到县大礼堂电影院看当时很火的一部电影，名字叫《穆桂英大战洪州》。 探亲期间，他在他汉姐的牵线搭桥下，与家住建始县人民政府大院的一位外地籍领导干部的女儿谈朋友。对方是一位身材苗条、比我们低一届的腼腆小师妹。 暑假中，城关镇中学组织老师们到宜昌葛洲坝参观，特委派肖大悦、左正风和我三人提前一天去落实有关事宜，正好遇上那位腼腆的小师妹送樊远红归部队。我们一同从建始乘汽车到巴东，次日再由巴东乘轮船下宜昌，直到下船前我才与樊远红同学依依惜别。那小师妹把樊远红送到宜昌火车站后才返回建始。 一年后，那小师妹还以女朋友的身份专程到樊远红所在的部队来探望过他。 可能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后来，那位老实本分，不善言辞、不善交际的腼腆小师妹最终还是与樊远红同学遗憾地分手拜拜。 十五 作为伙伴知己，其实我早就隐约觉察到了，一向热爱生活、性格阳光、充满激情和浪漫情怀的樊远红同学，从情犊初开之时就暗自喜欢身边的一位漂亮女生。 他和这女生是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的同班同学。 读小学时，他俩都是校宣传队队员，身材窈窕的她喜欢打篮球，更喜欢跳舞。她和班上几位美女同学跳的舞蹈《我为革命编草帽》，让人至今难忘。 德国著名思想家、文学家歌德曾说：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春心萌动，彼此思慕，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读初中时，他俩都是班主任罗祥林老师喜欢的班干部。一个常年活跃在学校文艺舞台上；一个常年活跃在学校体育赛场上，如同一对比翼鸟，展翅飞翔在校园上空，让人羡慕不已。 所以在高中阶段，毫无任何学习压力、对异性充满了神秘感的我们，每个人都在心中装着一个梦中的她。 作为班长的樊远红更不例外，每次在协助班主任安排人员下乡分组时，他总是把她同自己安排在一个劳动小组，偷偷地关心她、照顾她，在愉快的学习和劳动中，他们结下了纯洁的友谊。 记得有一个晚上，开门办学的我们在化肥厂加班后很晚才回家。我们三人同行，走在人民大道，樊远红在中间，她在右边，我在左边。路上没有车辆，也没有更多的行人，皎洁的月光将我们黑黑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马路上。我突然感到，此刻的他俩就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而自己却显得有些多余。 走到大北门家门口时，我对樊远红说： “我就不送你俩了，你把她送回家吧。” 樊运红急忙说：“那是必须的！你赶紧去休息吧。” 我暗自好笑，看来，他生怕我再继续陪同走下去了。 常言道：同船共渡五百年所修。那么，一男一女两个凡夫俗子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窗共读，这恐怕要千年所修了吧。 然而遗憾的是，他俩最终只是同窗共读，而非同床共枕。 多年后的一天，班主任鲁恩宁老师向我问起樊远红的情况时说：“樊远红是不是和班上的那个谁最后成了一家呀？” 可见，他俩的那段美好佳话地球人都知道。 十六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军校毕业的年轻军官樊远红在热心人的介绍下，与石家庄一位心地善良的姑娘喜结良缘，走上了婚姻殿堂。 姑娘名叫史艳丽，家住石家庄市中心，出生于革命军人家庭，是我们那个年代难得遇见的独生女，她身上有着北方人的豪迈直率性格和中国军人的忠贞坚定品质。 史艳丽的父亲是师级干部，母亲是团级干部，家庭条件优越的父母将宝贝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让她享受着自己这代人从未曾享受过的幸福。能把宝贝女儿托付给樊远红这个普通市民的儿子，足以见得他们有着独到的发展眼光，对这位来自小县城的英俊女婿充满了赏识和信任。 不久，樊远红、史艳丽夫妇的爱情结晶宝贝儿子降临人间。因为那年正好是丙寅虎年，所以小名就叫樊寅。