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无常 凡事皆懂

靳福春

《红楼梦》中有一首曲子《恨无常》：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

如杨绛先生说的一句话：人间不会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杂着烦恼和忧患；人间也没有永远，当你明白了无常，会发现一切都是寻常。

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世界在不停变动之中，你永远不知道会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今日华丽风光，明日可能狠藉一场；今日愁云惨淡，明日可能万里阳光。

古语说，当你明白无常，你就不会张扬。真正的智者，无论有再大的成就、再多的荣耀也不傲慢张狂。

一、生命无常

《理想说》是一篇优秀的文章，里有这样一句话：死亡是圆心，无常是半径，无论你几岁，你都与所有生命到达死亡的距离相等。人何其脆弱，一次病毒的入侵，一次微小的走神，一次毫无征兆的意外，都会让生命消失。

苏轼科场得意，21岁就中了进士，皇帝认可，主考官欧阳修赏识，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这份欣喜还没传回家乡，苏轼的母亲骤然去世，出川时母亲送行的身影历历在目，回乡的时候却只剩一座坟塋。七年之后，苏轼经过凤翔历练返京，妻子王弗病重不治，撒手人寰，一年之后，父亲苏洵离世，短短八年里苏轼尝尽了天人永隔之痛，父母妻子都离他而去，仅剩弟弟苏辙与他相依为命。

知名法律学者罗翔，天才少年，从湖南偏远小镇考入北大，取得博士学位之后，顺利成为法律大学教授，因为前半生顺风顺水，加上得了一些荣誉，罗翔有些狂傲，他谁也看不起、谁也瞧不上，和别人谈论问题的时候，总是咄咄逼人，一定要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直到有一次在美国访学，他开车经过一片悬崖，也又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踩了刹车，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的一个轮胎已经在悬崖外面悬空了，正常人这个时候肯定会打方向盘，可是他没订，此时后面有个车呼啸而过，如果他打了肯定会被撞下去，那个悬崖二三十米，如果掉下去，肯定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一系列的巧合让他与死神擦肩而过。事后他说，这个剧本，本是我不配拥有的，若非命运的庇护，所有的梦想，所有对人生远大的规划，都只是一个笑话。知道了自己的渺小，也就懂得了谦卑。

2020年b站罗翔粉丝破千万 ，爆红全网，别人问他成名的秘诀，他说，面对人生的特殊节点，我只能归结于命运。低调、谦逊，完全不是当年那个目中无人的罗翔。

作者索甲仁波切的《西藏生死书》有这样一句话：接近死亡，可以带来真正的觉醒和生命观的改变，当一个人感受到生命的无常，他就明白自然规律的无情、生命的渺小，从心底懂得敬畏与珍惜。

台湾画家、诗人、作家蒋勋曾说，死亡，是人生最重要的功课，当一个人明白死亡是一件随时降临的事，他就收起了自己的狂妄；当一个人明白死亡是一件必定降临的事，他就收起了自己的散漫。

希腊人说，向死而生，唯有知道生命无常，方能不负此生。

二、得失无常

唐朝郭子仪平定安史之乱，被唐代宗封为汾阳王，並派人修建汾阳王府。郭子仪闲来无事，去施工现场查看，他对一个农夫说，墙基一定要打牢，这样房子才能坚固不倒。谁知道农夫却说，我们家三代泥瓦匠，只见过房子換主人，还没见过房子倒塌了的，郭子仪若有所思，再也沒来监工。王府建成之后，郭子仪宴请宾客，把当日的泥瓦匠也请来了，並且请他们上座，客人不解，郭子仪指指工匠，他们是造房子的，又指指子侄，他们是卖房子的。果不其然，郭子仪死后四十年，这座王府就换了主人，昔日热闹的汾阳王府很快改建成法雄寺。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世间的得失名位，像风一样流转不定，像云一样聚散无常。前一秒在你名下，下一秒就去了别人手里。

《红楼梦》里说，赤條條来去无牵挂。出生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来，离开的时候什么也带不走。既然如此，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可夸耀的呢。

苏轼在凤翔任职的时候，上司陈希亮修建了一座灵虚台，苏轼写下《灵虚台记》，其中有言，然而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

这段文字告诉我们，人事得失来去都没有一定的状况，有些人想依靠建筑楼台炫耀于世，并以之满足，那就错了。

古时候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早已变成断壁残垣。人生得失本来就是这样忽来忽往、难以预料，明白这一点的人，得意时不猖狂，因为他们知道必有坎坷在前方；失意时不绝望，因为他们知道暗到极致必有光亮。

弘一法师李叔同最后遗言，只有四个字，悲欣交集；是说悲伤和欢喜交织在一起。面对人生的起落，不如放平心态，得之淡然，失之坦然。

三、世事无常

古人说，卦不敢算尽，畏世事无常，天意从来高难问。很多时候，一个人要成事，五分看努力，五分看运气；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谁也不知道上天给自己发一副怎样的牌。

苏轼年青的时候，在京城暴得大名，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大家都以为他是大宋将来的宰辅，但是因为一次告密，苏轼的人生彻底改变，乌台诗案，苏轼被贬黄州，昔日朋友避之不及，仕途之路戛然而止，此后半生苏轼几乎都在被眨谪的路上。他有诗言，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復计东西。

人的一生就像到处漂泊的飞鸿，偶然落在雪泥里，偶然在雪泥里留下指爪印，人生之事便也如此偶然和无常吧。命运莫测，世事无常，那些被命运拋弃的人以此宽慰；被命运眷顾的人因此敬畏。

清末曾国藩奉命练兵平叛，因为触怒皇帝被眨回乡，当时太平天国内部分裂，气数将尽。曾国藩认为此生报复再也没有实现的希望，谁料没过几年，太平天国竟然死灰复燃，打得清军节节败退，这才有了曾国藩二次起复的机会。倘若没有这次机会，曾国藩多半会成为湖南乡下一个郁郁而终的老人，断不会成为扭转乾坤的中兴名臣。所以曾国藩说，常存敬畏，则是载福之道。敬畏天命造化，敬畏世事无常。

一个人的财富和名位，既有个人的努力，也有上天的眷顾。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财富越多、名位越高，越要努力修德，使自己配得上苍天的眷顾；若是自身德行不够、傲慢狂妄，迟早迎来灭亡。

苏轼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无常是人生的常态，学会面对无常，是每个人面对的必修课。生命无常，学会敬畏；得失无常，看淡名利；世事无常，修得昔福。无常是生命的礼物，无论好坏只能接受。接纳无常，拥抱无常，一个人才能在这个无常的世界里充实平静、自在从容。

本文根据《夜半读书》编写。文中图片选自网络。