这男孩的诞生，给姥爷姥姥的晚年生活带来了无穷的乐趣，更让有些重男轻女的樊家充满了欢声笑语。退休后的奶奶千里迢迢从建始县城来到河北的省会城市石家庄，亲自扶养可爱的小孙子，期盼他将来能为樊家光宗耀祖。 一天，在建始县城关镇中学教书的我收到了樊远红从石家庄寄来的报喜信，打开信中他儿子的那张百日纪念照，我仔细端详，反复欣赏，感觉照片上的小樊寅整个就是一个樊远红的克隆，心中真为之高兴！ 转眼1987年春节到了，樊远红带着妻子儿子回家探亲。我们几个好友也带上老婆孩子，像高中时代那样，再次相聚在居民点老班长的家中。大家在一起共同回忆青春岁月中的那些美好故事，感受改革开放以来的巨大变化，对未来中国的发展充满了信心。 我们还登上了樊远红家背面山上的烈士塔，极目远眺，拍下了高中毕业后又一次难忘的合影。 常言道，男要选对行，女要嫁对郎。其实这话只说对了一半。男不仅要选对行，还更要娶对新娘。否则一不小心，找了个像薄谷开来这样的坑夫克夫的女人，男人再能干，也是枉然！ 在我看来，樊远红在人生路上能够一帆风顺，官运亨通，除了父母的遗传基因和自身坚韧不拔的努力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找了一个有旺夫相的女人史艳丽。这正好验证了一句真理：成功的男人后面往往有一个优秀的女人。 十七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建始县业州镇，每到夜晚，家家灯火辉煌、麻将声声。喜欢打牌抽烟喝酒的樊远红的父亲樊伯伯早早就坐在麻将桌上，同孝顺的儿女们一起展开激战，尽情享受“杀家麻雀”之乐。 夜深人静，灯火阑珊，儿女们劝他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再来，他却兴犹未尽，不打大胡绝不下战场。结果在临睡前洗脚时，突发脑溢血，来不及抢救，便匆匆地离开了他热爱的这个世界，令人十分惋惜。 大夜的那个晚上，我穿着厚厚的衣服准备守夜，结果却被何勇、何胜华兄弟拖到灵前的麻将桌上，鏖战了一个通宵。最终技术平凡的我，靠着樊伯伯的庇护，不仅赢了桌上三人的钱，而且全程陪伴樊伯伯在家度过了最后一个热闹的夜晚。 2003年秋，我在茨泉西路修建私房。10月的一天上午因工地缺点钢材，便到北环路建材市场去买。路过樊远红家时，正遇见他母亲孙阿姨在门前晒太阳，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慈祥。 　　 谁知几小时后，就传来了噩耗：樊远红的母亲孙阿姨去世了！原来，就在她晒太阳后回厨房做饭时，因脑溢血突发不幸逝世。 孙阿姨的葬礼热闹非凡，整个北环路家中和城建公司院内人山人海，挤满了前来参加悼念活动的人。我和刘胜利、汤世伟、孙友林、向学亚等人想留下来守灵，结果却没有我们的席位，只好找一个地方打了一通宵的麻将。黎明之时，急忙赶到灵堂前撤堂，然后将孙阿姨热热闹闹送上了烟墩山，让她同陪伴了自己一生的樊伯伯长眠青山含笑九泉！ 樊远红的父母在人生旅途中都是含笑走到了人生终点的，他们不给亲人添麻烦，不给自己留痛苦，便挥手一别，潇洒而去，可谓快意人生！ 这一对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城关镇缝纫社普通裁缝和打工夫妻，虽然没有多么高深的知识文化，但在教育子女为人处世方面，却有着导师级别的水平。 记得早在童年时代，我到他们家玩时，二老就把我当做小客人，从不怠慢。高中时代过春节时，我们结伴到樊班长家去串门，樊伯伯还给我们泡茶，并偷偷给大家装烟。孙阿姨更是忙里忙外，给我们找来她亲手制作的米花糖、糖果子等这类稀罕的小吃，并给大家煮鸡蛋醪糟，留大家吃饭，给大家斟酒，让人感到十分舒心温馨。 他们把关爱他人，热情大方，勇于吃苦，舍得吃亏的人生信条和优良品德遗传给孩子，培养教育樊远红从小就具备了超凡脱俗的领导干部素质。他们是樊远红人生的第一位导师，凭借导师指点迷津，樊远红在军队和机关一帆风顺，畅通无阻，官运亨通！ 有这样的父母，是樊远红人生之大幸！有这样的父母，樊远红想不当官都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